79 我看看唐可德,问:“她是不是打算把孩子生在Y州?”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可以发信息问问她。” “你为什么不自己问她?” 我不响。 “我觉得文美挺关心你的,可是你这人好像有点忘恩负义,你刚才为什么不接 她的电话?” 我皱皱眉,“你在这儿,我不想跟她说话。” 唐可德若有所思地看看我,“也怪不得别人说你……你这人是好像有点越来越 古怪了。” 我呆了一呆,“是文美跟你说……我越来越古怪了?” 他不响。 我平静而诚恳地看看他,“她说我怎么古怪了?你倒说说看——” “其实她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以前她一直劝你早点找个男朋友稳定下来,你却 总是冲她,她说有一次她妈好心好意的想叫你去她家相亲,但是话没说完你却把她 的电话摔了。” 我不响,沉默地听着,文美在背后还对着唐可德控诉了我些什么? 大概看我的反应异常(没凶),唐可德小心地看看我,试探地摸摸我的面颊, “怎么,生气了?其实,文美她也没有恶意,她对你还是挺好的,要不是她打电话 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你的脚烫伤了——” 我忍不住皱皱眉,一边拂开他的手,一边不耐烦地打断他,“那么,你的意思 是,她还成全我了?” “其实她说你古怪也没什么恶意,她只是希望你别那么心高气傲,别那么挑剔, 早点结婚,像所有正常女人一样地生活——” “人各有志,我就是古怪,就是不想像正常女人一样地生活,怎么样,犯法吗?” 我再次不耐烦的没好气地打断他。 他不响。 隔了一会,我冷冷地补充道:“其实,我倒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古怪挑剔,我 现在倒是想找人嫁呢,也没什么苛刻条件,人干干净净本本分分的,年薪六七万, 两室一厅,小门小户,能维持温饱小康就可以了,可一时半会,也要找得着对象才 行。” 唐可德仍不响,总算似被噎住了,默默地将英语书翻得“哗啦哗啦”的,翻了 一会儿,大概自己觉得没趣,不翻了,悄无声息地躺了下去。 我忍不住在心里冷笑笑,活该,人必自辱而人辱之,在我租的房子里,他有什 么资格教训我?他以为他是谁? 可是,冷笑完了,我心底并无丝毫的胜利感,相反,只觉得悲哀,深深的悲哀, 像春光一样深的悲哀,是的,春回大地,万象更新,可是,我的生活有什么起色? 工作没着落,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与一个男人同居着,依然茫然,依然不甘心,依 然心高气傲又眼高手低,也难怪连自己的女友背地里都瞧不起自己。 有时候,我自己何尝又瞧得起自己(何尝不对自己失望)?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扭熄床头的小台灯,拉拉被子躺下去,黑暗中,也不知道 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空气中有股异味(脚臭味混着香蕉腐烂前的酒糟味)。 良久,良久,隔着一层薄被子,唐可德仍然一动不动的,我知道他没睡着,他 要能睡得着还能算是个男人? 一屋子的寂静,梦一样的寂静。 沉沉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崩溃与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