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枫终于读到了那张脸上写着的恐慌,满满的。可是该讲 的话总是要讲的,清楚明白,一直是明枫的风格。商场上,他就是这样一路走过 来的。于是他又要开口:“我……” 不过他终于还是将话咽回肚子里,因为他看到两大颗晶莹的泪滴从罗湘君美 丽的眼中滴下,珍珠一般,坠到了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无声地、重重地坠落。 于是他想,下次再说吧。对一个女孩,还是别太残忍了。 那一夜,小苴睡不着。 手指轻轻地滑过文件上那两个名字:南生,萧眉。 小苴细细地品,觉得那是两个很文艺的名字。就是这两个名字合在一起,才 有了自己吗?萧眉,那是早早就知道的妈妈的名字,可是南生呢,为什么那么陌 生? 听尹爸爸说,妈妈是因为生自己难产去世的,那么,亲生的爸爸呢? 这个想法在心头一晃,很快就占据了所有的思想。小苴冲动地下了床,换上 衣服,一刻也不想再耽搁,只想尽快找到自己的爸爸。 刚刚站起来就感到一阵眩晕,窗外暗蓝色的夜,瞬间倾斜了。 小苴按抚着额头,好一会儿才找回了清醒的意识。 病房里暗暗的,她缓缓地摸索着走到房门边,轻轻一旋门上的锁,然后微一 推动,“吱”的一声,门开了,走廊里昏黄的灯光透了进来,映得她的眼前又是 一片空白。 立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小苴的头脑因为受到震荡的关系,一会儿清明一会儿 糊涂。 低头,看到门边有一张长椅,长椅上散放着一张报纸,报纸旁边还有一块吃 剩的火腿面包。她怔怔地望了一会儿,觉得这一切都应该和自己有些关联,可是, 脑子晕晕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于是握紧手中的出生纸,缓缓地扶着走廊一侧的 墙壁走了下去。 找到亲生爸爸,是她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想法。 寻到电梯旁,她按动电梯的按键,然后把虚弱的身子靠在电梯的外壁上等待。 小小的身子,陷在电梯的暗影里,孤单得像一抹稍纵即逝的晚霞。 走廊的另一边,明枫匆匆地从卫生间走出来,用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水珠,然 后坐回VIP 病房门边的长椅上,转头向关得紧紧的房门瞥了一眼,嘴角泛起了一 丝满足的笑。 电梯门“当”地一声缓缓地打开了,小苴按着重似铅块的头走进去。 十步远的长椅上,枫“哗”的一声打开了报纸。报纸上的一角,刊着寻人启 事,他的眼神轻飘飘地掠过。 徐徐地,电梯门合上,就像关闭了一道隔断两个世界的门。空气中,宿命的 味道淡淡的,一如那窗外暗色的夜。 虽然手里握着自己那张出生纸,可小苴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找爸爸,所 以当计程车司机问她去哪里的时候,她想了好久只想起一个地址:水香榭105 号。 于是车子在半个小时后把她送到那种了很多柏树的小街上。 “谢谢你。”她友好地对计程车司机笑笑,下车准备离开。 “喂,你还没给钱呢?说走就走?”一路上就觉得她怪怪的,司机怕她黄牛, 把头从车窗里边探了出来,连声叫着。 对啊,得给人家车钱。小苴痛苦地按着自己的额头,觉得头更晕了。 一只白玉般的手突然伸了过来,递了一张面值很大的钞票给司机:“这些钱 够了吧。” “够是够了,可是,数目这么大,我不方便找。”司机抓抓头,有些为难地 说。 “不用找了。”清朗的声音没有温度地款款回答。小苴扭回头,只见一个穿 着白衬衫的男人正立在自己的身后,在月光的辉映下,他就像是刚刚从水面上幻 化出来的会发光的纳西索斯一样。 计程车开走了。 小街恢复了宁静和安适。 今晚的夜,出奇地静和淡雅。 小苴望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因为脑子还有点短路,一时竟没有想起他是谁? 于是那男子笑了:“几个月不见,连我是你的未婚夫都忘了吗?” 亏他提醒,小苴终于想起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已订婚四年的未婚夫,是一 个对她而言最熟悉的陌生人—季以陌。 “你不是去埃及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季以陌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伸手轻轻地把她一直按着头部的手拉了下来: “你怎么了?头很不舒服吗?” “嗯,前些日子被车撞了,今天刚刚醒过来,所以脑子不太灵活。呵呵,我 不是故意忘了你的。如果不是被撞,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就认出你来的。”小苴眯 眯眼,讨好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