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光葫芦求金鱼四扇屏 大菊姑娘提着水壶叫了半天,门也没开;王三奶奶也过来了,又叫了几声,二 先生才系着疙疸袢儿站到屋门口:“咳,这是怎么了!又麻烦您娘儿俩。”“还说 呢,”三奶奶一指他,“夜儿个你喝醉了,让人真不放心。”二先生从大菊手里抢 过水壶,要沏茶;大菊说:“还摆谱儿啊?澡塘子云盘敲过好几遍啦!”“哟!” 二先生才醒过味儿来。大菊笑着白了他一眼:“哼,自找罪受。”赶紧拾掇拾掇, 二先生走了。三奶奶望着他后影儿,又看看孙女,叹了口气:“这哪像过的。” 大菊一甩辫子回屋了。 梅二先生刚进文印室,老主任向上一指:“叫你哪!”二先生心想,大早起的, 楼上有嘛火上房的事? 会长室就一个人,胖乎乎地塞满了大皮沙发。这是光葫芦委员。 “不知者不罪。哥哥我有嘛不到的地方,兄弟包涵。”光葫芦把二先生一拽, 坐下了。他满面春风:“我才知道,敢情兄弟你就是水西庄客。” 二先生不知他套嘛近乎,没敢接碴儿。 “哥哥我得求求你。”小眼珠盯住二先生的脸:“兄弟你说行不行?”二先生 疑疑惑惑:“我心眼儿死,您不点,我不透。” “好吧!”光葫芦喘了一口大气,问:“刘保长你认识吗?” “一个门口,不熟。” “那是我们孩儿他大舅。我们闺女许给三少爷了,就要过门。大舅一看嫁妆, 说还缺一样儿……” 二先生琢磨,你聘闺女,我能挡嘛戗? “大舅说,被阁子上没有水西庄客的金鱼四扇屏,不火爆。我们那口子认扣, 非点这个。” “就这事呀!”“对,对,对。”二先生脑袋摇得像货郎鼓:“您包涵,早不 画了。”站起来就走。 光葫芦跑到门口,两只胖手一左一右,拦住二先生:“我可好言好语求你!” “用不着好言好语,我,画——不——了!” “你……越说越来了!”光葫芦无奈地点点头,反而笑了:“好,我算栽了。 我拿钱买不行吗?”他怕二先生再摇脑袋,显得蔼声和气了:“哥哥我懂你的难处, 刘保长说了,不是两块钱一条鱼吧?我给。” 二先生眨巴眨巴眼珠儿,说:“那是刚事变的时候,这晚儿,画不了。” “这晚儿呢?你说痛快点。”光葫芦打腰里掏出一大摞外号“绿棉被”的“联 币”票子,一元一张,挺新。他在二先生眼前一晃:“你要价吧!” 二先生见事已如此,只好拿大价崩他:“棒子面涨了一倍,画鱼一样:四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