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王家慧站在房子门口,胡老板从远处走过来。王家慧向他招了招手。胡老板 兴冲冲地走过来,上前就要抱家慧。家慧娇嗔地把胡老板推开。 一进门看见床上躺着的孩子,胡老板有些吃惊:“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孩 子?” “这是我哥的孩子。我哥晚上夜班,我就帮他看着。怎么,你以为是 我的?” 胡老板对着婴儿端详了一番说:“你别说,还真有点像你的。” 王家慧拍了胡老板一下:“讨厌。” 胡老板顺势上前抱住了她。 王家才拎着打包的菜回到家里,发现门从里面反锁着,里面还传出家慧的娇 喘声。当他明白过来后拼命地拍打着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家慧衣衫不整地 挡在门口,胡老板边穿外衣边往外走。 胡老板出了门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钱走到家慧身边,塞到家慧衣服里。 王家才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眼前的情形,完全被惊呆了。他突然用双拳使劲击打自 己的头,发出哽咽的声音。王家慧冷冷地看看哥哥,转身进去了。 夜深了,抢救室里静悄悄的,谢老大已经睡着了。栓子一个人坐在床边,看 着输液的管子。这时,李海平蹑手蹑脚地进来,拍了拍栓子,两个人出去了。 走廊里站着周双喜和几个民工。周双喜一看见栓子就把栓子揽在怀里。 李海平问:“栓子,饿了吧?” 栓子摇摇头。 “你干爹没事儿了吧?” “一直睡着,医生说给他用了药,要睡到明天哪。” 李海平拿出吃的:“吃点东西吧……” 栓子答应着:“嗯,至刚哥他们哪?” “他们……没事儿,啊,别担心,一会儿我就打个电话,指定没事儿的。” 李海平拿着电话站在医院门口,听着许大力的电话,脸色都变了:“什么? 那几个保安都放了?谁让放的?每人罚了一千块钱,你们派出所缺钱还是咋地啊? 事情还没搞清,你们咋就随便放人……好,好,那民工哪?杨至刚他们哪?” 电话那边的许大力无奈地说:“你别跟我喊啊?我还一肚子火儿哪?杨至刚 他们?所里的意思,批评教育,明天早上放人,到时候你来领吧,我知道,我们 整整一天不也是在忙这个事儿吗?有些事情,电话里我也不好跟你说……” 许大力正说着,一个民警端着饭进来:“大力,那个姓杨的,死活都不吃饭, 怎么办啊?” “行了,海平,我不跟你说了。”许大力说完,挂断电话。 “最新消息,黑心保安对讨债民工大打出手,被打伤民工至今昏迷不醒啊! 快来买啊!” 老杜把报纸狠狠摔在桌子上。女人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看见老杜神色愠怒, 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报纸。 “建中,怎么了?” “没事儿,你先吃吧。” 说着,拿起报纸走到里屋。 老杜刚进屋,门铃响了。女人把门打开,马新平站在门口。 老杜把报纸扔给马新平:“这是咋回事啊?” “就是我昨天打电话跟你说的,谢老大带着一帮民工跑到公司来要钱,和大 厦的保安发生冲突,让保安打了。听说后来警察去了,我也是早上才看的报纸, 刚才我已经和物业上表态了,这事儿跟咱们公司没关系。” “可是报纸上已经指名道姓地把咱们拖欠民工工钱的事儿嚷嚷出去了。说谢 老大和民工是为了工钱去的。” “好在他们并没有和咱们公司正面冲突啊!没啥可怕的。” “单是一件事儿没什么可怕的,就怕把两件事儿联系到一起,最近上面抓保 护民工的事儿抓得很紧,枪打出头鸟,千万别把我们当了靶子。” “那你的意思?” “赶紧想办法把谢老大先稳住,这事儿嚷嚷出去,不光报纸,完了电视广播 都给你闹起来,这影响太坏了……最近的事儿咋这么多啊?整得我头疼。” 李海平和杨至刚等几个民工从派出所出来,许大力紧紧跟在后面。李海平脸 色愠怒,杨至刚和几个被关了一晚上的民工个个脸色青灰。许大力追上走在最前 面的李海平。 “海平,你别给甩脸子啊?这事儿我昨天电话里可是跟你说过了啊。” “这事儿啊,不能就这么算完了……咋啦?有钱就好使啊?有钱就可以稀泥 抹光墙啊?对了!这是今天的报纸,你好好看看吧。” 李海平向杨至刚他们一挥手,说了声:“走!” 许大力还要上前解释什么,几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许大力转身要回去,突 然李海平叫住了他。 “等会儿!” 李海平在身上摸摸嗦嗦地找什么。摸了半天,摸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到许大 力手上。 “上次不是借你三百块钱吗,先还你一百,妈呀,钱这事儿得整清楚了,记 着啊!还欠你二百。” “啥意思啊?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一句话,欠债还钱,多简单的事儿啊。”说完,转身走了。 在李海平和许大力说话的时候,杨至刚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杨至刚推开小剧场的门,看见舞台上潘大庆和几个学员正在排练,却没有宋 娟娟的人影。潘大庆看见杨至刚,扔下手里的道具,通通地从台上下来,瞪着眼 睛朝杨至刚走来。 杨至刚转身要走,潘大庆已经冲到了杨至刚身后,一把抱住杨至刚就把他摔 倒在地上,然后骑在他身上挥拳就打。一群小学员围了上来,有的想上来帮着潘 大庆却不知从哪儿下手。 两个人在地上翻滚着,厮打着,最终杨至刚骑在了潘大庆的身上。 “你 疯了?”杨至刚问。 潘大庆说:“我就是疯了。” “你疯了关我什么事儿啊?” “咋不关你的事儿,是你把娟娟妹子给害了。” “啊?娟娟哪?她人哪?” 两个人打累了,杨至刚和潘大庆坐在舞台上,两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灰和抓 痕。 潘大庆自顾自地说着:“唉,好好的一副架子,就这么散了……我知道娟娟 瞧不上我,她刚来那会儿我还以为,她是因为先前那个搭子甩了她,她心情不好, 所以跟我俩说不到一起,我师父也劝我,日子还长哪,慢慢就会有感情了,你不 知道,在我们这一行,一副架子,到了,都得是一对夫妻,有的是先前就有感情, 有的也是后来培养的,我寻思,我俩迟早得培养出感情来,到了,到了我才知道, 她希罕你……” 杨至刚拿出烟来,递给潘大庆一支,潘大庆摆摆手:“我不吸烟……” 杨至刚问:“她为啥走啊?” “为啥,我不说你大概也能猜出来,这次我们去乡下给人家过寿演出,主家 就是董飞的老板。”潘大庆讲着在乡下演出的事儿。杨至刚问董飞是不是也一起 去了?潘大庆点点头,然后起身走到后台,拿出一副系着红丝带的鼓锤和一个信 封交给杨志刚。“这是她留给你的,你自己看吧。” 杨至刚抚摸着鼓锤上的红丝带,把信放进裤兜,一个箭步跳下舞台,朝大门 外跑去。 “哎,兄弟……”潘大庆也跳下舞台,追了出去。 张彪把车停在马路边上,早就在路边等候的梁子和顺子开门上了车。梁子问 张彪去哪儿,张彪说:“去医院。” 梁子小心地问:“是不是把董飞叫上?” 张彪生气地说:“叫他干啥啊?不顶事儿的玩意儿。” 梁子和顺子面有难色,似乎有话要说。 张彪看着他们问:“咋地?你俩替他说情啊?” 梁子说:“不是,飞哥让我俩跟你说,他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他人哪?” “就在老城的狗肉馆,让我俩喊你去,想跟你当面赔罪。” “给我赔罪顶个屁用,他得罪的是老板,我还想给谁赔罪哪,行了,行了, 我现在顾不上,没功夫搭理他。”说着,张彪开车朝着医院去了。 董飞一直站在狗肉馆门口向街上张望着,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张彪的踪影, 他有些焦急。 这时,饭馆的老板走过来问:“飞哥,包间都收拾好了,上菜不?” “人都没来,上鸡毛啊?”董飞冲老板发着脾气,老板识趣地刚要走,董飞 叫住他,说:“去冰一捆啤酒来。”老板答应着进去准备了。 杨至刚久久地站在松江大桥上,思绪万千,时而看看手里的信,时而呆呆地 看着远方。 碧波荡漾的江面上,一条驳船顺江而下,船上的船工们光着膀子吆喝着号子。 驳船的船尾在江面上划出一道绿色的波浪,渐渐远去……看到天色昏暗,他才起 身离开。 杨至刚来到了凤英的录像厅门口,凤英看见他忙站起来招呼着:“兄弟,今 天是看录像还是溜冰啊?” 杨至刚摇摇头说不看,问董飞来了没有。 “你找他干啥啊?有日子没见了。” 杨至刚默不作声地往里走,凤英看见他有些不对劲,紧紧跟在他后面问: “哎,哎,你今儿这是怎么了?” 空荡荡的溜冰场里,杨至刚拿着宋娟娟的信坐在边上的椅子上,他呆呆地看 着溜冰场,眼前不断地出现着宋娟娟和自己滑冰的一幕幕情景,不知不觉中,他 的眼睛里已经满含泪水。 凤英慢慢走过来,看见杨至刚伤心的样子,又看看他手里的信,关心地问道 :“咋地了?孩子,家里来信了?”杨至刚摇摇头。 “咋还哭了哪?上面写的啥啊?你这么难受的?”杨至刚默默把信递给凤英。 凤英接过来,看了一眼:“妈呀,我也不识几个字啊……那啥,桔子……” 桔子远远地走了过来,站在杨至刚身边。凤英把信递给她:“桔子啊,你看 这上面都写啥呀?整的人难过的。” 桔子看了两眼,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写啥玩意儿?你咋哭了哪?念念……” 桔子看了看杨至刚,然后拿起信念道:“至刚,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杨至刚不明白桔子怎么开口说话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桔子。 桔子念着:“……我可能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也许像你说的很大,很大的 地方,你不要问为啥?我自己也不知道,就像我当初喜欢你一样,也不知道为啥? 可能啥也不为,就是喜欢……我只想告诉你一点,别再惹董飞他们了,千万千万, 听我的话,我真的不忍心再看到你受到伤害,别找我,如果我们有缘,也许……” 这时,一个男孩走过来开始换鞋,男孩试着走了两步,走进了溜冰场。 音乐响起了,溜冰场上,男孩不时地从杨至刚身边飞似的滑过。 栓子手里拿着一个饭盒,从谢老大的病房里出来,朝街上走去。 一辆面 包车在医院门口戛然而止,张彪、梁子和顺子从车上下来,直奔医院里面去了。 他们快步走进抢救室走廊后,张彪冲梁子使了个眼色,梁子走到值班台前停住了, 问一个值班的护士。 “护士小姐,请问昨天送来的一个被打伤的病人在哪个房间啊?” 护士看看他问道:“你们是哪儿的啊?” “我们是他公司的,领导让我们来给他办转院手续。” “转院?转哪儿啊?” 梁子说:“转到长春的大医院去。” “好,病人在靠右手的抢救室,我去跟值班大夫说一下。你们得办一下转院 手续。”说着,小护士去找大夫了。 谢老大正靠在抢救室的床上微闭着眼睛,张彪轻轻走进来,坐在谢老大身边。 谢老大以为是栓子回来了,问道:“这么快就买来了?” 张彪拍了拍谢老大的肩膀。谢老大睁开眼睛,看见张彪进来,马上躺倒。一 边呻吟一边做痛苦状。 张彪说:“老板对你被打伤的事情很关心,特意让我来看看你。” 谢老大表情痛苦地说:“我儿子要死了,我也活不了了。” “行了,行了,谢老大,咱们谁还不认识谁啊?别装了!” “我装啥啊?我儿子的病再不治,眼瞅着就没命了,我这次回去见他,人都 瘦得没了人形了,快二十岁的人了,还不到八十斤,我过年前来的时候,小脸还 圆着哪,你说,我都五十几岁的人了,儿子没了,我还活个啥劲啊?”谢老大说 着,声音哽咽起来。 梁子从值班护士那里拿到了转院条,转身去了外面的交费窗口,拿了一些钱 放在窗口跟交费人员说要结账。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把账单递出来给他说:“还差八十四块五,然后在上面把 经办人的名字签上。” 梁子写上签名,连同钱一起递进去。工作人员在单子上盖了章,又递出来。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单子问:“你叫李海平啊?” “咋地?不像啊。”梁子说完,抓起单子匆匆走了。 抢救室里,张彪嘴里不停地咂巴着。 “你说你谢老大,多大的事情吗?闹成这样,起来吧,车就在外面等你呢。” 谢老大不解地问:“干啥啊?你让我到哪儿去?” “你不是跟报纸记者说要赔偿你的损失吗?这么大的事儿老板要亲自跟你谈, 你不是还代表大伙要工钱吗?” 谢老大激动得一下子坐起来:“老板要见我?” “是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老板也坐不住了。” “你的意思,工钱的事儿有着落了?” 这时,梁子和一直站在病房外面的顺子一起进来了,梁子冲张彪点了点头。 张彪冲梁子和顺子说:“快,快把谢工长扶到车上啊。” 梁子和顺子上前拉谢老大,谢老大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 他们把谢老大扶上面包车,关上车门,汽车一个急转向,朝医院门口开去。 这时,一辆电视台的采访车与张彪的车迎面开过。采访车停在门诊大楼门口,几 个扛着摄像机的电视台工作人员涌进门诊大厅,他们都是来采访谢老大的。 曾静和几个护士拼命地拦住一群要闯进抢救室的记者。 曾静对记者说:“被打伤的民工今天早上已经出院了。” 记者们不相信她的话,执意要进去看看。经过曾静再三解释,记者们这才失 望地散去。 这时,栓子端着饭盒从外面走过来。看了看四散的记者,急忙冲进抢救室, 一看床上空无一人,转身跑了出来,迎面与一个拿着被单的护士撞到一起。 护士责怪道:“小家伙,瞎跑啥啊?” 栓子焦急地问:“人哪?刚才还在哪?” “出院了,你不知道啊?” “咋出院了?不是让我给买豆腐脑吗?” “买啥豆腐脑啊?刚才单位的人给办了出院手续接走了。” “接哪儿去了?” “好像是长春。” 栓子知道事情不妙,扔下饭盒就往外跑。 洗浴中心里,陆长有站在淋浴蓬头下面,任滚烫、冒着热气的水柱在自己身 上冲洗着,他为自己的卑微感到羞愧,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无地自容,他情愿自己 麻木。 旁边几个洗澡的客人还有几个服务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然后,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把几件换洗的衣服包在铺盖卷里,用绳子扎 上,其他的东西用一个袋子装好。几个年轻的服务生站在一旁看着他。 一个服务生问:“陆师傅,你真的要走了。” “走啊,我老了,没什么机会了,还是把机会留给你们吧。” 另一个服务生说:“你把手艺都带走了,我们有啥机会啊?” “什么都带不走,钱,钱能带走吗?带到地下也花不了,手艺,手艺也带不 走,带到地下给谁啊?给阎王老子推拿啊?你们记着我的话……” 陆长有细细打量着每个人,然后低声、神秘地说:“记着啊,我的话千真万 确,钱,不是个好东西,女人不是靠得住的东西,什么最重要?你们说什么最重 要,你们说不出吧?男人最重要的东西是学会不要脸,脸都不要了,你还怕谁啊? 要脸就得苦自己,说了你们也不懂。” 一席话,说得几个服务生都莫名其妙。 陆长有把自己的铺盖卷往身上一背:“你们不懂啊,说了也白说。”说完, 像喝醉了一样朝外走去。 陆长有进了齐老板的办公室就说:“我不干了。” 齐老板看见陆长有背 着铺盖卷就来了,觉得很纳闷:“老陆啊,我觉得你最近不大对劲啊?咋干得好 好的说走就走啊?” “不是我不对劲,是你们不对劲,是这个世界都不对劲了,你马上给我结账, 我走,我马上就走。” “你说话我咋越来越听不懂了,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啊?你说说,咱们这 个洗浴中心,你来得最晚,可是钱挣得最多,你脑子里想些啥玩意儿啊?” “我想什么?我想来想去,我在做赔本买卖,我现在赔不起了……齐老板, 结账吧。”陆长有说得齐老板一头雾水。 “那我要是不结哪?咱们当初可是说好的,干不够一个月,你要离开,你属 于单方毁约,我可以不给你一分钱。” “当初是你们把我绑来的……好好,你不结是吧?”陆长有从身上掏出那根 钢丝,交叉系在脖子上,双手拉着钢丝,眼睛里露出邪邪的光,看着齐老板。 “你还想咋地?”齐老板看着他的钢丝紧张地问。 陆长有用阴郁的声音说:“你结不结?”他手里拉着钢丝,一步一步朝齐老 板逼近。 齐老板有些害怕:“你要干啥啊?吓人道怪的。” “我就问你,结不结?你不结,我今天就牺牲在你这儿了。” “好好好,我结,结完你赶紧给我走人……神经病玩意儿的。”齐老板连忙 拿起电话:“那谁……你,你把浴池搓背那个老陆的工单拿过来,马上!” 李海平走到老杜公司的服务台前,接待小姐马上从前台里站了起来。 “先生,你找谁啊?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李海平说:“我是《松江日报》的,我找你们负责人。” 接待小姐上下打量着李海平说:“对不起,公司的负责人都在忙着处理业务, 请问,您预约了哪位负责人啊?” “还要预约?”李海平问。 这时,马新平走过来问:“怎么回事儿啊?” 接待小姐恭敬地回答:“马经理,这位是报社的记者,要找公司的领导。” 马新平看看李海平,笑着伸出手:“哎呀,你好,记者同志,我是公司的经 理,我叫马新平,您怎么称呼啊?” “我叫李海平。”然后握住了马新平的手。 “听说过,听说过。我看过你写的文章,走走,到我办公室谈,有些事儿啊, 我正想和咱们报社方面澄清一下哪!”说着带李海平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接待小 姐跟着进来,把茶水递给李海平。 新平从包里拿出报纸:“你这篇报纸我看了好几遍了,写得很好,很及时。” “很及时?”李海平觉得有些意外。 “是啊,及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也及时让我们发现工作中存在的问题。” “你说的都有哪些问题啊?”李海平从包里拿出记事本,准备记录。 “一、在公司管理和协调上出现了很大的漏洞;二、中层管理人员的责任心 不强,遇到突发事件没有采取有效的措施,造成很不好的社会影响,我们准备… …” “我能打断你一下吗?” 新平看看他:“你说。” “你是不是能具体的说说,咱们公司在这个事件上,哪些方面出现漏洞,你 所说的面对突发事件所应采取的有效措施是指什么?” 新平说得冠冕堂皇:“首先是在与物业管理的协调问题上出现了重大失误, 虽然那些保安不受我们公司管理,但是保安的恶劣行为给我们公司带来了很坏的 影响,今天一早我已经向他们物业的安全部门交涉过了,他们会给我们,也会给 受害人和全社会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啥样的答复哪?” “据我所知,昨天参与和民工发生冲突的九名保安已经被全部解雇了,另外, 受伤民工一切的医疗费用都由物业管理公司支付……当然,我们公司也会为受伤 的民工争取更多的利益的。” “九名保安已经被全部解雇了?”李海平问。 “对,就在今天早上一上班,全部走人了。不信,我可以把物业公司的保安 部经理找来。” 听了新平的话,李海平无奈地摆摆手说:“好了,好了,不用了,你刚才要 说的第二点是什么?” “昨天发生冲突的时候,公司高层领导确实都不在,但是,如果中层干部中 能够有人出面接待和控制当时的局面,就不会发生民工和保安之间的斗殴了,我 很理解那些民工,干了活,不能及时拿到钱,有些过激行为是可以理解的,农民 嘛,对既得利益看得比较重,法律意识淡薄……当然,我指的法律意识是对合约 的理解和执行上有些偏颇,这是可以理解也是可以经过耐心说服,最终得到谅解 的,可是我们管理人员并没有这样做,才导致了昨天的冲突……”新平早就有所 准备。 “照你的意思,是民工们的法律意识淡薄,才引发了昨天那场风波的?”李 海平问道。 “是啊,当然,我不是一味地把责任都推给民工。” “那就是说,咱们公司迟迟不支付民工工资是完全按照合约执行的?” “你的理解是正确的。” “我能看一下你所说的合约吗?” “这个你可以到工程部去查看一下, 我这儿不保存这些。” 新平叫秘书带李海平去了工程部。一个公司职员拿出一本合约,从里面找出 李海平要看的那页之后就把合约后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李海平只好在一旁探着 头看。 李海平扭了扭脖子,问:“你能让我自己拿着看吗?” 职员问:“咋地了?看不清啊?” “不是,你这样拿着怪累的。” “我不累。” 李海平无奈地说:“我的意思是咱俩都累。” “只有一页纸,一目了然,累啥呀?”职员还拿着那张纸。 李海平问:“我能拿去复印一下吗?” 职员立马把合约合住了。“不能。这是公司存档的,马总交待能让你看,就 已经不错了,这有啥复印的,你不是经常采访那些民工吗?他们手上就有。” “他们手上的和这个一样吗?” “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合约合约,他们手上和咱们的不一样,那叫合约吗?” 李海平尴尬地笑笑:“你说得对!” 工地上,搅拌机的轰鸣声渐渐小了,不一会儿就停止了转动。薛六和工人们 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在一旁呆着。 这时,铁子走过来,看见大伙都在闲聊,有些不满意。 “咋回事儿啊?还没到歇的时候,机器咋停了哪?” 一个年纪大点的民工说:“工长,水泥没有了。” 铁子埋怨道:“你咋不早说啊?” 老民工说:“昨天就告诉你了。” 铁子想了想说:“昨天……好了好了,你们先停下,我去打电话。”说完, 匆匆走了。 谢老大躺在面包车后面的座位上。 张彪开着车,朝后面看了看,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新平的号码。 “是我,彪子,人已经在我这儿了,一切都按你的安排,等会儿到地方我再 给你电话。” 张彪挂断电话,坐在身边的梁子看了看张彪,小心翼翼地问道:“彪哥,飞 哥那事儿,你看咋办啊?” 张彪一边开车一边说:“飞子的事儿就那样了,这能怪我吗?他长眼睛干吗 的?出气啊?连老板的老婆都敢骂,他长了几个脑袋啊?” 梁子劝说道:“彪哥,你看在我们哥几个跟了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就再给 飞哥一次机会吧!” “给他机会?我还不知道谁给我机会哪?你以为机会跟他妈娘们似的,搁街 上一抓一个啊?” 这时,谢老大睁开了眼睛,起身朝窗外看看,发现车已经离开了市区。 谢老大问:“彪哥,老板在啥地方啊?咋还没到啊?” “马上就到了。” …… 汽车出了市区,在郊区一个农家小院门前停下。张彪打开车门,梁子和顺子 把谢老大从车上扶下来。 谢老大四下看了看:“这是啥地方啊?” 张彪说:“啥地方?养人的地方,老板特意把你安排到这儿,就是想让你好 好养养。” “这儿咋这么静哪?” “知道啥叫静养不?”张彪说着把谢老大带进里面。 ---------- 中文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