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石:是你的泪还是我的血 诉衷情 依依执手两茫茫, 一半是彷徨。 几番咫尺天涯, 只换作, 满心慌。 花易落, 也成伤, 诉苍凉。 话里行间, 假意真情, 怎对芬芳? 雪一连下了三天三夜才停止,这个白色的世界不再像大雪飘落的第一天那样美 丽,那样诱惑了。相反的,白得让人眼睛生疼,甚至想整天闭起眼,摆脱白色的纠 缠。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铺天盖地的白也确实给我带来了好处。因为白,使我心 留空白,暂时将烦恼和忧愁隔离在心灵的底层。我仿佛从一个狭窄潮湿的隧洞里爬 出来,见到了万仞阳光,脑子里陡升了灵感,我又继续了长篇小说的写作。 今天是周日,大家都窝在寝室里,懒得出去。这几天,我们连吃饭都不上食堂, 冲碗方便面将就着吃,因为天实在太冷了。洪水占着电话机和他女朋友说着无聊的 话,时不时无缘无故地发出嘻嘻哈哈的笑。游鹏这几天忽然对吉他有了兴趣,缠着 黎天然要求教他。此时他正愚笨地拨动着吉他,发出单调、断断续续的音。 “若隐,我总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对劲。”黎天然说。 “是吗?我怎么没有发现?”我不以为然地否认着,“我很好啊。” “……你在恋爱了,是吗?”他认真地问。 “唔。”我应了一声,似答非答。事实上,我根本没有听他的问话。 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并没有继续问,将 话活吞吞地咽回到肚子里去了。 我第二次到那座豪华的别墅,是在昨天。我在秃老头的书房里和他展开了长达 三个小时的谈话,气氛严肃得像一场决定生死的军事谈判,但最终以我的失败而告 终。我终于失去了信心和希望,沉淀在心底的烦恼再次被一根无形的搅棒翻腾而起, 心情糟糕极了。我知道,他是不可能放了姐的,除非姐对他而言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我气愤得甚至想抓起他书桌上的烟缸砸过去,但我最终没这样做,也许是我没有勇 气和魄力,也许是我太气愤了! 残酷无理的现实横亘在眼前,将人远远地抛弃在理想的生活之外。 失望,像一抹乌云般霸道地笼罩在头顶,让人看不到任何光亮;幻灭,像一道 黑影般蛮横地洒满地面。 秃老头一脸冷漠地看着我气急而狼狈地出去。当门在我背后阖拢的时候,我听 见了他那放肆、恐怖的大笑,笑声里带了蔑视的意味。我飞也似地逃离出来。 此时,我的脑子里浮现着秃老头恶心龌龊的形象,我把牙齿再一次咬得“格格” 作响。安史乱像一阵风一样卷进到我们寝室,气喘吁吁地将手托在桌上,居高临下 地望着我,说:“若隐,你不去医院吗?李朦还昏迷着呢!” 没等我开口,他就不容分说地将我从椅子上攥起,拖住我往外奔去。我被他拖 着踉踉跄跄,一脚深一脚浅地踏过满地的积雪。他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我 当犯人般鲁莽且不由分说地将我塞进了车子里。我知道事情不妙了,如果李朦情况 还好的话,安史乱不会那么疯狂的。 站在医院住院楼前,我的心跳得厉害,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十二层的住院楼让 我感到眩晕。安史乱拉了拉我的衣服,示意我上楼去。我懈怠地迈开步子,朝李朦 的病房走去。 李朦没有表情地躺着,脸色白得可怜,像外面的积雪,嘴唇上没有血色。我简 直要将她想象成一个刷了白漆的雕像了。她的爸妈守侯在旁边,还有那个老太太正 木讷地坐在一旁。 “她正睡着呢,睡得那么香,大家千万轻点声,别把她吵醒了……”老太太目 光呆滞地自言自语着,声音轻得像在唱睡眠曲。 我同情地看着老太太,听她嗡嗡说话,心里无比沉重。 “后来她就没醒来过吗?”是安史乱在发问。 “不,她并没有完全昏迷,她在半睡半醒,虽然她闭着眼,也没有力气支配她 做出点轻微的动作,更不用说是张口说话了,但是,她能听到我们说话。真的,现 在她正安静地、专心地在听我们讲呢。”她妈心疼地望着李朦,含泪地说。 安史乱捣了一下我的后背,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让我继续我的戏,让我说 点动情的话给李朦听。我迟疑地点点头,半跪在李朦的床前。 李朦的爸妈鼓励地对着我颔了颔首。我猛吸了一口气,捧起李朦的手。当我的 手掌接触到她细长的手指的时候,我的心里某根细微的神经颤动了一下,而心里那 么微不足道的一颤却带动了我整个身子做出了反应——我猛地战栗了几下。她的手 是冰冷的,消瘦的。 我将她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用腮帮上下摩擦着,试图使她的手温暖起来。我 落泪了。有一抹对李朦的爱意瞬间袭上心头,我不知道是真的喜欢上了她,还是仅 仅因为可怜她,这只是一种同情?我无法分辨得出。 “李朦,你知道吗?我也已经喜欢上安妮宝贝了,自从那天给你念她的文章之 后。你说过的,你和我一样深深地喜爱着文学,闲来之时也是喜欢动笔写写东西的。 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要和我好好交流一下,我现在是多么渴望和你说话,谈谈 文学,说说未来,聊聊理想。我知道的,你在听呢,是不?爱好文学的人是热爱生 活和生命的人,这种人最不容易被痛苦所左右的,一切的烦恼和苦楚都会在一笑之 间灰飞烟灭的。” “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不叫李朦,而有个美丽和神圣的名字叫天使?你是 快乐的,美丽的。我前几天答应过你的,你应该没忘吧,我要带你去我们那里的碎 月湖呢!我敢说,你会喜欢的,肯定!你现在是否在幻想那里的景象呢?那是一个 充满诱惑的地方,这个寒假,哦,不,如果你恢复健康了,元旦也可以,我就带你 去,怎么样?” “李朦,我真该死,我居然也是口是心非的!当你那天说出你爱我的时候,你 要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高兴,高兴得简直要发疯。我一夜没睡好呢!可是我居然不 肯承认我爱你,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思想!而且你每次主动和我说话,我都是冷冷 地对你,好像并不愿意搭理你。但我上次说了,我……我是……爱你的!你听见了 吗?让我再说一遍给你听,好吗?我——爱——你。” 我俯下头去,将嘴巴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我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跌碎 在她的脸庞上,与此同时,她的眼角也渗出一排泪来。我用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 的泪痕,却无法阻止自己流泪。是爱,还是怜惜?我皱了皱眉头,心里一片茫然。 病房静得出奇,只有我说话的声音,旁边的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我瞥见李朦 的妈在抹着眼泪,她是否知道我在编织一个谎言,关于爱情的谎言?或者她已经把 我当作是李朦的男朋友了。想到这的时候,我的脸直发烫。 “但愿你能原谅我,不要因为我这声迟来的爱字生气好吗?李朦,你是那么的 善良,那么的善解人意,你不忍心责备我的,是不是?你还记得吗,你也曾经骂过 我不配做男人的。是的,你说对了,我不配,我居然口是心非,明明爱着一个女孩 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哦,若隐……”李朦模糊地轻唤了一声,嘴唇并没有动,这声音仿佛响在她 的喉咙底下,像一个悠远而低沉的梦。大家都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住病床上一动 也不动的李朦。 “李朦,是你在说话吗?是我,我在呢!就在你身边,你能感觉到的,是不是? 我正握着你的手呢,我在说爱你呢,我在请求你的原谅呢!”我深情地说,眼睛里 又一次充溢了泪水。 李朦猛烈地咳嗽起来,眼睛依然闭着,从她的嘴里吐出一口酸水来,洇湿了白 色的棉被。安史乱惊慌地跑去叫了医生,她妈扶住她用手帕擦了擦她的嘴。医生来 了,我松了手,赶忙让出地来。 听了心跳,量了体温,医生摘下听诊器,对着我们说:“她有些激动。我想大 家还是不要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后医生向我们使了个眼色,我们知道他有些话不好在病房里说,好歹李朦 还能听得见别人说话。我们跟着医生到了他的办公室,每个人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 他。 他叹息了一声,安慰地拍拍李朦父母的肩,停了一会儿之后说:“我想,这样 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还是把她带回家去吧,找一家当地的大医院。也许家乡的气 息能够带给她一点恢复的机会。我愿……有奇迹的发生!” “有奇迹的发生?”我蹙起眉重复了一声,迅即抓住了白大褂,说,“医生, 你的意思是说,她不可能恢复了,除非有奇迹?” “我很抱歉,我无法说得清楚,我能做的我已经做了。你们得处处小心,不要 使病情恶化,保住性命也许是没有问题的,但很可能她的一生就要在病床上度过了 ……”医生显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不,我不相信!她会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的!医生,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 我的女儿叫李朦,你查查,是不是搞错了!”李朦的妈昏乱而没有系统地说,将头 甩得像一个拨浪鼓,要不是李朦的爸扶住她,她已经瘫软下去了。 “我只能说,我很抱歉……祝好运吧!” “不!不!!我连一个字都不信,我那活泼可爱的女儿不会这样的,不会的。” 她体力不支地靠在李朦爸的肩头,号啕的哭泣开始变成了微弱的哀吟。 医生安静地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生命破碎的声音,像玻璃杯落地般 清脆,又残忍地滚了一地的碎片,永不能复合。 我们退了出来。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踏下时所发出的不整齐的声音,无力 且缓慢。 天虽然寒冷,但我并没有打车回学校,安史乱也只好陪着我受罪。积雪已经在 微暖阳光的照射下逐渐融化了。不知下一场雪会出现在何时?我想着。 “医生尽力了,我们也尽力了。”安史乱见我不说话,于是开口打破僵局, “但我还是相信奇迹会发生的,况且你那番动情的话也在起着作用。” “但愿我所说的话会起作用……” “若隐,我怀疑那些话是不是你真心要说的,其实你已经爱上了李朦,或者说 正在爱上,是吗?”安史乱警惕地望了我一眼,试探性地问着。 “不,我只是……咳,只是有点怜惜她,同情她。”我费力地解释着,“不过 我确实很担心,一个男孩对女孩有着一份怜惜,谁也不知道这种微妙的感觉会于何 时何地发生变化,由怜惜过渡到怜爱,再由怜爱变成真正的爱情。也许,我有点多 虑了。” “爱是不能由人随意控制的,这你应该很清楚。是你的爱情你无论如何拒绝都 会进入到你的心里,脑子里,拼命地跳跃着,直到你接受它为止;而本就不该是你 的爱情,不管你用多大的心机去争取,即使得到都会有一天离你而去,连招呼也不 打。”恋爱中的安史乱一说起爱情就有那么多感慨,似乎永远也说不完。 “你对爱情那么了解吗?也许你说得是对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懂感情,但事 实并非如此。千古以来,爱情像空气一样无孔不入地渗透在人类生活中。可是,千 古以来,究竟有多少人能够说清爱情是什么,是怎样发生的?” “行了,爱情就是爱情,不需要用别的词语或者句子来定义、来圈定的。”安 史乱打断了我。 我顿时感到可笑起来,两个男孩居然走在寒冷的大街上讨论爱情,听起来有点 神经。倒仿佛我们俩是研究爱情的专家似的。 “那个沈落薇好吗?高中时候常常听你提起她,但我一直没机会见到她。你说 她是一个神秘得不得了的人,没能见面真是一件遗憾的事!” 我不知道安史乱怎么突然之间想起沈落薇来。 “就在我们高考后的几天后,她就离开了,消失得没有踪迹,她隐藏了起来。 就像她曾经告诉过我的那样,她玩捉迷藏的本领向来是很高的。” “是因为那件可怕的事吗?” “我想是的,那件事带给她太多太多的伤害。她只有逃避。”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竟会使你如此喜欢她,赞赏她。” “她是一颗星,一首诗,一个梦,一潭湖水……我说过的,她很神秘,我挖掘 了三年多也未曾解释出谜底。” “你别说得那么文绉绉的,什么星啊,诗啊,梦的!”安史乱轻吼着,假装生 气地将眉峰扎结起来,“你总把沈落薇说成一个完美的人物,那在你眼里,李朦呢?” “哦,李朦!”我惊叹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嗫嚅着说,“李朦和沈落薇是不同 的人物,它们生活在不同的环境里,有不同的思想,但我也曾经将她们的形象混为 一谈。” “那李朦比不上沈落薇吗?”安史乱的问话有些咄咄逼人。 “我没这样说……” “是的,你没说,但你心里却是这个意思!”安史乱怒视了我,说,“总之, 你是不会爱上李朦的。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想我不会热情地把李朦介绍给你认 识的!” “随你怎么去想!随你!” “你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我想。”安史乱斜看了我一眼,说。 " 也许。”我不想辩解什么,于是懒懒地如此回答。脑子里木胀胀的。 过了好一会儿,安史乱挑了挑眉毛,诡秘地冲我一笑,怀疑地问道:“若隐, 难道你没有幻想过得到一个女孩子的身体吗?” “当然没有!”我假装没好气地回答道,“得到了身体之后又得到一个新生的 生命,我想你会觉得很划算……” 他知道我在说笑,所以并没有气急,只是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但我看 出了他的窘态,脸像炉膛里烧得半熟的铁一样又紫又红,两只手不安分地且机械地 在裤子上一下一下的蹭着,酷似一个等待家长训斥的小孩。 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他才恢复了原来的自如。 一朵淡色的云遮住了冬日的太阳。空气浑浊得像刚刮过沙尘暴似的,尚有一些 细微的颗粒在空中随风飘浮着,我感到天暗了许多。街边一家冷清的音像店里正放 着一首歌,歌声飘荡在空寂冷漠的空气里。那是一首很好听的歌,叫《昨日重现》。 也许是因为这首歌的缘故吧,我回忆起和李朦相识起的点点滴滴。自从那次 “相亲”般的见面后,我和她单独相处的日子并不多。她好几次邀请出去和她说说 话,我都是毫无理由地拒绝了她。现在想来,确实有点对不起她。虽然我不爱她, 但我怎么能拒绝一个女孩子热情的邀请呢?我真不知好歹! 我和安史乱彼此沉默了,将脑袋缩在竖起的衣领里,匆匆地走着。我们用将近 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走到了学校,两脚麻木得无法很好地站立。但安史乱并没有埋 怨我的意思。校园里的情侣们并没有屈服于寒冷,而是照例成双成对地出现在每一 个角落,或者拥抱,或者亲吻,或者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我和安史乱在宿舍的走廊里分开,进到宿舍后,室内的暖气熏上来让我顿时暖 和起来,但又莫名其妙的有些窒息。黎天然躺在他的床位上,眼睛定定地望着暖气 管,似乎在想些什么。我第一次发现他发呆出神,而且出神的样子还尚有些可爱。 他察觉到我的出现,于是腾地坐起来,说:“你姐来过了呢!给你带了很多好 吃的。” 我简单地“哦”了一声,转头看见了放在我铺位上的几大袋东西,都是些水果 以及零食。 “她还说什么了吗?”我问。 “没呢!她一分钟也没多停留。我跟她说,你也许很快就会回来的,但她并没 有等……”黎天然收拾着脏乱的地面,说,“你姐很漂亮。”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 “我们好久没好好聊过天了。”他的目光停驻在我的脸上,说。 是的,最近的日子好烦好乱,姐姐的事和李朦的事使我晕头转向,辩不清东南 西北,我怎么会有时间和黎天然好好说说话呢?这几天,我从来没有主动和别人搭 话的时候,即使别人问我话,我也是回答得心不在焉。 “对生活突然没有头绪的时候,和人聊聊天,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这样就 会让自己坦然面对一些你原本觉得想不开的事了。不要被那些繁琐的事,忧伤的事 压得透不过气来。”安史乱安静地说着,“比如,我们现在谈谈自己理想中的生活, 如何?” 我默许地笑了笑,等待着他的开场白。 “青春期的人总是那么爱好幻想,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所以我也不例外。我时 常在恍惚飘渺的梦境之中,看到一个骑着马的赤膊少年,身上背着弓箭或是猎物, 马蹄声和弓箭射出的声音将停留在树杈上的鸟儿给吓跑了。但我总搞不清楚自己是 那匹马呢,还是那个少年,或者是树杈上的鸟……” 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继续听他的说话。 “我喜欢找一个知我懂我的伙伴,同性的或是异性的,然后远离世俗,逃开铜 臭和污秽,到一个没人的山林隐居起来,每天他弹弹吉他,为自己一个人,哦,为 我和那个同伴歌唱,就为两个人。这样过上一辈子我也愿意的。”他美美地说着, 眼眸里有一种憧憬的光亮。 “我一直以为我自己是个很天真的人,原来你比我还要天真,还要幼稚!”我 此时有了一份轻松,哈哈笑着取笑他,“想与世隔绝?那还不如浪迹天涯!” “浪迹天涯?”他红了红脸,重复着说,“这就是你想经历的生活吗?” “我向往,只是想流浪一个月,不要太长时间。”我努力地想了想,说,“就 像我很渴望去沙漠,还有草原,甚至想去监狱感受生活,但我也只想呆那么几天… …” “那自然是不错!听起来还挺有诱惑的。可是我更向往隐居的生活,不喜欢被 别人的思想和观点所左右。做一回人不容易,应该为自己生活。”他说。 好一个为自己生活!我明白黎天然的意思并非是无为于社会,而是自顾走好自 己的路,别太在意别人的话。我是那么在意别人的话,比如我听到村里的人对我们 家说三道四我就会火冒三丈。可是我的生气能有什么用呢?嘴巴生在别人的脸上, 我能管制得了吗?再说他们怎么说,也不曾改变什么。让他们说吧,尽情地说吧! “怎么了?又在想什么事了?”黎天然见我不说话,盯住我的脸问。 “唔。哦!我在想你说的有道理。”我回报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若隐,问你个问题。”他设置悬念般地说。 我优雅地用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一面猜想着他可能问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真去山林隐居了,你会是那个知我懂我并且能够陪我的人吗?” 黎天然一本正经地问着,他的喉头在上下耸动。 “也许吧。我只是说也许。”我强调地说着。他问出的居然是这样一个问题! 真正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为什么?!”黎天然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抓住了我的手,用近乎恐怖的声音 问着,眼神里有着深深的质问和对我的回答的极其不满意。 “这只是一个假设,不是吗?不用那么认真吧!”我怔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回 答他,“但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好朋友,这是毋庸置疑的,是吧?” 他的情绪稍稍缓解了一些。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应!可是真的 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和他一起隐居起来吗?我在心底剖析着这个问题。我想我还 是不会选择隐居的。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他的床位上,将自己的身子重重地一甩,俯卧着。他是怎么 了?刚才不是谈得好好的吗?我无法猜测得出他的心理变化是为了什么。 我本打算坐下来写点东西,但就当我铺开稿纸的时候,寝室的门就被鲁莽地撞 开了。我抬起头,和那个人对望着。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