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前往黑石山的事只能不了了之。 因为杨帆不能把尼克打晕拖走,倒是想骗他走呢,可惜一根筋的人不好骗啊。 她绞尽脑汁也只能望其兴叹,徒呼奈何。 不过她已经决定了等到过冬时一定要在黑石山上挑一个安全的山洞再钻,至少 也要看一看哪边的山势更平缓,回头融冰时不容易出事。就像人是更愿意住在危房 里还是更愿意住在结实的房子里呢? 放下这件心事,她跟尼克之间只剩下那些甜蜜的烦恼了。既然甜蜜着,烦恼也 可以先放一放,至少她不是那么着急解决,就是不解决也只是偶尔想起来了叹两口 气。 新房子很漂亮,比旧房子更宽敞,更高大。这个新房子是个长方形的巨石,尼 克把里面掏空后,她进去看,觉得足够隔出一套三居室来,顿时就觉得比旧房子住 着舒服得多。 新房子旁边的另一块石头让她做成了第二个婴儿房,里面垫了厚厚的草垫,连 石洞内壁都让她裹上了草席,最近她正打算要是能找到足够多的皮毛就再铺第三层。 她还做了很多小玩具准备给孩子玩。 既然她跟尼克那个那个的时候越来越多,现在连她都没有信心一定能等到过冬 再生孩子了,要是孩子现在来了,她也要做好准备的。 尼克抓回来了一头马牛,小的被他杀了当了他们的食物,这头看起来是大的, 被他打断了腿了牵回来了,栓在了他们的石洞边。杨帆明白他这是记得去年快要过 冬时她养的那头宽额牛后来起了多大的作用,所以时间差不多就又给她找了一头准 备着。提前打断它的腿也是为了更好的驯化它。 马牛做为脚力,不需要它跑得多快,只需要它不逃跑,乖巧听话,帮她驮东西 就行。 这头马牛断了一条腿,被他抓回来后很长时间虽然想跑,可是一直跑不掉。它 也好几次趁他们不注意咬断了栓它的皮绳,可到底断了腿,不等它跑出尼克的视线 就被抓回来了。 来回几次后,这头马牛的断腿慢慢长好了,可是也长歪了,四条腿走起来总是 一瘸一拐的,可是它也不再跑了,乖乖的留在石洞边,等着她或尼克给它拿吃的回 来。 杨帆在这之前还没有发现,原来马牛不吃地上的线草,它吃的是靠近森林边上 的草和矮树上的嫩叶。不过一想也能明白,线草柔韧,不合马牛的胃口,它要是咬 不断它的草梗,就是硬吞下去也不好消化。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在这一片很少看到成群的食草动物,不管是马牛还是宽额 牛,还是她在黑石山见过的其它四蹄动物。明明这一带有着遍地丰美的线草,可是 它们却不在这一片栖息。 尼克和其他尼克森人抓到这些食草动物都是在秋季,不管是当食物还是当伴侣, 都是在这个季节。这说明它们也是在这个季节从远处向黑石山附近迁徙过冬。 注意到这个之后,杨帆认为这应该就是冬天将要来临的信号了。 她准备了比去年更多的薄荷草,还晒了一袋的细毛刷子草,除此以外别的带的 就不多了,连土豆干也只准备了两口袋,倒是各式整张的皮毛能带上的都带上了。 去年她在黑石山的山洞里捡了不少尼克森人的麟片,都是尾巴上和腿上那些最 坚硬的,加上尼克去年冬天换下来的,她做了一副‘盔甲’。麟片穿上孔,再用揉 制的皮绳子串起来,上身是个背心式的,前后各一片就行。下面是模仿满族和蒙古 族的裙子,前后四片,合起来能护住大腿,跑起来也不碍事。 另外还有护臂和护膝,她还用麟片织了顶不伦不类的‘头箍’,像抹额的样式, 往额头一围就能护住大半个脑袋。 都说未雨绸缪,有了这副披挂,她这心就安定多了。 不过因为用了很多其他尼克森人的麟片,尼克倒是跟她吃了一回不小的‘醋’。 今天,他打了猎回来就自己坐在一旁烤肉,尾巴也不肯摇了,没精打采的。她 靠过去他也不肯咕噜噜的叫了。 杨帆想了想,转身向着森林跑去,跑之前回头看,他见她跑了,一抬头,那表 情就是一副被抛弃的小狗的可怜样,连尾巴也像是吓到一样,竖起来冲着她摆了两 下就放下了。 她加快脚步,心道他真是太可爱了 杨帆跑进森林采了一大把鲜花,往常都是尼克采鲜花来讨好她,看样子他也是 喜欢鲜花的,今天就倒过来,她也这么哄哄他。 果然见她把一大捧鲜花堆在他的脚下,那双眼睛陡然放光!尾巴也赶紧竖起来 飞快的摆了几下就缠到她腰上去了。 杨帆趁机扑到他怀里,捧着他的脸劈头盖脸一通狠亲,努力表现她对他是多么 的喜欢。终于哄好了,肉也烤好了,他甜甜蜜蜜的给她喂肉,她同样甜蜜的喂他吃 野果,吃完了又让他嚼薄荷叶刷牙。 就在她认为一切都雨过天晴之时,尼克把她做好的‘盔甲’从山洞里拿出来扔 了!好像嫌扔了还不够,扔到地上又一尾巴给扫远了,她都能看到盔甲贴着地横飞 出去粉身碎骨的样子,麟片都溅出去很远。 杨帆很是傻了一会儿,他已经过来用尾巴把她圈走,搂在怀里挨挨蹭蹭了。 吃醋。这绝对是吃醋。 由于语言沟通不良,她也没办法告诉他那些麟片只是捡来用的,绝不是表示她 对除他之外的尼克森人有什么不道德的想法。 ——这绝不可能! 杨帆想起来就发寒,可这些肺腑之言又说不出,只好看着尼克干瞪眼。 可能是由于吃醋?他马上很热情的去烧水准备洗澡,而杨帆在今天早上‘肚子 痛’还没好,就是他回来之前刚刚把盔甲做好,结果就让他发现了。 等他烧好洗澡水,她又因一时‘感动’而忘了反抗,结果等到被拖进洞里才反 应过来,不过为时已晚,人家已经将她拆吃入腹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一次那个那个的时候,尼克的咕噜噜声特别的缠 绵,让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只听这个声音都快把全身的骨头震酥了。 第二天,等他出去打猎,她好不容易努力爬起来想趁他不在赶紧把那些麟片捡 回来,就算别的尼克森人的麟片不能用,那还有他的麟片总能用吧? 结果草坪和山坡上连半块麟片都没了,而旁边他们前几天吃剩下的骨头还没扔 呢。 醋海生波的尼克就像她刚遇见他那时一样,开始整天把她栓在身边,就是去森 林里打猎也要带着她。宁肯背着她抓不到大猎物,也不愿意让她自己一个人待着。 杨帆在时隔两年之后又过起了‘脚不沾地’的日子。 这种日子偶尔回味一下还是挺美的,所以她默认并享受了尼克的醋意,天天趴 在他背上跟着他走来走去。 她喜欢尼克,虽然享受他吃醋,可也更想让他开心。所以她开始送他礼物。 两人去森林里,只要看到鲜花她就会采来下送给他,看到有好吃的野果她也会 先他一步摘下来给他吃,在吃饭的时候,最嫩的那块肉她会喂到他嘴里。 尼克很高兴,他的那条大尾巴总是在她的腿上蹭来蹭去,久而久之她敏感的感 觉到他尾巴上的那条黑线有他激动的时候会微微突起,刮在腿上时就像在搔痒痒。 如果这条黑线到他回家后还是突起状态的话,一回家他就会跑去烧水了。 杨帆想起以前她摸这条黑线时他的反应,他们自从开始那个那个之后,她一直 是处在躺着享受的阶段。一开始是顾不上,现在能顾上了,她又不知道要怎么让他 也舒服快乐。 她也想抱抱他亲亲他摸摸他,可他全身都是麟片,好像全身都没有弱点,所以 她也只是在他的肚子上摸来摸去,那块麟片又细又软,比起其它的地方已经最接近 了。 现在她想起了这条尾巴上的黑线!立刻就要试试! 可真刀真枪了她才发现在那个的过程中,她想碰到那条黑线是非常困难的。他 在这个时候,尾巴都是在背后的,而她在他前面。 一直掂记着这件事的杨帆等到那个结束,尼克和她都躺在草垫上喘气时,她伸 手把尾巴搂在怀里了,一摸就摸出来那条黑线凸起的还挺高,摸上去就像一根筋。 她直接下手一通又摸又揉。 尼克躺在她后面,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和尾巴中间,被她抱着尾巴对准要害这 么一下手,喉咙里的咕噜声顿时就变调了!好像噎了口气,然后拔了一长串的高音! 杨帆一听这是玩坏了,立刻放手。此时已经晚了。 那天晚上,他们的那个没有节制成功。结束时杨帆第一回不肯再抱着尾巴睡觉, 而是转头抱起了他的手。 尼克咕噜噜咕噜噜的在她背后,那咕噜声浑厚极了,透着一股饱足的味儿。 杨帆趴在尼克的背上,他们正赶往黑石山过冬。旁边是跟着的马牛,它的背上 驮着她在这段时间晒出来的草药、水和毛皮。 当他把他们住的那个石头推下山坡时,她一边觉得‘终于可以走了!’,一边 又可惜那个住着非常舒服的石洞。 其实只是她有点舍不得那个家。 他们路上没有花太多时间,一是因为前往黑石山过冬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二是 有了马牛他们省了不少事。 尼克在秋天吃得胖了点,等他换了冬天的麟片看起来就像个小号的恐龙。杨帆 让他背着赶路时,趴在他背上睡觉,在他背上吃东西喝水,无聊到摸他肩上新生出 来的竖麟玩,停下来就感叹尼克看起来越来越吓人了,倒是从来不觉得他这个样子 不好看。 要让她说,这叫‘威武’! 冬天的麟片厚,她就觉得这样是不是感觉比以前要迟钝点?休息时她就再抱着 他的尾巴瞧,那条尾巴内侧的黑线还是那么明显,可是现在他可不敢让她摸那条线 玩了,总是她一抱,他就赶紧把尾巴抽走,要么就马上递别的东西给她好把尾巴‘ 救’出去。 那次虽然是吃了这条黑线的苦,可是之后她倒喜欢在事前搂着他的尾巴玩,结 果最后她一抱他的尾巴,他们就要开始那个了。 现在正在赶路,他可不敢再把尾巴给她玩,所以一见她伸过手来就可怜巴巴的 赶紧闪开,可又不舍得走远,就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紧张兮兮的盯着她。 于是杨帆玩上瘾了,在休息时就用这一招逗得尼克绕着她躲,有一次逗急了, 他气得发出一声像雏鹰的叫声。如果不是他脸上的麟片,她绝对要以为他这是脸红 了! 事后她抱着他又是亲又是摸的安慰他,跟他道歉。可是心里却觉得刚才他真是 太可爱了!下回有机会了还要这么玩! 杨帆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虽然跟尼克也很亲密, 可是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总是忍不住逗他,还非要逗出反应来不可。越看他着急 了,躲了,她就越觉得有趣。 就算是平常赶路时,她趴到他的背上也总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摸摸头摸摸脸, 鼻子、嘴、耳朵。她还把手指伸到他的嘴里去摸他可怕的牙,那牙齿虽然尖锐,但 在她的手指伸进去时却一点也不可怕。 她越来越不怕尼克了,这种‘不怕’快要跟以前见到他时的‘慎’和‘惧’一 样深刻。她完全相信他,连一点的怀疑都没有了,只要看到他,想到他,整个人和 整颗心都是充满的、暖洋洋的。 尼克应该也一样,她觉得这种感情的增加是双方面的,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想 像就能达成的。就像以前只是他单方面的付出,她没有接受,所以她和尼克之间就 像两条平行的路,都能到对方,却总是遇不上。 现在她改变想法了,就像打开了自己的门,而一直想进来的尼克也可以进来了。 “尼克,你喜欢我吗?”她趴在他耳朵边问,想也知道不会听到回答,她自己 接着说:“我想你是喜欢的。”他这时正背着她赶路,正是这样才让她觉得就算不 回答,她也知道他的意思。 黑石山到了,尼克想拉着她往上爬,被她拦住了。就像她所想的那样,冬天结 束时融冰很容易造成雪崩和山体滑坡,如果过冬的山洞在一个山势平缓的地方,大 面积的冰雪崩落时的速度就不会太快。山势越陡峭,雪崩时越危险。 她拉着尼克绕着黑石山转圈,想找一处看起来没那么险的方向登上去。尼克森 人过冬时的山洞不止一个,找个安全的钻进去过冬才对。 只是站在山脚下看山势,就像站在森林里想看哪片森木更稀疏一样,都是不可 能的。古人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杨帆想得挺好,就是实施起来犯 了纸上谈兵的毛病。 尼克毫无怨言的陪着她在山脚下转了大半天,看她停下来还非常纯洁又疑惑的 望着她。让她都不好意思说‘对不起,我又自作聪明了’。 杨帆很清楚,她只是对自身估计不足。她应该对自己有个更清醒的认识。她想 找个更好的山洞是对的,但是如果她有一台直升机,能带着她从远处仔细观察这座 山上的山洞,或者她有一架望远镜,能在离这座山较远的地方更全面的看它,这都 可以。 但她现在什么也没有,所以计划虽好,实际情况打败了她。 她重新爬到尼克的背上,没精打采的说:“我们上山吧……” 尼克背着她往山上爬,她注意到他不停的在变换方向,这应该是他在找其他尼 克森人挖的洞在哪里。 等他们到了一个山洞口,这个洞口开在几乎是垂直的山壁上,就像有把锋利的 刀把黑石山的这一面给切下去一大块。这样的山洞口,以后没有尼克带着,她就无 法离开山洞。 尼克把她送进去后,又去把马牛扛进来。它刚才停在下面无论如何也上不来了 了,可见这片山壁是什么样的。 山洞里已经聚集了一些尼克森人和他们的伴侣,每年都要跟一群陌生的尼克森 人过冬,杨帆也认不出来这里面有没有她去年或前年见过的尼克森人。现在她虽然 可以认清尼克,可是看到别的尼克森人还是认不出他们之间的差别。 她还是选在一个靠着山壁的角落做窝,把马牛背着的皮袋和毛皮都解下来,毛 皮厚的先叠放在一旁,只在地上铺了土耗子的皮。 尼克在旁边正帮她挖储存食物的洞,刚才他们上来前就看到有尼克森人在用土 豆诱捕土耗子了,一会儿他帮她把那些用剩的土豆都捡上来,她就可以从现在开始 储存粮食了。 他还帮她挖了蓄水的石缸,黑石山附近也有山溪,只是不如平地上的清澈。等 她把所有的皮袋都腾空后就可以去取水了。 杨帆想起她不能出山洞口,抓着皮袋开始发愁了。每次都让尼克帮忙?不行, 他还要去打猎,不能让他帮她干这个。 她决定做个滑轮。马牛可以帮她把水运到离山洞口近的地方,她在山洞里再用 滑轮把水运上来。 这样,尼克只需要每天出门前把她带下去,打完猎回来把她带回来两趟就行了。 剩下的她可以自己干。 杨帆很快把所有的皮毛都缝成了皮袋,这时也顾不上什么厚皮还是薄皮,反正 用过这次还可以拆了。 至于滑轮,她在山洞壁上画了半天搞清楚都需要哪几部分什么零件,决定让尼 克帮她弄个石头的。最简单的就是个轱辘,粗糙没关系,能把绳子卷上来就行。这 次过冬前她也准备了皮绳和草绳各一大捆,绝对够用了。 直到晚上,尼克森人开始吃完饭休息了她的滑轮还没做好,水还是在山下时带 上来的那两皮袋,应该够她喝两天的。 山洞里黑漆漆的,她就着那一丁点光还在想这滑轮要怎么安,那边小腿上尼克 的尾巴正卷着她的腿轻轻的滑动。可能是看她半天没反应,他开始咕噜噜叫了,声 音突然一放大,吓得她猛一回神。 “尼克?”她赶紧问他。 他的咕噜声透着委屈,她在一片漆黑里从他的胸口摸到脖子,再摸到脸,然后 捧着脸亲上去,一口撞在他的鼻子上,撞得她的牙都是痛的。 然后他用同样的力道给她撞回来,说不定还更大? 杨帆让他撞个正着,门牙都有点松。她立刻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 窝,怕他再‘亲’一口,她的牙就完了。 他们两个温柔来厮磨去,等尼克的咕噜噜变得平缓了,放松了,她继续想她的 滑轮。这东西不难做,就是怎么固定到地上或墙上呢?要么就直接在墙上再做一个? 可那样不是做得特别大,做小了……尼克的爪子也做不了那么‘精致’的。 杨帆一心都是她运水的滑轮,没留神尼克从刚才就一直在用咕噜声跟她‘说话 ’,等她再回神,他的咕噜声几乎是对着她的耳朵响得。 就像尼克在说:‘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杨帆赶紧再安抚一回,再 抱着亲抱着拍。睡觉时,尼克居然主动把尾巴伸到她怀里来让她抱着,她顺手摸到 他尾巴内侧的黑线揉了两把,清楚的感觉到抱着她的他打了一串激灵,可尾巴却不 肯抽走,就算发抖也好好的在她怀里。 这是‘贿赂’吗?因为她忽视他,所以宁可把最招她喜欢的尾巴给她? 尼克,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杨帆感动的抱着尼克又是一通狠亲,至于尾巴她还是放过了,没有再下黑手。 只有他们两个时当然是怎么亲密都行,可是当着这么多陌生的尼克森人的面她可下 不了手了。不是害羞,只是她跟尼克的事,是他们自己的私密,是不给任何人看的。 尼克的尾巴是她的秘密,她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尼克森人过冬前的准备,杨帆都已经习惯了。 运水和滑轮的问题马马虎虎的解决了。她让尼克帮她在山洞口的顶部穿了个洞, 绳子从中间穿过,一端用来运水袋,另一端系在一个石头轱辘上,能够勉强转动把 绳子卷起,但没办法固定在地上。 这个办法勉强算是能够把水袋从几米远的下面运进山洞里,杨帆只能让尼克多 帮她做几口石缸,一口次多存些水用。不过绳子磨损得很快,大概再用几回就要断 了。 她用这种方式运水后,尼克也想效仿,他把几只土耗子一口气全栓在绳子一头, 然后跳上来把它们拉上来,结果不等运进山洞绳子就断了,那些猎物也掉下去了。 看着他连忙再跳下去捡,杨帆很想再想点办法帮帮他。 尼克他们这次挑的这个山洞有点不太好,因为山洞口没有突出的石头,所以他 们上来时没有借力的地方。而且他们带猎物上来一次只能扛一只,然后爬上来。他 们的时间更多的是用在来回上下山了。 她用几根大型食草动物的肋骨做成架子来分散重量,新做成的皮绳分别绕过这 些肋骨再垂下山洞,系住猎物后,由尼克森人在上面把它们提上来。 这种方法确实能很好的运送猎物,一部分尼克森人专门打猎,一部分运猎物上 山,一部分把把猎物吊上来。 那个半调子滑轮弃之不用,尼克森人的力气都很大,留在山洞里的尼克森人学 会像她一样搓皮绳,他们搓出来的皮绳更结实。在他们运猎物的时候,常常帮她把 水袋也顺手提上来了。 她也不用下山去运水了,尼克每天都会帮她把水袋装满水后送到放猎物的地方, 其他的尼克森人会把水袋和猎物栓在一起提上来。他们还会把水袋口系紧,头朝上 不让里面的水洒出来。 现在正是动物过冬迁徙的时候,尼克他们每天都能带回很多的猎物,而且每天 也有不少新的尼克森人加入这个山洞。 杨帆每天都会在晚饭前清点一次山洞里的人数,她惊讶的发现这个山洞里的尼 克森人已经接近她第一次过冬时那个山洞的尼克森人的数量了。现在有七百四十四 个尼克森人,包括她在内的伴侣是八十六个。 这个数目还在不停的增加。 山洞越挖越大,留在山洞不用去打猎的动物和她都集中在山洞的中间。山洞里 每天都尘土弥漫,杨帆受不了了。 这天早上,尼克刚要爬起来,她就感觉到怀里的尾巴要抽出去了。 “尼克。”她眼睛还没睁就叫他,果然他又回来了,咕噜噜的叫着。 她爬起来,山洞里的尼克森人都要出去打猎了。但他们的手脚都是轻悄悄的, 好像不想打扰山洞里伴侣的美梦。 以前他们早上出去时,杨帆从来没被吵醒过,都是翻个身接着睡。结果今天看 到这么黑鸦鸦一大群的尼克森人,全都长着一副怪兽样,却个个轻手轻脚,悄无声 息的溜出山洞。 她装了半水袋的水,再带上半袋的土豆干,披上一件毛披风就准备好了。 尼克大概看出来她想跟他一起出去?他可能不想让她跟着去打猎,咕噜噜的叫 着又躺下来,还把她也拉躺下来,然后硬是按着她的头让她躺好做出一副睡觉的样 子,他就这么抱着她,喉咙里咕噜噜的叫,哄她睡觉。 “我要出去。”杨帆推开他的手爬起来,再把他也拉起来,带上东西,踮着脚 尖走到山洞口。 他现在可能明白了,还想劝劝她,所以特意弯低腰咕噜噜的对她叫。 她猜,他现在说的是‘你不要出去了,山洞口现在不好进也不好出,你自己不 行的,好好的留在山洞里好不好啊?’旁边还有其他早起准备去打猎的尼克森人, 路过他们两个身旁时好像都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杨帆的回答是让尼克转身,她穿好披风背好皮袋后爬到他背上让他背着。 她一定要出去。 尼克停了一下,如果他是个人,现在一定在叹气。 不过最后还是他投降了。 他的尾巴在背后架着她,让她像以前每一次似的坐在他的尾巴根上,一跃就跳 出了山洞。 杨帆的感觉就像是在坐高速电梯加碰碰车,猛得往前一冲,飞快的往下掉,再 猛得一顿就停下来了。 尼克给她挑的放风的地方是片平缓的山坡,靠她自己也能在这十几米的地方爬 上爬下而不用担心摔下去。现在是深秋,有些石头缝还有没完全发黄的草和小树枝。 这个位置大概是在山洞的右下方,来往的尼克森人都能看到她,同个山洞的尼 克森人运猎物回去时都要路过这里。也就是说她完全不会落单,再说这一片都是尼 克森人,没有其他的猛兽敢靠近这里攻击她。 他把她放下后就继续下山了,没有带着她,他的速度快了很多,看着他常常一 跃就能跃出很远,停下来时还回头看看她再走。她就在他回头时冲他招招手,直到 看不见他的影子。 这片山坡背风,刮过来的风都吹不到她。没有被雪覆盖的黑石山看起来有点可 怕,远处的太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映得天地一片耀眼的金色。 从早上到下午,她在这片山坡上坐着,坐累了就起来走一走,四处看看。她不 敢走远,去年她还不知道山上还有其他尼克森人住的山洞,两个山洞的尼克森人相 当于敌人。如果是别的山洞的尼克森人看到她的话,把她当猎物抓走吃了怎么办? 她饿了就吃点土豆干,渴了就小心翼翼的喝两口水。在山上要运水上来后,水 就变得非常珍贵了。 为了知道时间,她在一块较平的石头缝里插了根树枝,看着树枝的影子长短和 倾斜角度来看时间。 快到中午的时候,第一拨运猎物回来的尼克森人的影子已经在前方出现了! 杨帆看到后就站起来走到山坡边上,欢喜的冲他们招手。就算不认识,但既然 是在一个山洞里的,他们就是一起过冬的同伴,算是暂时的家人吧。 等那两个尼克森人走近了,她一下子看傻眼了。 那两个尼克森人一前一后,身旁都赶着一头四蹄动物,离得远看不清那些动物 是什么。它们的背上都驮着很高的东西。 它们驮的是尼克森人打的猎物? 尼克森人用这种方式运猎物?这样确实省劲,一次也能运得多些。 等他们走到这片山坡上了,杨帆后退几步让开路。那两个尼克森人看到她都停 了一下再向上走,那两只动物被他们用尾巴驱赶着,每一头的背上都背着两只土耗 子。 去年,一个尼克森人打猎回来也只能扛一只土耗子。这样算下来他们一次就干 了双倍的活。 回来的尼克森人越来越多,有的是自己扛上来的,大概三分之一是像那两个尼 克森人一样用四蹄动物运回来的。这些马牛、宽额牛、多角羊、长耳驴在山上的时 候行动比尼克森人更灵活些,它们多数身上都带伤。 猎物里土耗子最多,也有少数的马牛、宽额牛等四蹄动物。应该是这些动物被 尼克森人袭击了,一部分被当成猎物杀了,另一部分被活捉了。 快到下午时,大部分打猎的尼克森人都回来了,尼克也回来了,他也带了一头 马牛,它的背上是他给她装的水袋和一头土耗子。 他们把猎物都运到靠近山洞的地方,先把猎物绑起来,绳子的一端带着,等他 们回到山洞后就把猎物吊上去。 看时间,应该是他们今天的打猎已经结束了。 尼克先把她带上去,山洞口的尼克森人忙着收拾最后一批猎物。她不想留在洞 口妨碍他们,就往里走了几步等着尼克。 今天是大丰收,她看到的猎物足有以前两三天抓到的那么多。 尼克和其他尼克森人都回来了,他帮她把水袋提回去。可是她发现没看到那些 运猎物的动物。 他们是不会把它们放了的,又没有带进山洞来,莫非…… 把水袋里的水倒进石缸后,她又跑回山洞口。现在只剩下两三个尼克森人在把 剩下的堆在洞口的几十只猎物码放好,她看到这些猎物多数都是那些四蹄动物,它 们的腿有的还在抽搐,血还在流。 尼克森人最后把他们用来运猎物的动物都杀了,可能在他们眼中,那些动物也 是猎物。 尼克从后面过来,他用尾巴扫她的小腿,提醒她回去。她看到他走向那些猎物, 从中挑了一头还没放在地上的马牛,跟旁边的尼克森人一个手提着前腿,一个提着 后腿的撕开。 杨帆不敢再看,扭回跑回去了。她吃过很多猎物,也杀过很多动物。但刚才的 一幕还是让她有点不舒服。 尼克拖着半具猎物去山洞深处烤,其他尼克森人也陆续开始去山洞口拿食物准 备烤熟了吃。很快山洞里飘满了烤肉的香气。 被尼克拿回来的烤肉已经不太像马牛了,他早把肉不多只有骨头的小腿给扔了, 只留下肉厚的后腿。烤肉外面发黑,散发着浓浓的肉香和热气。他把肉撕成几大块, 也不给她,而是他先咬了嚼碎了再喂给她。 马牛的肉也很粗,她自己根本咬不动。 她没吃太多,只吃了几口,然后就不停的吃自己的土豆干。吃完了饭没事干, 尼克把诱捕土耗子的土豆都给她带回来了,她就在那里机械的把它们不停的切成小 块,再切成片。 尼克吃饱了躺在暖洋洋的地上,尾巴缠着她的腰。 她一会儿摸摸他的尾巴,心里好像就能安定得多。 尼克森人做的很好,他们很聪明,学得很快。她让自己记住这个结论,最后她 把那些不知名的憋闷给扫到心底的角落里。 如果地球的冬天用节气来说是:立冬、小雪、大雪,那黑石山这里的冬天就可 以这样说:天阴、上冻、暴雪。 从某一天早晨起,太阳就好像永远吊在地平线下,就差一步却再也上不来。天 空昏沉未明,就像厚厚的云层压下来,把整片天空都挡严了。 杨帆知道要想看到太阳,那就要等到暴雪天结束了。 好像一夜之间,黑石山所有的石头都结了冰。石头上先是蒙上一层薄薄的白冰, 接着冰层开始加厚。最后,按照她计算的时候,那是在一天下午,暴雪扑来盖地的 就来了。幸好山洞里去打猎的尼克森人这几天都是早早回来,他们应该也发觉天气 的变化了。 来尼克森大陆已经三年了,杨帆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的察觉到季节的变化。 山洞里已经存够了食物,大概是受到杨帆挖洞储存食物的启发,尼克他们在山 洞口挖了很多洞,把食物堆进去后再把洞口堵严。这些洞又深又广,全部是向上挖 深,而不是向下挖。大概是为了避免食物在地热的高温下变质。 现在山洞口只是垒满了碎石垒起的高墙,在结冰后这些碎石墙被牢牢冻成了一 体,成了天然的屏障。 杨帆只想到食物都藏在洞里的话,外面又全都堵死,那如果今年又有来偷吃的 大翅鸟就不用怕了。 尼克他们的山洞堵起来了,不再让新来的尼克森人进来。杨帆知道原因,那是 因为山洞里的尼克森人已经有一千多个了。在暴雪前夕,终于不再见到新的尼克森 人想加入这个山洞来过冬,在之前的山洞前好几次险些发生了打斗。 这是杨帆第一次看到几个尼克森人的乱斗。她吓了一跳,幸好当时她在山洞里。 在尼克森人越来越多,天气越来越冷后,她就不再跑到山洞外去了。 那些尼克森人总是在山洞外路过她旁边时盯着她看,看得她毛骨悚然。 山洞外的尼克森人,她没办法分辨出到底是不是一个山洞的同伴。去年冬天她 知道了同个山洞的尼克森人都会守望相助,而且住在一个山洞的时候,他们好像都 会收敛自己的暴力倾向,没有在山洞里发生暴力事件。 所以出于安全的考虑,她就躲到了山洞里。 其实她有点自大的想,这些会不会都是因为自己?这个山洞里最特别的就是她 了,而且尼克森人也确实通过模仿她学了一些技巧。 不过想完之后倒是只敢得意一小会儿,接着就开始为她的人身安全担忧了。自 古以来被有权有势的人争夺的‘美人’一般都是虐身虐心的倒霉蛋,何况她现在面 临的问题还不是人,都是一个顶一百个的怪兽。 ——她再喜欢尼克,也不会否认他的强大和原始。 如果他们真的看重她,进而想争夺她,比如从一个山洞把她抢到另一个山洞去。 不说她能不能跟陌生的尼克森人交流,或者接受另一个尼克森人代替尼克——杨帆 打了个哆嗦,真到了那个地步,活着就真成了折磨了。 哪怕他们在争夺时一个不小心,大概就把她撕成几块了。 她乖乖的躲在山洞里,直到暴雪天到了,再也没有尼克森人在外面想进来又被 赶出去了,她这还是第一次觉得暴雪天也有好处啊。 山洞里的食物虽然够吃,但杨帆还是紧张。尼克他们每天吃一顿,拿回来的肉 要是吃不完她就全切成肉干藏进洞里,这样下一顿还可以拿新的肉,一点点省下来, 等到真的不够吃的时候,她的洞里的粮食还能多撑一段时间。 没事的时候,她一直想找出怎么让动物的苔藓也能入口。苔藓新鲜的吃着滑腻 腻,总觉得恶心。变干的就像某种土,吃到嘴里都是干渣渣。这东西就是能吃也不 能长时间吃,一定对身体不好。 尼克不用打猎,所有的尼克森人都跟他一样半躺半卧在地上,有时一天也不动 一下,除了要起来烤肉吃饭或者去山洞口排泄。 杨帆看到他们这么‘懒’,突然觉得有点像冬眠。再想想看,虽然尼克森人特 地找到黑石山过冬,可是他们在这个时候确实不像夏天或秋天那么‘活泼’。以前 她只认为是外面天气不好,他们不能打猎才不出去。 尼克尾巴内侧的黑线像是藏在了麟片后面,她仔细看过,那条黑线不像以前那 么突出显眼,还被尾巴内侧发白的细麟虚掩着。 她现在只敢轻轻的摸,摸到的时候,他不管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是侧躺还是 趴着,都会轻轻抽一下尾巴,从她手里挣出去,头也会向她这边抬一下或者扭过来 看一眼。 这时她趴过去就能听到他安抚的咕噜噜声,好像他也在无奈的说‘现在不行’。 她就跟他趴在一起,要么就躺在他身上,摸摸他的麟片、竖麟,或者手啊肩膀 啊头发啊,就这么摸摸蹭蹭也能浪费一天。 暴雪在第十一天的时候,冰雪堵住了洞口。透过银白的雪墙,外面灰色的天空 隐隐约约透出一点颜色。 杨帆觉得自己可能看花了眼,山洞里也是半黑的,倒是只有雪能反射出山洞墙 壁上苔藓的荧光。 尼克他们不得不赶紧把洞再掏开,雪墙的外面已经冻结实了,掏开后那雪足够 一个尼克森人横着钻出去才能看到头。几个尼克森人披上厚毛皮,钻出去后把洞口 的雪都挖开推走了。 尼克给她用皮袋提了几袋回来放进石缸里,等化了就是她喝的水。更多的雪堆 到她洗澡的浅坑里,等烧热了她就可以泡个澡。 有动物跑到山洞口去舔雪、吃雪,它们大概也是想喝水。只是它们比她更害怕 尼克森人,虽然它们被尼克森人圈养,但是对其他的尼克森人却都是绕着走的,当 然不敢跑来喝她的石缸里的水,连她洗澡的坑里的水它们也不靠近。 杨帆担心暴雪会像去年一样严重,但这个山洞的尼克森人这么多,她觉得就算 再发生去年那样的‘侵略’,也能把来犯的尼克森人打回去。 自从暴雪大到会堵住山洞口开始,尼克森人比去年更早的开始‘节食’了。他 们改成了两天吃一次,进食的量看着也在慢慢的递减中。比如在山坡上的时候,尼 克两顿就可以吃掉一只成年的土耗子,现在他一顿最多吃半只,四、五天才吃掉一 只。而且这个量还在逐渐减少。 杨帆也开始克制自己的进食量,省下来的肉都被她切成肉干。她试过,只是烤 制后切成片做成的肉干,尼克是吃的。她那一次浪费粮食是因为她把制成的肉干又 拿去煮了,可能是失了肉味,结果她也吃不成,他也不肯吃。 在过了这几个冬天后,她明白了一件事。在她和尼克之间只能保存一个的活力 的时候,优先的是尼克而不是她。 如果食物不足,只剩下她能吃的土豆干,他们两个就撑不了太久。土豆干不是 尼克的主食,他就是吃了也没多少用。所以应该节省下来的是肉干,而不是她的土 豆干。 所以她现在的办法就是自己吃土豆干,除了尼克一定要喂她吃的那几口外,如 果给她整块的,她一定是背着趁人不注意就切成肉片藏到储藏洞里了,在地热慢慢 的烘烤下,肉片就变成了肉干。 但是尼克很快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杨帆的打算 也很快被他给消灭在萌芽之中。他的解决之道就是:每一口都喂给她,再也不把那 些嫩的让她自己吃了。 杨帆就是再想再省下来点断粮时给他的食物,也对这种带着关怀的招式没办法。 食物的问题只能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日子里千篇一律。尼克他们每天都要去 看好几次山洞口有没有被雪堵住,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事了。有动作做伴侣的尼克森 人记着用雪水养苔藓,其他的尼克森人记着每天用被猎物污过的雪涂抹山洞壁养荧 光苔藓。 杨帆没事干时就跟在尼克身后看他拿雪涂山洞,山洞壁上会发出白色、荧光蓝 和荧光绿的苔藓就像一个个微型灰蘑菇头一样种在山壁上。她看他用的力气那么大, 怕雪球把它们给抹掉了。可后来她发现这种苔藓就像是长在山壁上一样,用石头磕 都磕不掉。 尼克抹过山壁的手上会有苔藓留下来,但荧光一会儿就消失了,好像那种苔藓 离开山壁很快就会死。事后她再扳着他的手找也找不到苔藓,只能看到一些像灰尘 的粉尘似的东西被他搓下来。 他误会她喜欢这种苔藓,结果有一天她睡醒后发现,他给她做的石缸外也发出 这种荧光,他的尾巴就在她身后欢乐的摇摆着。等她回头看他,他就发出同样欢乐 的咕噜噜声来。就像在说‘喜欢吗?’ 杨帆躺在尼克的怀里半睡半醒,现在还是半夜,整个山洞的尼克森人都在睡觉, 她却醒了。 她一动,尼克也跟着醒了,随即她就听到了他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他在哄她入 睡。因为她很喜欢听他的叫声,所以只要她睁开眼睛,或者在他旁边,他就会一直 这么咕噜噜的叫给她听。 她往他怀里挤了挤,他就又把她抱紧了些。过了一会儿,她又睡着了。朦胧中 耳边一直听到他咕噜噜的叫声。 早上醒来时,山洞里正是乱糟糟的。 所有的尼克森人要么正在爬起来,要么刚爬起来正在甩尾巴。 尼克见她醒了,也站起来甩了两下尾巴。这有点像伸懒腰。她也跟着坐起来, 把毛皮叠好放在角落里。 昨天尼克他们没吃饭,所以今天可以烤肉吃。山洞里的尼克森人都陆续向山洞 口走过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他们拖着扛着冻成冰块的猎物回来,走到山洞后面的深 处去烤制。 杨帆也渐渐习惯这种进食频率了,虽然她不能坚持两天只吃一顿,昨天她还是 吃了点土豆干,但比起以前,她觉得现在她已经能饿很久了。 秋天养起来的膘都消下去了。她摸摸自己纤瘦的腰和肚子,不觉得高兴,只觉 得难过。只有充足的食物才能吃得人也跟着胖起来,她现在这样叫‘食物不足’, 不叫健康。 尼克也瘦了。秋天时她给他称体重,那时他有五十六个冬瓜大小的石头那么重, 现在顶多四十几个。 他身上现在是冬天的厚麟,狰狞的麟片配上他干瘦的骨头架子,看起来越来越 像邪恶的怪物了。就是身后的那么大尾巴也细了一圈,扫起来嗖嗖响,像大鞭子一 样有劲。 尼克拖着一只应该是冻马牛过去了,路过她旁边时还停下来跟她打了个招呼, 就是用尾巴尖在她身上轻轻扫一下再过去。 杨帆伸手握住他的尾巴尖摇了摇,让他走了。 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尼克森人,那个尼克森人也学他停下来,看起来也想用尾 巴尖扫她。杨帆紧张的看着,生怕他真扫过来。 这么长时间下来,她知道尾巴对尼克森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器官,他们的很多 行为、意志都是通过尾巴来实现的。比如这个拿尾巴来碰她,应该只有尼克能这么 干。她就没见过其他尼克森人用尾巴去逗别的尼克森人的伴侣,这样干好像会引起 流血事件。 幸好那个尼克森人只是停了一秒钟就走过去了,她松了口气,应该是她想多了。 然后她就看到那个尼克森人的尾巴贴着地面走过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杨帆扫了一圈,只有刚刚那个尼克森人在路过她旁边时,尾巴是垂下来贴着地 面的。等他走过去,尾巴就又微微翘起来了。 所有的尼克森人在行走时,尾巴都是自然垂下,尾巴尖微微上翘。像英文字母 手写体A 的最后一笔。当他们奔跑时,尾巴或绷紧垂直,或呈现自然的弧度;在跳 跃时下压,在将要落地时上扬;在转弯时则和身体转向呈相反方向摆动以保持平衡。 总之,她见过尼克因为快乐而快速的摆动尾巴,见过他因为愤怒,尾巴用力拍 击地面或石壁,但是她从来没见过在走路时尾巴紧贴地面。 一个尼克森人的新的行为语言。 尼克回来时带着刚才那头冻马牛的一半。吃过这么多猎物后,杨帆已经很了解 什么猎物的哪里比较好吃。马牛的后半截比前半截肉多,但前半截有脖子,从脖子 到前胸的肉更嫩。通常跟别的尼克森人分食,他都会更照顾她的口味,拿前半截回 来。 但今天他带回来的是后半截。 后半截也行。刚才她趁尼克烤肉的时候已经吃了很多土豆干,把肚子塞得半饱 了。一会儿他喂她的时候,她吃不了几口就不吃了,剩下的都给他。 尼克很精明,以前她装着吃饱了,结果他习惯在喂她吃肉的时候摸她的胃。结 果她就骗不了他。 坐下来吃了两三口以后,杨帆摆手示意她吃饱了,还主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尼克也伸手摸了摸,然后那张看起来狰狞的脸上露出一种可以称为‘皱眉、不满’ 的表情,他的眼神也像在说‘你是不是在骗我?’她‘纯洁’的望着他。 尼克只好自己吃,一边吃一边用尾巴和手不停的摸她的肚子,过了一会儿,她 猜他难道是在给她‘按摩’?想让胃里的食物赶快消化,继续吃肉?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土豆干非常耐饿,吃一次很长时间都有饱腹感。 他吃到剩下小半块不吃了,她知道这是他想留给她。她接过来想要不是吃,干 脆就切成片存起来吧,等食物不够了再给他吃。 尼克盯着她手里的肉,她知道他不是想继续吃,而是在等她吃。他知道她咬不 动马牛的肉,在等她把肉给他,让他喂自己吃。 等杨帆拿出麟片刀准备切肉,他的表情又变成‘皱眉’,意思是‘你又不吃了? ’最近在吃东西上,她让他费了不少神。连她都觉得自己成了‘挑食’的‘坏孩子 ’了,而尼克就是为此劳心费神的‘家长’。 在他的心里就是希望她能多吃,吃得越多越好。她能理解,在这个世界,吃得 越多身体就越健康,瘦弱和不吃饭在这个严酷的世界代表着可能会活不长。 她没办法跟他说她的打算,不管是偷偷藏起来肉还是把肉省给他吃。不过不告 诉他也没关系,她所做的事是对他们两个好的。 尼克把她抱到怀里,像钢铁爪子一样的大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她的肩膀,然 后搂住她。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很担心。 如果她像以前一样不吃,胃是空的,那他就会去给她找其他食物。现在她的胃 是饱的,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这一招不能天天用,隔两天用一次正好。既能让他吃得更多,再省下一点 食物,又不会让他担心的跑出去给她找别的食物吃。以前是她没掌握好分寸,现在 不会了。 可是杨帆还是对这样小心翼翼抱着她的尼克觉得抱歉,她能感觉到他的担忧和 不安,可她还是要这样做。 她把肉切成了片藏进石洞中,反过身来抱住他,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再摸摸 他的脸。再看几次,他的脸也只能用‘狰狞’、‘恐怖’、‘怪物’来形容,好一 点的词勉强可称为‘威武’。 她捧着他的脸,凑上去亲一亲。外表什么的都可以忽略,他这么担心她,对她 这么好,她对他只觉得心里又暖又软又酸。 他发出更响的咕噜噜声,像是对她回应。他还是很担心。 这时他们的脚边出现了一个烤马牛头,吓了杨帆一大跳!黑呼呼的,还散发着 烤肉的香气。 哪里来的? 一个尼克森人放下来就走了,她盯着那个尼克森人看了一会儿,认不出来是不 是刚才看到的那一个。 这是什么意思? 杨帆第一次发现,她不单只需要了解尼克,还需要了解其他陌生的尼克森人通 常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她以前以为只要能弄懂尼克,那其他尼克森人的意思就算不 能弄懂八成,至少也能弄懂六成。但她现在知道不是这样,至少这个尼克森人让出 食物的原因她就不知道。 ……难道真的是来争夺她的?用食物表达‘爱意’? 杨帆顿觉乌云罩顶。尼克是特殊的,可不代表她就能接受其他的尼克森人。 她跟尼克之间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她很清楚这一点。如果现在尼克真的消失了, 她也不会接受另一个尼克森人,把他看成尼克。更有可能是自己一个人继续活下去。 考虑到这个尼克森人古怪的举动代表的意义,杨帆缩进尼克的怀里,看也不看 那个送过来的烤马牛头。 尼克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他竟然直接拿起来,撕掉外面烤得焦黑的皮,露出里面的肉,然后咬下烤马牛 头上嫩肉的部分,略嚼了两下就喂进她的嘴里。 这只烤马牛头还带着脖子的部分,嫩肉有不少。这个部位的肉没办法切成肉干, 而且又是‘别人’送过来的,切成肉干偷存起来好像不太好。 杨帆稀里糊涂的就让尼克把这些肉都喂进肚子里了,一个没注意就吃饱了。隔 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吃饱,她都觉得从胃到心都满足极了,人好像也放松了下来, 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尼克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别的尼克森人给的肉,她看他们也不像是要打个你死我 活的样子,于是就越来越放松。慢慢的,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想睡觉了。 坐在散发着地热的地上,脚和腿都是暖的。要是再把毛皮铺在地上,躺上去睡 一觉就更舒服了。 杨帆打了个哈欠,尼克先她一步把毛皮铺好,她直接走过去躺下来,他跟着过 来,把她掩在里侧躺下,尾巴从她背后圈过来,让她整个人都躺在他的怀里。 她很快睡着了,睡着前想这个‘送’来的肉要不要还人情呢?尼克要怎么还这 个人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