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林朝虎马上找邹之英谈了利害关系,邹之英表示她会积极配合纪委做好弟弟 邹之藏的思想工作的。然后,林朝虎直接拨通了年绍昆的手机,把铜山湾招待所 的一个号码告诉了年绍昆,让年绍昆打这个号码。 “姐姐,我是之藏啊”,邹之藏接过年绍昆的电话道:“你现在怎么样?” “我,我,我关在这里日子难过啊”,邹之英半哭泣着道,旁边是纪委干部 提醒她的声音,但她还是顾自诉说:“我算是完蛋了,现在算完了,无依无靠啊!” 邹之藏道:“姐姐,你究竟怎么样啊,他们有没有打你啊?” “没有打我,可关在这里不让我回家,比打我还难受啊!” “唉呀呀”,邹之藏急乎乎地道:“他们究竟想怎么样,如果要赎金,我帮 你出,让他们先放你回家吧!” 年绍昆在一旁解释道:“我们这不是关人,是两规,让她在规定时间规定地 点讲清问题。你要让她回家当然可以,得配合她把问题讲清楚。讲清楚就可以回 去了。” 邹之藏道:“姐姐,你有什么问题没讲清楚的么?” 邹之英道:“就是那几套房子的问题,我已经把财生交我保存的存折和房产 证都交给纪委了。可那几套房子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邹之藏不语,他想弄清楚姐姐的真实意图,便道:“我和姐夫是谈起过买房 子的事,可我给他多少钱、买了哪些房子已经忘了。” 雷媛媛道:“你要实事求是。” 邹之藏转过头来看了看雷、祝二人,这时,电话那头也响起了办案人员“实 事求是”几个字,接着是很轻的什么话,听不清。过了一会儿,邹之英忽然又大 哭了起来,道:“之藏,我算是完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真是人财两空啊!” 邹之藏心里发慌,忙问道:“怎么啦?你说呀!” 邹之英道:“你姐夫这个人不可靠,他瞒着我在外面养了很多女人,我还是 刚刚知道的。听说他还准备和我离婚,和别的女人结婚哩,这个不要脸的男人, 我真是瞎了眼啦。” 邹之藏也痛苦地道:“嘿!这个人,有了钱就乱来。我早就劝过他,他就是 不听!现在倒好,连你也害进去了。” 邹之英道:“是啊,他不但在外面养女人,乱花钱,把公家的钱花掉了,留 下了大亏空,纪委就拿我出气了,把我关进来干啥呀,我又没有犯什么罪!” 电话那头的人又在偷偷地说些什么,像是在劝邹之英别乱说。 邹之藏忽然嚷道:“姐姐,你让那边的人听我电话,你们究竟想干什么,要 怎么样才放了我姐姐,你们说!”他又转过头来对祝、雷二人道:“你们要是缺 钱,我给你们,我有钱,把我姐姐赎出来总行了吧?你们不能把一个女同志关在 里面活活受罪啊!” 年绍昆道:“我们要你的钱干什么?”他接过邹之藏的电话,对邹之英道: “邹之英,你别拖时间,该和弟弟怎么交待就交待一下,这电话不能再打下去了。” 电话那头的人也在给邹之英拖加压力,道:“该说的快说,不该说的别胡说 八道!我们已经把法律和政策向你讲得清清楚楚了,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邹之藏在电话里听清了对方的话,想和姐姐说些什么,可电话里的邹之英却 又嚎啕大哭起来,神经兮兮地道:“我完了,之藏,我不想活啦!我现在是人财 两空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邹之藏听得难受,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嚷着道:“姐姐,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们要你说什么你就说吧,你没钱用我会给你的,姐夫靠不住,还有弟弟不是? 我现在有钱,你要一百万两百万我都给你,你下半辈子的开销都由我来承担,好 不好?姐姐,我求你了,你别再哭啦!” 邹之藏还想说些什么,可对方却挂断了电话。 年绍昆和雷媛媛看到他这副模样,便坐了下来。三人一时无语。 邹之藏拿出餐巾纸擦了擦眼泪,道:“我姐姐从小就疼我,什么活都抢着干, 不愿让我累着。那时我们家家庭成份不好,村里的人都看不起,还要想着法子欺 负我们。有一次,一个贫下中农的孩子抢吃了我手里的一块地瓜干,我不肯,他 还动手打了我。我姐姐看到以后,就追过来帮我,被他们家的两兄弟打破了脸。 我姐姐从小就告诉我,做人一定要争一口气,长大了要好好做人,做一个最有出 息的人,把村里面的这些人全都比下去。后来恢复高考了,我姐姐就到处帮我借 书,要我下苦功夫念书,一定要考上大学,离开这个贫穷的山村,到大城市里干 一番事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就是在姐姐的教育和帮助下,发奋努力的。 虽然自己的文化底子浅,可我没有泄气。一连考了三年,终于考进了北大。经过 这十多年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在北京的这些年,我经常想起父母,想起 姐姐。” 邹之藏叹了口气道:“我姐姐是个很善良的人,从小就很懂事,也很会关心 人,可我对她关心得太少了,我心里很难过。” 雷媛媛道:“是啊,我们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如果你真想关心她,帮助她, 就应该配合我们的工作。” 邹之藏道:“唉,我这个姐夫真会惹麻烦,他就会害人!” 年绍昆道:“是啊,事情都是骆财生弄出来的,但既然出了事,牵连到的亲 朋好友们,也不得不替他擦擦屁股。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也没法子呀!” 邹之藏点起了香烟,很痛苦地抽着。他想了想,道:“我一想起姐姐的哭声, 心里就难受。我请求你们,你们回去以后,就早点让她回家吧!” 雷媛媛道:“这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好了。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 事。” 邹之藏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雷媛媛道:“骆财生以你的名义购置房产的事,就说实话了吧。” 邹之藏道:“唉,也没办法,想瞒也瞒不下去啊。这个骆财生也真是不争气, 他的东西,就让他全部交公吧。反正他越有钱就越坏,真不是个东西!” 年绍昆道:“这些房产不会是你的吧?” 邹之藏想了想,道:“不是我的,是他们挂我的名买的。我在北京有自己的 公司,有自己的别墅,房产有好几处,还要到青云老家买那么多房子干啥呀?” 年绍昆已经做好了笔录,高兴地向雷媛媛暗示着,以为大功告成了。 雷媛媛却依旧不动声色,她道:“邹总,除了这件事外,我们还有件事要麻 烦你。” 邹之藏一愣,道:“还有什么事?” 雷媛媛道:“骆财生除了以你的名义购置房产外,还有什么东西寄存在你这 儿吗?” 邹之藏眼珠子乏力地滑了滑。这个极端聪明的北大高材生在滑了滑眼珠子后, 就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没有,哪还有什么东西呢。” 可是,雷媛媛不仅具有丰富的办案经验,而且有一种独特的敏感。她从邹之 藏那两只眼珠子的蠕动中看出了谎言的轨迹,证实了她刚才那句试探性的话已经 生效。于是,她就大胆地冒了一次险,道:“邹总,实话告诉你吧,如果光为了 这点房产的事,我们是不会专程到北京来找你的。因为要证实这些房产不是你的, 非常容易,我们没有必要花这么多的精力来找你。” 邹之藏不解地道:“是吗?”然后又问道:“那你还有什么事?” 年绍昆在一旁不敢插嘴,他知道雷媛媛在用计,但事先没有和他商量过,他 也不知道雷媛媛在葫芦里卖什么药。 但听得雷媛媛道:“我们临行前,你姐姐都说了,好些让你代管的东西,她 要我们一并带回去。” 邹之藏傻着眼道:“不会吧?她哪还有什么东西放在我这儿呢?要是有的话, 她刚才在电话里怎么不说?” 雷媛媛道:“她刚才在电话里情绪那么激动,哪还能说什么呢?” 邹之藏还是不信,道:“可我真是什么也没有。” 雷媛媛道:“你不愿交我们也没办法。不过你要知道,既然你姐姐已经如实 交待了,如果你不配合的话,这对你姐姐是不利的。因为追赃的成功与否,对于 法院的判决是非常重要的。这次的事情虽然主要是骆财生引起的,但你姐姐也和 他牵连在一起。我实话告诉你,有些钱还是你姐姐直接经手的。正因为你姐姐经 手过不少钱,所以她知道很多事情,也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你这儿。否则,骆财 生不会存在其他女人那里么?” 邹之藏一听别的女人,又想起了可怜的姐姐,于是禁不住倒抽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说:“既然我姐姐都说了,我也不必再隐瞒了。她是有包东 西放在我这儿,是上个月托朋友捎来了。里面的东西,我还没仔细看过呢!” 邹之藏说完就到里间的办公室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文件袋来。他当着雷、 朱二人的面,在桌子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条金项链,一块金币,还有几张存折, 存折上的钱共计六百余万元! 红色夏利出租车的司机听出他俩南方人的口音,便用慢条斯里的京腔一会儿 总理一会儿总书记,把政治局常委都唠叨了一遍,然后又开口闭口地说起“咱中 国人民”。 坐在车后座的年绍昆却无心听司机念叨这些,一下子就冒出个六百多万哪, 他在心底里暗暗地佩服这个雷媛媛,可又不知道说什么,便对着她树起了大拇指。 雷媛媛道:“怎么样,现在才可以说是大功告成呢!” “还是夫人英明!”年绍昆开玩笑道。 雷媛媛笑了,道:“就会占便宜!你呀,就等着易书记给你记功吧!” 梅镇的广电培训楼里,生意渐渐好了起来。有关部门的领导听说梅镇有这么 一个好的去处,都想到这里来转一转,尝一尝这里的厨艺。当然,在他们听说纪 委和检察院把这里当作一个办案点时,心里又充满了一种神秘感。心里没鬼的人 呢,爱问这问那,好奇地探听着什么;心里有鬼的人呢,有的是想到这里来摸个 底,了解得清楚一些对将来没坏处。还有一些人则害怕得避而远之,一听说这里 有人办案就吃不下饭,酒量更是发挥不出来。 易锋知道这个办案点已经不是秘密了,但其他地方也找不到什么特别好的去 处。于是,他带着蓝屏山、林朝虎等人在各个房间里检查安全设施,要求看护人 员加强纪律,绝不能再出现什么差错。同时,在整层楼的楼道口,还安排了两名 退伍军人把守,绝不让外人随便进出。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骆财生的腰不再像以前那么直了,目光也不像以前那么 炯炯有神了,脸色也失去了以前的光泽,仿佛突然间,衰老了五六岁。 那些情妇们抓的抓,逃的逃;妻子和舅佬竟然与他反目,把重要的物件都提 供给了纪委。还有那几个铁杆兄弟,林利国和朱刚等人,在电视屏幕上一个个都 当了叛徒。这个易锋真厉害。接下去,他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名堂来,一点一点 地收拾他这个青云的财爷。 财爷萎了下去,但他在交待之前,还是有些不服,道:“说就说吧,大不了 我辞了这个主任副主任不干,辞了电力公司老总不干,将来我自己下海,一样做 生意,发大财!” 封强便装模作样地劝道:“是啊,骆总,凭你的本事,还是下海更实惠。今 后,你很可能赚的钱比现在更多。所以,你还在乎现在这几个钱干什么?既然大 家都说了,你也早点说了算了,再拖下去,对你对我们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 祝侃笑道:“是啊,我都半个月没回家了,我儿子还等着我给他过生日呢!” 骆财生便重新拿出他的江湖义气道:“好,弟兄们,我就说了吧。我告诉你 们,不是我以前不说,是我故意不说。你们两个人够朋友,是兄弟。蓝屏山和林 朝虎他们,说话太凶。还有那个易锋,也不行。我骆财生知道谁是朋友谁是坏蛋, 我不和他们说是不想让他们贪了功。现在,我就对你们说,让你们立个功。将来, 你们提拔得快,也不会忘记我这个大哥是不?” 封强和祝侃都被他逗笑了,道:“是啊,那你就拉小弟一把吧。不过,既然 你把我们当朋友,我们也真心地劝你一回。你现在主动交代,我们到时候还可以 在移交时帮你说上一句,如果态度不好的话,那就帮不上忙了。” 祝侃道:“是啊。你不能捡我们已经查完的说。有些还没有查到的,最好也 主动点。一点主动性都没有,确实很难说上话啊。以前虽然有人替你出过主意, 但是,那些主意出得不好,到时候反而害了你呢!” 骆财生道:“好,我一定主动说。唉,辛辛苦苦几十年,赚了几个钱,最后 还是要充公。我是为税务局做贡献,为你们纪委作贡献啊。唉,我只能从头开始 啦,还是下海轻松,自己赚自己花,花自个儿的钱没人眼红啊!” 祝侃点了点头,拿笔的手往笔录纸上指了指。 封强道:“那就开始吧!” 骆财生道:“好,开始!”他想了想,道:“从哪开始呢?” 封强道:“你先说说都把值钱的东西藏到哪去了?” 骆财生道:“你们已经查到了,我的东西,一部分在北京小舅子那里,还有 一部分你们没有去查,是在我妹妹那里。” 祝侃道:“还有呢?” 骆财生道:“没有了。” 封强道:“刚主动了一句,就不主动了。咱们是朋友,也不骗你。其实,你 妹妹那里的东西,我们早就派人去取了,她都已经交待了。易锋书记要我们注意 保密,我们没有敢说。所以,这件事也不算你主动。而且,我们听说你在其他地 方还有不少东西。现在,易书记正带着一帮人四处搜寻呢。如果你现在主动交待, 还来得及。在我们移交检察院之前,只要你主动说,态度好的,都可以算是投案 自首。否则,到时候定性起来就罪加一等了。” 祝侃道:“是啊,骆总。前几天易书记还在说,去年他在南州查的那个建设 局局长的案子,就是因为陈局长怀着侥幸心理,迟迟不肯交待,结果查实了以后, 判得特别重。虽然他不服上诉,但终审还是维持了原判。有些朋友出的主意,确 实不一定对,朋友害朋友的事例其实并不少。” 骆财生想了许久,不停地用目光扫视着封、祝两位,道:“好吧,我还有一 笔钱,放在香港商人季明那里。不过,就怕他不认账啊。要不,你们放我出去, 我把这笔钱索回来,再来投案自首?” 封强道:“那倒不必。我们会想办法的。” 蓝屏山在市纪委办公室里接到祝、封二人的电话后,马上向易锋作了汇报。 易锋要蓝屏山与林朝虎二人,会同检察院反贪局的同志,火速赶往骆财生妹妹骆 莲生的住处进行搜查。 骆莲生不肯定承认哥哥骆财生有什么东西放在她这儿。她的家人态度也很恶 劣,差点与办案人员干起来。 石勇通知检察院的有关干警到现场增援,将骆莲生一家人叫出了门外。 经过搜查,很快发现骆莲生卧室床底下有一只保险柜。打开后,发现里面是 一批金银首饰、存单等,总计150 余万元的存单上写的都是骆财生的名字。 其 中有一尊金佛,底部也刻了“骆财生”三个篆体字。也不知道是哪个马屁精的杰 作。 最难办的是香港的事。虽然香港已经回归,但它还是个特区,而且是政治特 区。要想用大陆的法律或者中共的纪律来对付香港商人,逼他交出窝藏的赃款, 实在是太难了。这不仅对青云州市纪委来说,没有办过。就连易锋所知道的南州 市纪委,也从没有干过这种事。 但易锋有决心扩大战果。如果将骆财生的这笔藏在境外的赃款追回来,那在 他的办案史上无疑将是破纪录的。同时,对于青云市反腐败斗争也将起到重要的 推动作用,对青云市尚未惊动的那些腐败分子,也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季明并不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恰恰相反,他是个地地道道的青云人。文革 早期还是个平庸的青云农民,后来被家境所迫,跟随一位远房亲戚去了香港。从 开饮食店起家,生意渐渐做大了起来,现在,他在香港已经是一位拥有五亿港币 资产的大老板了。发是发了,但他没有忘记家乡,常常回家乡看看。除了衣锦还 乡、光宗耀祖的意思外,他也想借日益开放的家乡发展他的事业。和其他一些外 出经商的老板一样,他先是给家乡捐资办学,然后一点一点地开始投资,在青云 办起了企业。要想在家乡赚钱,必须联络家乡的领导,只有领导支持,才能越赚 越多,这是中国特色,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季明在结交青云权贵这方面,步子迈 得还不算太大,没有与青云老大黄伯昌、太爷任厚根搞得火热。而是往市长叶逢 秋这边跑过许多次,当然,市长叶逢秋这边,主要也是财爷骆财生搭的桥。因为 财爷和市长的关系较好,季明也不算笨。除了和市政府这边搞好关系外,市政协 这边他也没有忽视。通常都说,市委挥挥手,政府动动手,人大举举手,政协拍 拍手。这“拍拍手”的政协,通常都是被人看不起的,但在港商眼里,能够在政 协“拍拍手”也是一种荣耀或者说是荣誉。党委和政府掌着地方实权,人大有时 也履行着表决权,中共是决不会向境外人士拱手相让的。只有这个政协,本身就 是政治协商嘛,协商协商,党内党外,境内境个,是要搞五湖四海的。外商们如 果能够搞个政协委员干干,每年三四月份和中共的其他领导们坐在一起议论一下 时事、政事和经济大事,也是不简单的,尤其,对自己生意上的事也是有帮助的。 于是,季明十分注意与青云市政协主席金林奇搞好关系,在市长叶逢秋的大力推 荐下,很快就干上了政协委员。在青云市的外对开放以及经济发展方面,他每年 都提出一些非常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 易锋了解到这一情况后,便找到他到青云后结识的最重要的朋友、青云市政 协主席金林奇,请他出马帮助追回骆财生藏在香港的这笔赃款。 季明虽然在青云有企业,但他的业务主要在香港,大陆这边只是派了代表负 责管理。每年自己也来两三次,但他寻常都是不在青云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香港。 所以,要想追回这笔赃款,还是得去一趟香港,与季明面对面地谈一次。 “在香港谈不太方便,万一谈绷了影响不好”,金林奇道。 “是啊,如果你能够让他到境内来谈,那就更好了”,易锋道。 “上次我去过深圳办事处,在办事处的那家宾馆里,季明还特地从香港赶来 看过我。” “那好啊,你再去一趟深圳,让他再来一趟吧。” “如果他不是太忙的话,我相信他会来的。”金林奇道:“只是,我怕谈到 这种事情,他会不高兴的。弄不好,他以后还会和我翻脸呢!” 易锋也很担心:“是啊,这件事谈的时候也要慎重。反腐败斗争光靠纪委和 检察院的力量还不够啊,我们这帮人在大陆干可以,到境外可实在是没有经验, 而且现在党和国家对经济建设非常重视,我们办案也不能影响经济建设和投资环 境哪!所以,我们还是不得不请你这位老领导出马,为我们反腐败斗争发挥余热 啊!” 金林奇道:“好吧,反正我也快退休了,为了青云的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 斗争,我就冒一次个人的政治风险,冒一次得罪朋友的风险,再努力一把吧!” 蓝屏山和林朝虎二人亲自跟随金林奇乘机赴深圳,下塌于青云市驻深圳办事 处。 季明接到金林奇的电话邀请后,果然非常高兴地答应次日来深圳会面。 下午四时二十五分,季明抵达深圳办事处所在的万朋宾馆。双方热情地寒喧 一阵后,金林奇转入正题,谈起了青云的案子以及骆财生的近况。 在金林奇介绍了蓝、林二人的身份后,季明的表情有些变化。但是,并没有 特别的不快,只是显得略有所思,然后,一支接一支地开始抽烟。 蓝屏山和林朝虎非常文气地给季明做思想工作,和他说当前大陆党风廉政建 设的重要性,以及骆财生这个案件对青云经济发展的积极意义。 金林奇则着重谈了青云的经济形势,谈了引进外资情况,认为经济建设和党 风廉政建设一样,都需要外商的大力支持。同时他表示,今后会一如既往地支持 季明在青云投资兴业,为家乡的发展出力。 双方谈话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多钟,最后,季明考虑到今后在青云发展,毕 竟需要当地领导的支持,既然骆财生已经倒了,当地反贪部门已经抓到了他的把 柄,不把钱交出去也不是个事情。于是,他同意把东西交出来。 “好吧”,季明道:“我明天早上赶回香港,把东西带到这里来交给你们。” 蓝、林二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金林奇。金林奇道:“你能不能写个条子,让 我们派人去取呢?” 季明道:“金主席,你怎么这么不放心呢?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我季某人说 话,一是一二是二。我们做生意的人,讲的是诚信二字,我说过我会回来,就一 定会回来的。” 见三人还是有些犹豫,季明又道:“你们就是拿着我写的字据,也未必能拿 到东西。而且,我的家人看到你们去,一定会怀疑我出什么事的,这对我的家庭 影响不好。我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有我能够拿得出来,要 不,你们就跟着我到香港去拿好了。” 金林奇把蓝、林二人叫到隔壁房间,轻声道:“人家是港商,他实在不来, 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我们的办案手段,对他是不起作用的。再说,他毕竟有企 业在我们青云,相信他很可能会回来的。我们就暂且相信他一回吧。” 蓝屏山道:“好吧,也只能这样办了。” 早上八点,季明准备出发了。临行前,他又对三人道:“还是不对,还有一 件事没有办好。” 金林奇道:“还有什么事?” 季明道:“把东西交给你们是可以,但我得看到骆财生的手迹。因为我是替 他保管这些东西的,我现在交给你们,将来有一天他又向我索要怎么办?” 金林奇又犯难了,对蓝屏山道:“这怎么办?” 蓝屏山道:“我们试试看吧。叫他写字据是可以,但时间怕来不及,你还是 先回去拿来再说吧。” 季明道:“我必须在看到字据后,再把东西交给你们。” 林朝虎道:“那就叫骆财生写好以后发个传真过来吧。” 季明道:“那也行,骆财生的笔迹我是看得出来的。” 金林奇道:“那你就快去快回吧,我们在这儿负责办这件事,相信骆财生的 传真很快就会发过来的。” 季明走了以后,蓝屏山马上与易锋取得联系,把季明的要求向易锋作了汇报。 因为这件事是骆财生主动交代的,为了争取主动,骆财生果然写了个让季明 把东西交给纪委的字据,然后,办案人员负责把这张字据传真给了深圳办事处。 传真件是到了,可季明还是没有到。金、蓝、林三人在办事处急得团团转, 最后,胖乎乎的林朝虎眨了眨眼睛,推了推黑边眼镜,道:“急也没用,还是听 天由命吧。” 直到下午两点,办事处楼下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汽车喇叭声。 金林奇等人都把脑袋伸出窗外,终于看见了季明的那辆宝马。 季明上得楼来,两手空空,让青云三人大失所望。 季明平静地道:“骆财生的传真到了吗?” 金林奇道:“东西呢?” 季明道:“东西没问题,我必须先看到字据。” 蓝屏山把骆财生字据的传真给了季明,季明看了后,道:“这是骆财生的笔 迹。”然后,他用手机拨通了楼下司机的电话,道:“把东西拿上来。” 季明的司机把东西交给了季明,季明拿过那只大文件袋,道:“说实话,这 里面是些什么东西,我看都没看过。我季某人替朋友办事,讲的是信用和义气。” 蓝屏山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文件袋,发现里面有两个信封。其中一个信封里 是一些存折,存折上的名字也是骆财生。另外,还有一些人向骆财生借钱的借条。 总计两百万元人民币。 第二个信封里是一张五十万美元的存折,不过,这些存折上的钱并非存在大 陆,而是存在香港某银行里。另外,还有一张女士的照片以及写着她电话号码的 纸条。 金林奇道:“这个是金马丽女士,是德国侨商,她到青云来时,我陪她吃过 一餐饭。现在时间长了,印象不是很深了。但她的确就是金马丽。” 蓝屏山道:“这五十万美元怎么办?应该怎样才能取出来呢?” 季明道:“这可就难了。我们香港银行和大陆不同,有中资银行、英资银行, 也有港资银行。这家银行属于港资银行,它有个独特的规定:在本行的存款必须 由本人亲自来取,如有特殊情况本人不能来取,可以委托其他人来取,但必须符 合两项条件:一是必须有一套严格的委托手续,二是受委托人在本银行也有自己 的账户。” 蓝屏山又傻了,道:“那怎么办?” 金林奇道:“季先生,那就只能再麻烦你了!” 林朝虎道:“你符合这两条规定吧。” 季明道:“金主席,帮朋友帮到底了。不瞒你们说,我在这家银行也有账户。 不过,你们必须说服骆财生按照银行规定办好委托书。” 蓝屏山道:“这个工作由我们去做。” 易锋在听取汇报后,让骆财生写好了委托书,然后用快件寄到深圳。金林奇 等人来到香港,在季明的帮助下,终于取出了那五十万美元。 一阵凉风吹了过来,卷起天空中的一片云彩。 一架银灰色的大型客机在南州机场上缓缓降落。 金林奇走出行李房,就看到了易锋在远远地向他们招手微笑。 易锋握住金林奇的手,道:“金主席,这回你可是为青云的反腐败斗争立了 一大功啊!” 蓝屏山、林朝虎道:“是啊,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啊!” ---------- 文心斋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