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曾有的钟爱 第三十七节 曾有的钟爱(一) 曾有和钟爱刚刚订婚。 一夜贪欢,周末的早晨,在新买的还未来得及装修的居室里面刚刚起床。 曾有的手指同柠檬般柔和的阳光,温和地滑过钟爱每一寸如精致瓷器样的肌肤。 在最敏感的地方,女人笑着,抚摩自己男人平和干净的脸。 我要出差了,钟爱说,她低头吻了一下曾有。 什么时候? 明天。 你怎么不早说?男人抬起头,用幽深的眸子责怪地看着钟爱。 宝贝,别生气,这段时间太忙,我自己都忘记了。 要多久?还有一个月就是我们结婚的日期。 最多一个星期,放心吧,亲爱的,我爱你。 曾有从床上站起来,拉开海蓝色的窗帘。他看着街上来往的陌生面孔,像是这 个城市中的灰色河流在涌动,经久不息。 远方可以看到山的轮廓,模模糊糊,镀着清晨太阳的金光。 他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钟爱,走进厨房倒了一杯白水。他将几块冻得结实的冰 放进杯中,然后回到女人的身边。 钟爱接过水,喝水的时候长发遮住了花样的容颜。她最喜欢喝冰水。 曾有突然觉得手心有点热。 漫不经心地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划了个小口子。 正渗出血来。 在火车站的时候,曾有依然穿着钟爱给他买的衣服为自己的女人送行。黑色的 阿米尼纯棉T 恤,深蓝色的Lee ,他想起今年Lee 做的广告:这个夏天,谁穿了猫 王的黑牛Lee ?曾有很喜欢这种形式的广告。他觉得广告后面隐藏的,是一些旧的 极端的东西,是令人怀念的。 钟爱坐在车窗前,拉着曾有的手不放。眼泪打湿了女人淡淡的唇彩,每一次的 离别,在她的心中似乎都是永别。周围有喧嚣的人群,叫卖的声音,杂乱无章,像 一场没有节奏可言的音乐会。曾有和钟爱站在音乐中间,默默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汽笛长鸣,火车缓缓地启动。曾有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向钟爱招手。 注意身体,早点回来!路上当心啊,小猫。 知道了,老猫,你也一样,照顾好自己,脆弱的女人早已泣不成声,别忘了我 的话。 小猫是曾有对钟爱的呢称,他觉得钟爱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蜷起身体的可 爱样子像只熟睡的波丝猫,那样的爱意缠绵。曾有会问,你是小猫吗?钟爱嗔怪得 看他一眼,反问,你是老猫吗? 我是,你是吗? 嘿嘿,女人吃吃地笑,我不是。 然后就是一次深深的拥抱,小猫通常会咬老猫的肩膀,咬得老猫告饶才肯作罢。 曾有在回公司的路上还在想,钟爱看问题的见解很独特,让人难忘。记得她有 一次说的话在自己印象中非常深刻,是他们某天晚上做爱以后。 你知道吗?妻子对男人来说,就是杯白水。情人对男人来说,就是果汁,是汽 水,是一切有甜蜜滋味的饮料。聪明有责任感的男人只要白水,不要饮料。因为他 们知道,白水是要一辈子喝的,饮料则可有可无。最聪明的男人会在白水里面放冰, 让白水和饮料一样好喝过瘾。比如给妻子买件性感的黑色蕾丝内衣,陪妻子做个时 尚的发型。钟爱在曾有的怀中絮絮不停,我要做你永远的冰水,冰得你一辈子都过 瘾。 曾有已经忘记了那天具体是几月几日。 只记得那天晚上的雨好大,有轰鸣的雷声和刺眼的闪电。 钟爱在广告公司上班。为了生存,还有他们自己的梦想,她经常要全国各地的 奔波,只靠曾有在网络公司做职员的那点薪水是无法实现的。他们都喜欢旅游,想 渡蜜月的时候一起去西藏。那是一片圣洁的天空,有透明得可以望到灵魂的天空和 没有边际的绿色大草原。只有和最爱的人一起分享才能体会完美的放松心情。 曾有在独自睡觉的时候还在想着西藏的风光,钟爱走了已经6 天了。 今天阳光很好,曾有起了个大早赶到公司。他要把这星期的工作提前做完,因 为钟爱应该快回来了。在他一边吃早餐一边工作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钟爱的 号码。曾有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接听,那边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是曾有吗? 是的,我是,你是哪位?怎么用我未婚妻的手机?她人呢? 请不要着急。你的未婚妻昨夜发高烧住进了我们医院,我们怀疑她染上了某种 恶性的传染疾病。现在正在全力治疗中,特意按她指定的号码通知你。钟爱小姐在 短期内不能回去,一切看病情的发展而定。希望你和她的家人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院的值班电话和地址是…… 曾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胸口有诡艳凄美的花朵冒出,生长,散发着 芬芳。 当天,曾有取出银行里面所有的存款,买了最快的机票,向那个南方气候闷热 的沿海城市义无返顾的前进。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和她在一起,他这样想。 钟爱迷迷糊糊地睡着,似乎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在朦胧中她看到一群穿白衣 服的人围在床边指指点点,他们脸上都带着面罩,自己始终看不到他们的表情。钟 爱对他们喊,我要回家,我要见曾有。没有人理她,急得钟爱想挣扎地坐起来,可 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有人给钟爱打了一针,她又失去了知觉。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钟爱醒了。窗外黑漆漆的一片,走廊里有人的脚步声 音,一会就消失了。她想从进医院以来已经过了好几天,曾有一定在家里等着急了。 上次她下班在路上耽误了一会,急得曾有像丢了魂似的,这次肯定够他受的。那天 晚上买的飞机票也该作废了吧,不知道还能不能退掉。本来这次谈判很顺利,老板 高兴得在电话里直说要给自己加薪水。要不是突如其来的这场没有前兆的病,自己 可能正和曾有商量准备在哪家酒店预定包间,请哪些亲戚朋友吃喜酒呢。 想了一会,钟爱觉得头还是烫烫的。她还在发烧,胸痛得很。 再睡一觉吧。她想,下次醒来就会好点了吧。 曾有最多只能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外望着钟爱所在的隔离区,他只有在睡觉的时 候回到自己住的旅店,其余时间全部奉献给医院的大门。生活比在家的时候还有规 律,天气热的时候,曾有干脆租了一张行军床睡在医院对面的街道上,不时还有市 容检查所的人和警察来询问他。但当明白情况后,没有人不为他的行为感动。这也 激励了曾有,他想,我一定要等到小猫出院的那一天。 看着医院的病房,天很蓝,风吹着白衬衫。曾有想,孤独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在他眼睛里。有水一样干净明亮的东西在流动,我会失去她吗?不会,我保证。 钟爱的身体依旧很热,这一点她自己感觉的很清楚,胸口比以前更加疼痛了, 只能靠机器来维持呼吸。 为什么曾有还不来看我?钟爱想。 这个时候,曾有也在想,什么时候我能去看钟爱? 天又下雨了。只不过,没有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