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接下来,我讲述了那年离开君山后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对她的思念,以及她突然 出现在我面前时在我内心所激荡起的巨大波澜,还有后来为了不让她失望,我是怎 样殚精竭虑地帮助她,甚至不惜采取那些欺骗她的手腕的……;我讲到了她每一次 不辞而别后我是怎样牵挂她、寻找她的,以及每一次重逢之后我的喜悦和担忧…… 最后,我总结性地说道,“思前想后,在我们相处的那段日子里我应该是对得起你 的。” 我以为这番发自肺腑的话多少可以让覃虹有所反应的,可是,当我后来越说越 激动、连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水时,她仍旧是无动于衷,依旧是那样耷拉着眼皮,目 光盯着画报,一动不动。这下,我心里完全没了底气。 “完了?”覃虹终于放在画报,扑闪了几下长睫毛,怔怔地望着我,我感觉她 的眼睛里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我局促地点点头,摸起一支香烟,点上。 覃虹起身离开大班椅,朝门口走去。我扭头跟随她的背影,现在我才看清她下 身穿了条黑色的尼裙,一双棕红色的高跟皮靴踩在桃木地板上,发出叮叮的响声。 走到门口,她停住,伸手将虚掩的房门关紧,还按了一下反锁按钮。这个女人想干 吗?我好奇地注视着她的举动,只见她又转身朝这边走来,拿起桌子上的空调开关, 再次转身朝那边走去。靠近窗户那边放着一圈黑色的真皮沙发,中间有张玻璃茶几。 覃虹在正对着空调柜机的那张三人长沙发上坐下来,扬了扬手里的遥控器,只见 “滴”的一声,空调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随即开始运转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这间办公室里的空调一直没有打开,那么,适才为什么我会感 觉到燥热不堪呢?在暖气扩充蔓延到整个屋子之前,我决定起身告辞。覃虹斜躺在 沙发上闭目养神,大概是我开门的声音让她有些惊讶吧,她睁开眼睛和我对视了一 下,好象欲言又止。我砰地带上房门,朝楼梯口走去。老实说,这一刻我心中充满 了怒火,这怒火不是源自她那样的态度,而是缘于我刚才那段滔滔不绝的表白,我 干吗要说那些话呢?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下楼梯时我忿忿难平,一拳击打在墙 壁上,指关节发出一声脆响,疼痛迅速传遍了周身,但很快痛感就消逝了,我继续 朝下面走去。真他妈的失败呀。我想起昨晚躺在床上梳理出来的那些推断,刚才我 怎么没有对她讲出来呢?不,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承认失败,至少我还要有所反 击。想到这里,我止住脚步,在阶梯上坐了下来,又抽了支烟,然后重新转身上楼。 门没反锁。轻轻一扭就开了。 房间里已经很暖和了,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见到我又回来后,覃虹伸手 在面前扬了几下,好象烟雾使她一时没有看清楚我似的。她已经脱下了那件棉袄, 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毛衣,胸脯曲线曼妙无比。我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才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也点燃一支烟。 我狠狠地猛吸了几口烟,然后摁灭烟蒂,清了清嗓子,再次滔滔不绝地说了起 来,不过,这次我的语气变了,不再像刚才那样深情并茂,语速也变了,不再像刚 才那么急促,而是慢条斯理,如同一个老道的探员,边讲边观察着对方脸上的表情 变化。我把昨天晚上精心梳理出来的那些推论和盘推送到覃虹面前,末了,我笑道 : “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留意到,在我推论时,覃虹一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我的眼睛,几乎没有移开 一下,等到我给出“你,只有你才是那个写信人”这个结论时,她站了起来,抱着 圆润的臂膀在茶几与沙发之间的空隙里走动了三个来回,最后在我的正前方停顿下 来。我看见她的裙摆、膝盖和闪亮皮靴,我低垂着脑袋等候着她的回答。 “张望。”覃虹在叫我的名字,我抬起有些昏沉的脑袋,打量着伫立在烟雾中 的女人,灯光从她背后射过来,我看不清她脸部的表情,但她哽咽的语调说明她这 一刻很悲伤:“这样吧,张望,为了让你不至于彻底失望,请你现在过来把我操了 吧,我一定会给你怀一个儿子并抚养成人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