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招展的经幡 年保草原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会变. 天空万里无云时,灼灼的阳光会晒得人皮肤生疼,而只要有一丝云遮住太阳, 风便会从各个角落吹起, 飕飕地吹得人骨子里发凉. 也许刚刚还晴空万里, 可转 眼间就会阴云密布. 也许刚刚还是三月扬州的细雨菲菲, 可转眼间冰雹便会劈头 盖脸而下. 等到你想抱怨的时候, 太阳又会再次露脸抱歉地用温暖的手安抚你, 使你卸掉怨气. 有些人会说, 草原上缺乏有恒久感的东西! 有些人一直在说, 草原上缺乏有恒久感的东西! 其实不然. 这里还有一汪湖水,她总是和天一样蓝。 蓝的宁静而又安祥! 她就是仙女湖, 一个拥有最美丽的气质的高原湖泊, 还是一座圣湖. 还有生根在这片草原上的一群人,他们懂得这片蓝,懂得这份最美丽的气质 , 一如雄伟的年保大雪山,懂得长久地静静守望。 “砰! ”一颗石子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在仙女湖边的浅水处荡起 了不大的一片涟漪,波纹汇于远处随风抚过来的波浪中,融于湖畔一对青年男女 眺望,祈求的眼神中。 “阿哥,你看到神的启示了吗?”姑娘左手挽着男子的胳膊和他并排坐在湖 边的草地上,右手轻轻地向湖中扬去一颗圆圈的石子。 “没有看到。”男青年淡淡地回答着,随手摘下沾在自己藏袍上的一根枯草。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神的启示?”草原上原本疾驰地风听到了姑 娘片语中的不耐,便放缓了脚步心疼地拨弄着她那一片乌黑零乱的长发和咸湿沾 满水沫的裤角。 “不知道,阿爸说只有心静才能平和,才能透过不安分的波浪看到湖中的倒 影,才能得到神的启示治好阿爸的病。” 他说着,偏头看了看她。 依旧是被风吹着,零乱的长发,还有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虽然看不见 任何物体,却能看清心灵!袍子领上的翻毛随着风一直在微微地颤动,却丝毫遮 不住她那红朴朴的脸蛋。男、女青年就这样长久地坐在仙女湖畔,静静地等待着 神给他们的启示。 不一会儿, 姑娘像是看到了湖面上的某种影像, 随即她微微掩饰了那一份看 到启示后的不安, 紧紧地挽住了男青年的胳臂将头埋了下去, 而男青年似乎是什 么也没有看到, 他眼前的湖面和平时没有区别, 偶而只会有鱼吐个泡炮. 两人的身际是片墨绿中加杂着泛黄的草原连着天边,远处的羊群好像近处点 缀的点点格桑花,还有展翅翱翔的雄鹰陪着广博雄伟的年保雪山在静静地矗立着, 一起听着那风声中加杂着经幡招展的猎猎。 是夜,黑将草原装进了自己懒懒的套子。 帐房中,一只破旧的三脚铁皮炉子内烧着柴火,有了些许困意的火苗懒懒地 抱着烧的半干的茶壶在“嗞、嗞" 地冒着热气。一把老旧的双筒猎枪连着一幅干 粮袋斜斜地挂在支帐的柱子上,一位中年男子躺在紧靠柱子的一张简易行军床上, 有一张羊皮被当成褥子铺垫着, 身上盖着一床被子和一件褪了色的军大衣,虚汗 沾住了他额头上的几许发丝,半白的头发和稀拉的胡子衬托着一张布满皱纹,颧 骨突出的脸。 “白狼,阿爸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上的女神下凡了,一手挽着你,一手 挽着如儿,兴高彩烈地往家走着,身后有一弯赛过七月格桑花的彩虹,就那么随 着你们飘着,颠着。后来我便醒了,不用猜就知道你俩瞒着我偷偷去了圣湖”。 老人用略带着责备地口吻说道。 “扎巴阿叔, 你不是常说草原上最可以信赖的就是神吗?您的病吃了那么多 药都不见好转,法司才旺阿叔又出了远门,他家索南除了放羊和挤奶,连酥油都 不会打,我只有求阿哥带我去圣湖了,希望我们的祷告可能感动上天,祈求降临 给您幸福和吉祥!"如儿摸索着来到床沿,紧挨着被角坐下,稍带委屈地说道. “阿爸,你不要乱动,应该注意休息。天亮了咱们就搬回土屋住,这里挨着 湖边风大,你的身体受不了的,等过段时间病情好转了,咱们再搬回来继续守湖。” 看着挣扎着欲爬起身的养父,白狼连忙上前扶他起身,并一把将被子卷起殿于他 身后靠着。 “天一亮,我就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千万不要让我在今夜躺下,不然阿爸就 会像被扔进了大湖里的石头,永远也没有机会再起身了。”扎巴微睁着眼,用呆 滞死气的目光望着眼前养育了二十年的儿子会心地说到。他知道儿子一定是非常 英俊,健壮的。雪山,草原赐于他鹰的双眼,熊的骨骼和狼的矫健,虽然他身上 没有自己的半滴血液,却毅然继承了他永远为之自豪的勇敢,率直和刚毅。 人到终年总会有或多或少的遗憾和抱怨,可此刻的扎巴内心却完全被满足占 据,他淡定地迷着眼想着,笑着。孩子们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守着炉火看着 犹如塑像般坐着的父亲,不知道他瘦弱的内心里此刻在想些什么?其实就连扎巴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正如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得到些什么,又失 去些什么?他为什么会因为咬死自己老婆和孩子的白狼族群而来到这里守七彩神 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