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离奇的承诺 傍晚时分,山弯那一头的几位老友在路过扎巴帐房时看到了挂在高处的新鲜 狼皮,便明白扎巴又为草原除去一大害,于是纷纷掉转马头来到这里, 径直入扎 巴帐中一叙,大家都要亲耳听一听这意料之中的斗智斗勇和惊心动魄。朋友上门, 自己免不了要豪饮一番,很快在喝光了自家帐中的酒后,扎巴在众人的盛情邀请 下又大大咧咧地上了马,要继续去朋友的帐房中豪饮. 妻子默默地看着他随众人 而去,有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扫丈夫的兴. 远处飘过来 的男人们爽朗的笑声一阵紧过一阵,而她听这笑声时却倍感压抑,抬头望了一眼 天边,乌云紧紧地压过来了,看来马上要下大雨! 夜渐渐黑了,草原上下起了一场罕见的暴雨,闪电加杂着雷声的轰鸣,似乎 要掀翻每一寸土地,瓢泼大雨一直倾倒了很长很长时间。 好友牧民才让的帐中,大醉的扎巴侧躺在一张牦牛毡上,一股发自内心的躁 热使他不断地使劲用手搓着胸口,半睡半醒之间总希望有人能帮他解开内衣的对 襟扣,好舒舒服服地透口气。朦胧中总觉的有双熟悉的眼睛在半空中盯着自己, 好象是孩子他妈的, 又像是孩子的, 又像是……狼的 ?……就在这时,“咔嚓” 一声惊雷猛然惊醒了浑睡中的扎巴,他在那一刹那翻身坐了起来,突然感觉原先 的燥热变成了浑身冰凉, 丝毫没有了往常的困意。外面他的战马仿佛受了惊吓般 嘶鸣不已,不断地用蹄子刨着地,硬蹄子的一边都刨出了血, 还不时急躁地用劲 扯着拴在镢子上的缰绳, 嘴角边泛着白沫。往常只有它看到恶狼时才会有这样的 感觉, 可眼下什么都没有发现啊, 一切的感觉怎么这么不寻常? 一股莫名的烦躁 紧紧掐着扎巴的脖子,心中一想: 坏了, 家中有事. 他马上披衣下地, 不顾才让 留他过夜的好意,执意要飞奔回山弯那头的家。 烈马脱缰后一路疾驰,雨已经停了,满天的星辰施舍似地扔给草原入夜前的 最后一丝光亮。扎巴从战马上滚落下来,扑倒在离帐房二三十米的草地上,惊恐 和撕心裂肺的疼痛顺着他的目光在向前延伸,家早已不是家了,没有了往常妻儿 迎接他时的欢声笑语,迎接他的却是满目的临乱不堪,到处是被撕扯成条装的布 絮,一摊摊血迹和一堆堆碎肉,还有妻子带血僵硬的残躯和小儿沾血的毡帽……。 扎巴在悔悟中仿佛能看到雪王找寻出走的妻儿而来, 在小溪边见到爱人和儿 子被猎人剥皮的惨状后那双瞪地血红的眼睛, 还有狼群一路顺着血迹嗅着气味前 来报仇时的咆哮与凶残. 它们如同龙卷风一样席卷了这里的一切, 扎巴的妻子甚 至没有来的及护住三岁的儿子便被雪王一口咬住了喉咙倒在了血泊里, 群狼贪婪 地吞食着她们的血肉. 扎巴含泪忍痛就地埋好了妻子残缺地躯体,按照规矩猎人的家属被狼咬死是 一种奇耻大辱, 不能用天葬, 因为她们的灵魂是不能进天国的, 扎巴亏欠他们母 子的太多太多, 活着的时候他总是早出晚归, 没有时间好好陪她们, 现在她们死 了都得不到应该有的尊重. 他颤抖着用双手拍着那一大一小的两堆新土,顺势将 地上一只带着斑斑血迹的酒壶拧开,将剩余的酒仰脖一饮而尽,拿起弹袋背在身 上,手握猎枪拍马向西而去,猎人扎巴要用自己的方式和雪王族群做个了断! 深夜时分,万簌寂静,空荡荡的海西草原上空只留下一匹战马身嘶力竭之 “的、的”之声。第二天上午,巡逻的民兵意外地在上百里之外找到了已经累死 的战马和被摔晕过去的扎巴, 而在他们附近没有发现一只狼的尸体。 好心地牧民日以继夜地关心着大病的扎巴, 同时也关注着雪王族群的消息, 自从前几天那场罕见的暴雨过后,雪王狼群似乎凭空从海西草原消失了,变得无 影无踪,草原上再也听不到它们曾经激昂而恐怖的吼叫, 也看不到它们那令人窒 息的幽灵般的身影,仿佛它们几十条身影都变成了雪球被太阳突然间蒸发了, 只 留下因悔恨和愤怒而一病不起的传奇猎手独卧帐中. 扎巴僵卧在床, 眼前时时刻 刻都能看到雪王妃和妻子的眼睛在交替变化着看着他, 盯他盯的死死的, 他觉的 不能喘息, 不论白天和黑夜, 他又爱又恨又怕, 长时间的折磨迫使他的双眼大量 充血, 最终失明了! 望着眼巴巴望着不思茶水,一天天消瘦下去的猎手扎巴,牧 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有好心人甚至开始为他张罗起丧事来,整个草原都陷入了 一片唏吁。 离开了狼群的骚扰, 草原上的牧民们依旧重复着简单、机械地放牧,过着日 升而作日落而息地生活,时间匆匆过去了半个月. 这一天上午,草原来了一位神秘的汉人,径直来到收养扎巴的才让家里,执 意要和扎巴做笔交易. 汉人身着一身灰白的长袍,留着短短的头发,七尺左右的 身高,三十多岁的年龄,用一口流利的藏语和扎巴寒喧,周围的牧民看他的装束 打扮觉得一点也不像政府牧区工作队的人,有几位年老见过世面的牧民都说他像 旧社会里的教书先生。 起初扎巴不以为然,丝毫不打算多理采汉人,汉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主动客 气地请求好心人才让能够回避以便自己方便单独和扎巴聊几句。才让总是很通情 达理,他知道汉人是好心,而且他从来都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便端给客人一 杯奶茶后退了出来,安心地牧马去了! 汉人在帐中呆了一个时辰左右便带着满意地笑容离去了,周围围观议论的牧 民们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聊了些什么,只是看到汉人走后不久,扎巴第一次 主动下床摸索着走出帐外呼吸新鲜空气,他用已经看不见世界的眼睛仰望苍天良 久,终于也第一次放声大哭起来,他顿悟了生命轮回的道理, 也抛开了废人无用 的失落. 哭声凄凉悲愤, 引得许多牧民都陪着他落泪。之后些日子扎巴开始多食 多餐,按时服药,慢慢地,竟也能舒展地下地步行,上马扬鞭,力气自然恢复了 不少,大家都暗暗替他高兴。 草原上的女人们仍然和往常一样, 坐在地上就着夕阳的一抹余光缝缝补补, 一群孩子围着帐篷跑来跑去的玩耍, 日子过的平静坦然. 又是半个月后,扎巴留言说要出一趟远门就悄悄从海西草原消失了,再也没 有回来。谁也不清楚他到底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带走了自己的那把猎枪。有好事 的牧民纷纷凑到一起猜测,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说扎巴是为汉人贩盐护 帮队去了,有人说扎巴看破红尘去西藏削发为僧了,也有人说扎巴终受不了刺激 去自寻短见了,还有人说扎巴得知了雪王族群的消息前去报仇了。才让是个直肠 子, 看大家议论自己的挚友就急了:"他一个瞎子怎么去护帮队? 怎么去找狼群报 仇? 去去去, 都回去拾掇拾掇跟婆娘捂热窝子去, 少在这儿扯闲传."大家一听他 说的在理, 也都无趣地朝他翻翻白眼散开了, 看着大家都散开了, 可他自己却迟 迟不肯挪窝子, 还自言自语:"这个汉人是什么人? 他一个瞎子拿把枪有什么用?" 只有草原上的浓浓草香扑鼻,还有美丽地格桑花开依旧,点点地装饰着这片 古老而又神奇的地方。 此时孤独的扎巴已经在千里之外痛苦地独行, 一路上他要不断地磕长头寻求 心灵上的解脱, 还要乞讨过活, 他自己都不知道即将要去的地方有多么的神秘, 为什么那个地方会有那么多美丽的传说? 一路上他不断地想, 为什么七彩石头和 密室神兽对这个神秘汉人那么重要? 汉人为什么不自己去圣湖守侯而要坚持让自 己去? 是因为我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原故? 还有他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婴孩? 这 个孩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