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尚可熟练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点击、搜寻、计算,嘴里 并不停歇:“姐,最快捷的路线是开封——西宁——呼和浩特——大连——阜阳, 行程6390公里,行车时间需要91小时13分,另外中转三次耗时18小时18分,也就 是说仅仅在路上就需要四天五夜,如果一个地方呆两天的话,此次旅行需要大概 需要11天时间。” 尚可停顿了一下,看着党爱民,俏皮地说:“也就是说,党哥要见到情人需 要跋涉4606公里,将近10000 华里。” 党爱民激动地说:“嗨,万里长征啊!” 尚心白了党爱民一眼,正要说话,罗楠已经开口:“开封到西宁是几点的车?” “一共有两次列车,”尚可敲了一下键盘说,“K376次20点44分开车,K172 次21点24分开车。” 尚心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20点7 分,我们一个小时能赶到开封吗?” 罗楠不假思索地说:“完全可以,我知道一条近路,30分钟就能到开封,如 果大嫂决定今晚行动,我现在就给我姐姐电话,让她买好车票,在候车室门口等 我们。” “那好。时间就是金钱。党哥你去找一辆像样的车,阿楠上楼收拾东西,小 妹去吧台结账,5 分钟后大门口汇合,马上行动。” 到达开封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20点57分,罗平带着女儿正在候车室门口, 焦急地四处远望,一看到罗楠下车,匆忙走下台阶,女儿高兴地喊舅舅,问罗楠 什么时候再带她到基尼斯乐园玩儿,罗楠蹲下身来,抚摩着她的小脸说:“舅舅 要出差,不能带小豆豆玩了,乖,听妈妈的话。” 小豆豆使劲地点头,罗楠站起身来问道:“姐,票买了吗?” “买了,只有两张卧铺,还是胜子找他同学搞的。” “阎胜?你怎么找他?”罗楠话一出口,发现自己的怪罪让姐姐很难受,赶 紧又说,“也没什么,谁买都一样,他没有问什么吧?” “问了,我说是你姐夫单位的同事要用。” 罗楠一下抱住了罗平:“对不起,姐。” “好了。”罗平和蔼地说,“路上注意安全。” “我会的,姐姐。” 尚可拿着一个信封递给罗平:“姐姐,这是车票钱。” 罗平接过信封,抽出来看了看说:“太多了妹妹,我不能要。” 尚可果断而亲昵地把罗平的手推回去说:“你看我们来了好几天了,也没有 去看看你和孩子,多余的给小豆豆买些小礼物吧。” “收下吧,姐,我们就不多说了,再说就误车了,保重身体。”罗楠边说边 走,突然又转过身来,把一张纸条递给罗平,“对了,姐,这几天你有时间的话, 替我到监狱看看这个人,他叫郑熏竹,你去之前先和张玢联系一下,不然他们不 会让你见的,这是张玢的电话,” 说完与尚可一起追尚心去了。 罗平打开纸条,上面乱七八糟地写的全是“恶霸地主胡汉山”,迷茫地站在 那里,看着罗楠的背影想喊他,可是他已经消失在蜂拥的人群之中,心说这个孩 子,做起事来还是这么马虎,什么时候能真正的长大呢?这是给的她什么条子呢? 她翻过来一看,背面写的才是张斌、郑熏竹的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笑了笑,呵, 原来是自己搞错了。 四个人上车后,罗楠和党爱民找了两个硬座坐下,罗楠让尚心、尚可先去卧 铺休息。火车将要行至西安,党爱民买了2 瓶2 两半的二锅头,三下两下喝完, 趴在窄小的餐桌昏昏睡去。罗楠也有点困乏,欠了一下身,想找个舒服的姿势打 个盹,尚可就走了过来,说自己睡不着,让罗楠先去睡觉。 到了西安站,对面的两个人下了车,尚可坐在了党爱民对面靠近窗户的地方, 正要闭眼休息,一个西装革履30多岁的男人,非常有礼貌地问道:“请问这位妹 子,这搭有没有人?如果没有的话,阿能在这搭坐下咧?” 尚可觉得这人斯文得有点过火,不由多打量了一眼这个男人,只觉得他有些 面熟,仿佛在那一部黑白片的电影里见过这种人,头发梳得光光的,浑身上下一 尘不染,一看他油头粉面的模样,就知道是个业务员类型的小生。“没有人,你 请便。”尚可学着他的口吻道。 那男子尖声尖气地说了声谢谢,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坐下来,不再言语, 拿起一沓报纸专心地看起来。 随后又过来一个男人,一屁股坐在尚可刚才坐的位置上,把行李往座位下面 一塞,从褶皱的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和一个火机,往小桌子上一放,拿着杯子 转身接开水去了。 尚可没想到这么邋遢粗野的男人,竟然还抽中华烟,真是海水不可斗量。 那邋遢的男人端着水回来,又是一屁股蹲在了座位上,拿起烟来,准备点上, 抬起眼皮看看尚可:“妹子咋咧,不介意吧?” 尚可脸上始终是那种自来的笑容。 他点着了烟,拿起烟盒送到对面文雅的男人面前:“你抽咧,兄弟?” “对不起,阿不会。你为啥不到车厢两头抽?兀达才是抽烟的地儿咧。”文 雅男人把眼睛从报纸上移开。 “不好意思,阿这种小县城的人,懒散惯了,如果这位兄弟介意,阿就不抽 咧。” 说着,邋遢的男人把烟扔在地上,用脚尖把烟踩灭了,端起水杯,哧溜哧溜 地大声喝茶,文雅男人表现出反感的表情,邋遢男人似乎觉察到了,放下茶杯, 说道:“看样子兄弟是个知识分子咧,别在意阿们这些业务员,大老粗。” “业务员咋地了?业务员咋地了?业务员就是大老粗?阿就是业务员咧。” “哎呀——失敬失敬,阿们是同行咧,”那邋遢的男人说着从座位下抽出包 来,拿出个劣质不锈钢的名片夹,看成色已经用了很多年,打开来拿出一张,递 给文雅的男人,“阿是丹凤酒厂的,丹凤知道吧?贾平凹知道吧?像你这样文雅 的人一定知道,阿们是老乡咧。哈,请多指教。” 然后又抽出一张,双手递给尚可:“请多指教,多指教。” 尚可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中国酒业500 强企业协会陕西分会常务副 理事,中国品酒师协会特级品酒大师,中国陕西丹凤酒集团分公司8 分厂第6 业 务部经理,甄瓿凸。 尚可看完抿嘴咯咯笑。 甄瓿凸说:“妹子笑起来好看咧,就是不知道笑的啥?” “没有没有,只是看甄先生的名字起得好,总觉得甄先生的名字每个字都像 容器,或者说酒瓶呢,真不愧是卖酒的。” “哈,这就是命咧,其实阿并不喜欢酒咧。妹子是做啥子生意的?” “我啊?”尚可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甄先生猜猜?” “阿眼暮囊,猜不出来。”甄瓿凸说着转向文雅男人,“这位老兄一定看过 很多书,眼力肯定撩扎子,准能猜出来。” “她一定是个大家闺秀,你看这双手白嫩细长,一看就知道没有干过啥粗活, 是双抓钱的手咧,还用做啥子生意?” “嗯,好眼力,兄弟是做啥子的?” “他也是卖酒的。”尚可顽皮地说。 两个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尚可,异口同声地问:“你是咋看出来的,妹子?” “很容易啊,”尚可眼睛看着甄瓿凸说,“第一,他的包上写着:陕西太白 酒展销会留念;第二,他看报纸只看广告,而且特别注目酒类的广告;第三,你 一说自己是做酒的,他就表现得非常友好;第四,他一过来,浑身就有一股幽幽 的酒香,而不是酒鬼酗酒的味道。” 甄瓿凸说:“妹子是个细心人咧,眼光增( 真) 毒,你不会是警察吧?” “咯咯。不是。” 文雅男人说:“你咋能观察得这么细致?” “因为我也是做酒的。” 两个人又睁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惊呼:“咋就这么巧咧,原来阿们三个都是 同行咧。” 然后,甄瓿凸接着道:“妹子能不能赏脸给张名片,阿们以后多联系,说不 定还能互相帮得上啥忙咧。” “真不凑巧,我的名片用完了,我给你留个电话吧。”尚可说着就照着名片 上的手机拨号。 甄瓿凸从腰里拿出电话,看了一下,挂掉了,说:“撩扎子,阿存起来。妹 子贵姓?” “免贵姓尚,高尚的尚,可以的可。” “这名字掐活,跟人一样漂亮。”甄瓿凸一边保存,一边说,“留个宅电或 者办公电话吧,万一找你帮忙,给你发了什么货,你手机关机或者没电了,可就 惨咧。” “好。”尚可念了一个电话号码给他。 “妹子是安徽的?阿今年正好有兀达的任务咧,到时候找你去玩,欢迎不?” 甄瓿凸说着,存起来,然后拨尚可的电话。 “当然欢迎啊。”尚可一边掏电话,一边说,“喂,谁呀?” 甄瓿凸说:“哎呀妹子,你咋接咧?你手机里的歌儿听起来真掐活,别接听, 让阿多听会儿。” 说话间,列车就到了宝鸡,尚可的手机也被甄瓿凸折腾得耗尽了电池,开始 还以为是坏了,经文雅男人把手机打开鉴定,确实是没有电池了,甄瓿凸只好意 犹未尽地作罢。两个人在宝鸡一前一后下了车,尚心这时候过来换党爱民去卧铺 睡觉,一看他趴在小桌子上睡得挺香,就让尚可去睡会儿,尚可边走边想,总觉 着哪里不对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惶恐不安地叫醒罗楠:“阿楠,把你的手机 赶紧给我。” 罗楠腾地就惊醒,把手机递给尚可,急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被人催眠了。”尚可说着,急如星火地拨尚心家里的电话,一面蹦着脚在 床铺旁边乱窜,一面自言自语:“姐夫,赶紧接电话啊,快点,快点,怎么还不 接电话啊?”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