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思科九年(42) 这一天写完存盘的时候,我给它起名叫Kickoff2000 。 老李 春天到了。 每天走出家门,一股温热的暧昧气息扑面而来,让人蠢蠢欲动。一条每天都 会经过的路边树木新芽迸发,远远望去一片嫩绿的烟雾。这时候的你可以穿上衬 衫西装,享受那种些许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渗透进来的感觉。要知道,在这个城 市可以从容自在地穿西装的日子一年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天而已。 那天老李西装革履地来到我们办公室,原来他们要在附近办一场客户活动。 虽然居住在同一个城市,但我们俩见面的机会其实不多。大家都是奔三的男人, 每人手上都有一摊整日需要去忙活的烂事儿。我们俩在会议室坐着聊了一会儿, 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大好春色,我突发奇想说一起去学车怎么样,没想到一直看 起来挺谨慎的老李一口赞成。 于是,在一个周末,我们跑到这个城市驾校扎堆的一个废旧机场找到一个脸 上写满了算计和沧桑的中年女人,她跣着二郎腿端坐在一个篮球场大小的院子里 嗑瓜子晒太阳。 “能不能拿照?当然能拿照。从我这里出去的没有不能拿照的。我们这里车 多,都是老师傅。”说完她吐出一个瓜子壳。 过了一会儿,她麾下的老师傅开着几辆破破烂烂的富康轿车回来了,从里面 钻出一堆灰头土脸的学员。 四周看了看,所谓的驾校也大都如此。我和老李装模作样地讨价还价一番, 顺利地被这个姓王的女老板收入囊中,一起被俘虏的还有老李的一个同事,阿黄。 易子 我是从这一年才开始关注起地里的油菜花的。 时值四月,城市郊区以及更远一点的农村菜地里,漫山遍野的油菜花仿佛一 夜之间突然被涂抹到原来灰头土脸的平原和山坡,它们带着不容置疑的饱满色彩 和气势压得你的眼睛无法顺利睁开,它们绽放得非常张牙舞爪,它们配上晴朗的 天空或者傍晚的雾霭像是一幅幅印象派的油画。 离开这个城市不久有一大片山区,翻过几个山头你会见到一大片漂亮的谷地。 在一大片黄澄澄的油菜花中间,有一条对比之下显得更乌黑的柏油路。时值正午, 路上人烟稀少,一辆破破烂烂的富康车从几朵飘落路面的油菜花上掠过,驶向远 方。驾驶座的车窗没关,里面有一副紧张的眼镜在反光。 那是老李。 坐在老李旁边的是刚刚酒足饭饱的师傅,他靠在椅背上,不停地呵斥老李的 技术动作以免自己呼呼睡去。坐在后面的有三个人,阿黄、我,还有易子。 见到也来这个驾校报名的易子时,我觉得面熟。旁边胖胖的阿黄怂恿我: “哎,去问问去问问,是熟人的话正好我们四个人一辆车,旅途不寂寞啊,哈哈。” 我上前攀谈了一番,这个漂亮少妇还真是我初中的同校同学。在我少年懵懂 的记忆中,作为省级歌舞团著名演员女儿的她,每当学校开晚会的时候就会到舞 台上跳那个万变不离其宗的迪斯科,其曼妙身姿我铭记至今。 阿黄 后座因为坐了三个成年人而有些拥挤。我坐在阿黄和易子之间,两人的交谈 横跨我而交错来往。阿黄使劲儿想使话题附着在易子身上不被转移,易子的应答 有一搭没一搭但滴水不漏。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易子,应该也是感情路上的一匹老 马了吧,后来她说现在音乐学院教书,老公在外面做生意。 阿黄终于疲惫地开始看外面的风景了。 坐在我旁边的易子,头靠在颠簸的车厢上一晃一晃,一只手拉着旁边的把手, 眼睛慵懒地看着外面的菜花。 “你还记得你当年跳的迪斯科吗?”我问她。 “你还记得啊?”易子笑了,“咳,老啦。” “嗯,就记得你好像总是穿一条蓝色的灯芯绒牛仔裤。” 易子转过头来:“我都快忘啦,哎,当年我是不是你们的梦中情人啊?” 车厢里一下子挺安静,连师傅都停止了呵斥。 我有点尴尬,说:“那时我的梦中情人是《血疑》里的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