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三棵青春树(22) 一条小巷,有十几家山货行和油盐杂货店,平日冷清,逢集过会,人挤人, 车撵 车,一片嘈杂,卖各样吃食的烟火、油气香味,牲口市场的草料味和粪便味 便弥 漫在大场子上,甚至飘得更远,金娃觉得没有院墙的阻隔,那气味儿甚至飘 进他 家的上房里了。 金娃习惯这个没有院墙的院子,习惯于这里几乎如田野般的安静。可是,今 天院内却充溢着嘈杂的话语声,因为大在家里了,便有他应该叫那个叔、那 个伯 的人来了,还有一两个外村的不熟识的人也都聚集在大的房里炕上。炕中间 放一 个破烂的木升子,里边有揉碎了的旱烟叶,几个人围着抽烟说话,间或伸手 端起 放在炕沿边的短矮土台台上的粗瓷杯喝茶。大前日拿回来一包黑麻纸包的茶 叶末 子,金娃便烧半锅开水给泡上,拿进去。大和那个伯、那个叔正说得起劲, 高喉 咙大嗓子,嘴角里就会有唾沫星子飞溅出来。金娃心里还在想茂才走的那天 的情 景,他没有去送,只听说茂才木木讷讷、畏畏缩缩、牛曳马不曳的样子,他 大躁 了,在脖子后头美美抽了两巴掌,这才把满脸涨红、眼含泪水的茂才领走了。 没 出息!金娃在心里不出声地骂了一句,他根本就没听大和那个伯、那个叔在 埋怨 啥,议论啥或者说省城里、镇子上的啥事情。 金娃在石头台阶上坐了一会儿,便不耐烦了,朝屋里炕上的大喊叫:“我去 俺姑家呀!” 大隔着木格窗子回应道:“去一会儿就回来,擀粘面吃!” 金娃大声说:“没面了!” 大愣了,脸上挂不住,急说:“你伯你叔来了,就没面了?到你姑家借去… …” 那几个伯叔们毫不客气,反而争着说:“今日非把发贵吃失踏了不可……借 去,借去!” 金娃只好寻了个黑木头四方升子,一只胳膊搂住,朝姑家走去。临出院墙时 ,他把尻子上的土拍打净了,平日很随意,但去姑家,却还是把身上的土尘 拍打 几下才进去的。 在村路上,金娃就开始想姑、想姐了,特别是姐。他总是奇怪自个儿咋老在 梦中见到姐呢?那是一个朦朦胧胧的地场,既不是姑家那个小院,又不是自 家那 个没院墙的屋,黑乌乌一片,好像姐在前边走。他奇怪姐做啥去呀,姐不回 头, 他叫,姐不应,他便高喊:“姐,你去做啥?咋不言传呢?……”姐只是向 前飘 着走。跟着便是他自己一连串的追踪、寻找,他翻过几条沟渠,踩过几道地 塄坎 ,钻过几家院落,就是没有姐的影子……金娃一急,便灵醒了,对自己说: 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