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杂谈 想写一个旋律,没修饰的痕迹,一听就立刻明白,即使别人觉得奇怪,不需要 再更改 不完整的旋律,没什么结局,却是我真实的声音 不完整的旋律,勇敢地唱给你听,填满你我不完整的感情 ——王力宏《不完整的旋律》 “这辈子要和一个才子在一起。”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害怕被人知道。但这份理想,像十 五的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她的心上,伴她走过孤僻独立的少女时光。 这可以追溯到她情窦初开的高中时代。她因为看了一部电视剧,而疯狂喜欢上 了邵兵,当时,她的唯一理想就是长成剧中曹颖的样子,好跟他配戏。 这个理想,除了李欣泊,她没有对谁说过。她不说,并非忘记了。她记性好, 什么都忘不掉。她曾经写过,“他又高又帅,还很天才,写得一手好字,还会二十 分钟考完试接着写诗”,而让她当时“惊艳”不已的诗,无非就是“教室里灯光灰 暗,只有风扇不停的转”。 但在当时,他所散发出来的光,让许多许多的姑娘,远远远远的观望。 那时候,每隔几周就会换一次座位。她调到了他的前面。他在唱歌,仿佛就在 耳后,她内心澎湃了好久,却始终都不敢回头。 兀自冥坐回过神来的时候,碰到他不经意扫过的温柔眼神,她就会小鹿撞怀, 仿佛被他眼光亲吻了眼皮了一样,她惊惶得把目光投向远方;当惊慌失措的时候, 她又去寻找他的眼神,一切就安稳了,这感觉太奇妙了。 上了大学,原本就不熟悉,自然无需联系,只是听说了他的一些事情,也听说 了他对她的一些评价。午夜梦回的时候,她竟然很小女人的掉下了几滴清泪。他说 她很孤僻,有点神经兮兮。 大四的时候,她以毫不畏惧的态度去爱一个男人的时候,这个男人离她而去, 她措手不及。来来去去,在整个人崩溃的前夕,她去了北京。既然不能拥有他,她 便远远的躲开他,躲到北京去。到达北京的下午,汶川大地震。她在人民英雄纪念 碑前的中轴线上哭泣,哭全天下的善良百姓,哭全天下的少女壮士,更哭自己。别 离的才子男人,就像一道符咒,贴出了她的殇。 她从没想过去见见当年的邵兵。在ktv 半明半暗的灯光中,邵兵走过来的第一 句话说,你长胖了。她说,对。他离开的时候,肠胃里有股腐烂的气息,可是,这 长胖的理由,如何向外人说起,如何向当年的邵兵说起? 她调转话题,说以前觉得他像邵兵的往事。邵兵说,现在不像了吧。她点点头。 她转身和高中的才子同桌聊天,他谈到她的执着,她轻笑,谈到她的独来独往,更 是轻笑。邵兵凑过来说,你好像高中时候就这样,不大和女生一起耍,更不大和男 生一起耍,老是一个人。她说,对的,我很孤僻,还有点神经兮兮。 大四冬天的一个晚上,她跑出去吃宵夜,同系的小余说,你越长越像曹颖了。 她反问,是吗?小余说,我一直觉得你很像的。那时侯,她刚刚去了杭州,走在买 宵夜的路上,想起16岁的理想,22岁的她哑然失笑。毕业典礼的时候,靓靓反复说 着,你越长越像曹颖了。她也说,是吗?靓靓说,是啊,以前怕你生气,一直没说, 好像曹颖现在名声不怎么样。但是,真的很像啊。 别离的男人不喜欢曹颖,他喜欢朱茵,喜欢性感的女人。但她和他有个交叉, 都喜欢小宋佳。而现在,一起工作的一一说,她长的像小宋佳。她再次哑然失笑。 世事总是螺旋,让人时时反顾。 十个月前,下班后的每个冰冷夜晚,下了110 ,她一个人沿着那条寂寞喧嚣的 街道,在星空下走回寝室。她把头埋在帽子里,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台风,看着自 己的影子,数着自己的步子,顿悟人生真理。这个城市,入夜以后,孤鸿遍野。 上海的冬天,阴冷干燥,走路的时候,风刮得悲伤一茬一茬的疯长。即使中间 有过鸟语花香,可四季轮换,到头来还是一片苍凉。大一大二的时候,她常常背着 书包,把车骑得飞快穿过广场,一头长发飞在身后。突然刹车,双腿踏地,仰头看 天——万里无云,天蓝得让人眩晕。这是上海,万里无云却要付出风雨代价的上海。 她马上22了,到时他还会记得吗? 二十二岁以前,她都在追求一种极致的状态,爱,冷淡,离开,没想过会回来。 只是他不在眼前的情景,仿佛就是横亘在面前的漫天大雾。她不知道该向谁提起, 向谁去问他的消息。这谜一样的情形,给人以憧憬,让人有沉入愿望和无法克制的 的造次之心,仿佛冲过去,便大雾散尽,重返光荣。 他离开时,毫无理由。她什么错都没有。他知道她真性情,害怕她会出事(害 怕自己的名誉损失),所以一直打电话来,叫她好好保重自己。或许,她便错在重 这情重这义。夜里,上海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大到足够覆盖一切的肮脏。山舞 银蛇,原驰蜡象,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白茫茫,寝室信号不好,她从被窝里钻出来, 站在阳台上,握着电话,流了很多眼泪。泪光中,空中的雪花飘啊飘。 一切都朝意料中的方向进行。电话慢慢的少了下去。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 唯一的联系也失去了。她开始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原来,想念是这么难受。尤其是 一场不曾表达过的想念。 等待终于走到了尽头。她认真做好每一件事情。早上6 点40起床,50小跑出门, 公交换班车;下午5 点下班,班车换公交,小跑回学校;她写小故事;她好好睡觉 ;她按时吃饭。日子很漫长,她安心过好当下,不与他联系,哪怕就像温水里煮着 的青蛙,一点一点被凌迟处死。而那段疯狂的,不可思议的时光算是有了一个完结。 她明白,这个男人不好看,也不爱她,但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想离开 他。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理想毁灭式的打击,辞了职。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个月,半 年,大半年,她的心都像那晚的夜一样凉。 直到有一天,一个认识很久的男人对她说,你电脑硬盘坏了也好,可以重新开 始了。来我家吧,我做饭给你吃。她一直以为这只是句玩笑话。直到中秋节前,他 说,来我家吧,带着你所有积极健康,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来。他什么都知道。他 什么都不多说。 真正到来的时侯,他搬出冷饮,零食。这些东西很垃圾,她爱吃,他不吃,也 曾因此把她鄙视过不止一次。她站在他新房子的客厅里,扯着一年没穿过的裙子, 手足无措。 她便看着他发呆。他没有打扰她,悄悄去了厨房。找到他的时候,她斜斜的倚 在门口,看着这个高大的身影,忙进忙出,倍感温馨。于是,她挽起袖子,想展示 下她十年前的厨房功力,却被毫不客气的轰了出去。她死皮赖脸的再次进去,大刀 一挥,以一阵密集型的漂亮手法,手起刀落,赢得他的赞誉。 她切菜,他烧菜。他的手艺很不错。他们高高兴兴的吃吃喝喝。他一个劲的说, 这个你怎么不吃啊,那个你怎么不吃啊。他还一个劲的说,你多吃点啊,你看你, 小胳膊小腿的,多细啊。他说她瘦了,回到了一年前。医学上说,器械损伤如果没 有伤到真皮层,便不会留下疤痕,她心里明白,更多的,回不去了。 他带着她看他的新房子,听着他的描述,她遐想连篇。她喜欢这样温暖的房子。 远一点,偏一点都不要紧,有新鲜的空气,真诚的感情。 早上,餐桌前的窗户外一班地铁呼啸而去,他们便可以抓起外套,抓起早点, 向下一班地铁奔去。 晚上疲惫归来,在那个平凡却又不平凡的房子里,有盏灯亮着,等着他,或者 她。 在风将起未起的傍晚闲暇时侯,他们会沿着楼下那条人工河走走(他坚持说是 “滨江路”)。再在天色将暮未暮时候,她仪态万方的缠着他回房子里去。 平时上下班,他们伴着地铁的轰鸣,在这个城市的地下浮光掠影的穿行。可是, 周末的时候,他们会进城去,手拉着手,见见老友,叙叙旧。男人和男人玩成一堆, 女人和女人玩成一堆,几年以后,小不点和小不点玩成一堆。 她受不了自己乱想太多,更受不了孤男寡女的犯罪气息,便说,我们出去走走。 他点点头。走着走着,就到了地铁站。她说,我走了。他没有挽留,只是说,下次 你来的时候,我们去佘山,那里有很多百年老树,还有林荫大道,很漂亮的。她笑 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随着人流慢慢的慢慢地走进地铁站。上行的电梯里, 她忍不住回头看他,他也正好回头看她,便挥着手相视一笑。 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笑中了。一年前,他不知道,当时这个小姑娘被他讲得一惊 一乍,对眼前这个数学很好,又博古通今的才子心向往之。他更不知道那个小姑娘 生性悲观,所谓的工业展,还有换个时间的电影院,对怀着赤子之心的她来说,都 只可能理解为一种敷衍。 或许当时,那真是一种敷衍,只是那些小事,时过境迁,无从考证。可是那些 小事,都成了扭转她命数的大事,现在想起来,是那么的回肠荡气。她想哭了。 今天,她一页页翻看他毕业几年来不多的几篇文章。她回忆起,在决定天真的 去爱,却又觉得被敷衍后的不久,她就去了杭州。他知道后,把跟她有关的东西删 得干干净净。想起这些,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整个生命都空了。“昨日像得到, 迟来无归路”? 姐姐说,外面苦,就回来吧,在重庆,至少有吃有喝有住点。今年除夕之夜, 中华大地再次礼炮齐鸣,她就23了,如果没有奇迹,她将留在重庆,也终于肯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