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纵使相逢应不识(5) 我落魄地站在风里,长发凌乱飞舞,湖水倒映出我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脸,尽 管被冻得发红,却难掩天姿国色。我望着水中自己如同瓷娃娃一样的面容,有些 气急败坏。至于刚才那些幻象,任凭我跳脚发火,湖面都不肯再透露什么秘密了。 我脑海里只有那最后出现的一把刀,和那一片血红。难道这次行动有生命危险? 我最后看了看湖面,水中只有花一样的自己,出水芙蓉般的清丽。可惜,再漂亮, 也只是别人的躯壳。 趁雨没停,天没暗,我早早地蹲在了那个臭婆娘的店门口等她开门。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总算老天开眼,舍不得我淋雨挨冻,雨过天晴。不过 这个时候放晴,我也只能看见天边那一抹余晖。云间暮色低垂,如同少女的脸, 淡出一抹绯红。我无聊地坐在门口晒夕阳,也不知道这臭婆娘是不是睡午觉睡到 了晚上,砸了半天门也没动静。我有些气急败坏,一边心里诅咒这个臭婆娘,一 边自己又搓又揉又哆嗦,真是够冷的啊。 “挺准时的嘛,换上这身衣服。”就在我快冻成一根冰棍的时候,一件衣服 从天而降,落在我脑袋上。 “这件?”我抓起那件罩住脑袋的藕色长衫,心下暗自吸了口气。 “能不能换一件啊?”跟我在水里看见的一个样子,还是不要穿了吧,万一 真和水中预示的一样,被杀了就完蛋了。 “啰唆什么,不赌就认输!进来!我可告诉你,咱们今天是去范大人府上献 艺,你会什么啊?” “啊……弹琵琶……”我记得在丞相府的时候学过一点点,不过最后老师被 我气跑了,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我“会”的。 “弹琵琶?我看是弹棉花吧!”她瞥了我一眼。 “想不到,你居然是这么俊俏的女孩子。”看我换了身衣服,她一愣,眼中 露出惊讶的表情。 “大姐你也发现了啊,其实我……其实你有所不知,我本来是大富人家的千 金小姐,因为爱上了穷书生,于是我们私定终身。家里反对我们交往,最后我们 就私奔。可是,呜——可是我没钱了,他不但不爱我了,还经常打我。最后他居 然抛弃我一走了之啊,我一个女人没钱又没势力,最后沦落到要饭,呜——”呸 呸,我把口水往脸上一抹,“哭”了个梨花带雨。 “世上居然有这么无耻的男人?” “后来我打听到他在县尉老爷府上干活,我才大老远地从长安来华阴城。” 我抽泣着,心想本姑娘平时装可怜人要饭不知道骗了多少人,铁石心肠的人都经 不住我乞婆一哭! “原来是这样,我最讲义气了,你同我一起进去,然后我去招呼范大人,你 去找那个负心男人。” “我就知道大姐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是个豆腐脑!” “什么?” “我是说他最喜欢吃豆腐脑了,我打算带些给他。” “带什么带,那个负心汉给他喝西北风吧!”她义愤填膺,仿佛被抛弃的人 是她一般。 一路上聊天才知道,这个李仙仙居然是华阴城最出名的卖艺女。华阴城不比 长安繁华,且地处山区,人口本来就不多,自然比不上长安那样放眼望去全是美 女了。作为范大人的老相好,这位李大美女呢,经常要去范大人府上献艺。 我第一次发现名妓去献艺是靠自己两只脚走过去的,看这位大姐的寒酸样儿, 加上她肯帮我,我也就不挑剔了,一路上翻着白眼跟在她屁股后面走。等到了县 尉大人的府上,我和李大姐分开行动,她去勾搭她的老相好,我去偷我的宝贝药 材。 “什么人!”就在我蹑手蹑脚地穿过范大人家花园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假 山上面的石头,被人给发现了。 “好人。”我松了松裤子从山后探出个脑袋表明身份。 “我都说了几百遍茅房不在这里啦!怎么每个客人都挑这里解手!老爷最喜 欢在这里钓鱼了,闻到味儿又要骂我!”那打更的人嘀咕道。 原来这是临时茅房啊,我说怎么这么臭!见打更的人走远,我贼头贼脑地从 假山后面出来。 “王爷,你放心吧,华阴城我都安排下去了,如果他们来了,我保证他们进 得来,出不去。”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