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回到我住的酒店,我让贺昂躺在沙发上休息,我自己去烧水给好给他喂药,然 后等我烧好水,贺昂已经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我猜想贺昂准是坐晚上的航班过来,不忍心叫醒贺昂,我到房间拿了一床毯子 给贺昂盖上,然后我坐在边上,看剧本记台词。 看了一段时间,我站起身去喝水,回来的时候正对上一双深远幽长的眼眸。 “醒来了?”我问。然后我才发现贺昂今天是穿着正装,低调的黑色西服,白 色挺括的领口,袖口上的一对袖扣像极了猫眼,相衬着他的一双黑眸。 “醒来有一段时间了。”估计躺久了的关系,贺昂微微调整了下姿势,然后他 抬头看着我说。 我笑了下,然后想起贺昂还没吃药,立马转过身去倒水,因为趿着拖鞋,我差 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踉跄一步上前,等我站稳的时候,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 我尴尬得不得了,扭过头瞪了眼贺昂。 贺昂看着我,顿了下,说:“都成为大明星的人了,怎么还那么毛手毛脚。” 我微僵了下,贺昂话里的宠溺像是一把柔软的刷子,把我的心挠得痒痒的。 我晚上还有一场戏,在我出门前,贺昂抱了我,然后在我额前轻轻一吻:“收 工的时候我去接你。” 我低下头,想了下抬头说:“贺昂,我会是个很麻烦的人。” “那次我来青岛就想好了一切。”贺昂正视着我,眼里的光逼得心底发烫, “潮歌,我一直在等你答案。” 我略略失神:“我先去拍戏了。” “嗯。”贺昂克制有礼松开我。 我低着头换鞋,然后低着头推开门,低着头出门,低着头越过长长的酒店走廊, 然后坐上电梯,按了一楼。 “潮歌,别怕,我很快就过来。” “潮歌,你听我说……” “瑾瑜跟那个女孩已经分手了。” “怎么又瘦了……” “潮歌,你听我说,既然你跟瑾瑜已经断了,我们就试试看。” “那次我来青岛就想好了一切,潮歌,我一直在等你答案。” “……” 我回过神,猛地抬手按电梯,可惜已经来不及,坐到一楼,我跑着上楼梯,一 楼、二楼三楼……我捂着胸口喘粗气,来到405 门牌号前,然后我伸手敲门。 过了会,“咔嚓”一声,门被打开,贺昂看着气喘吁吁的我,问:“忘记带东 西了么?” 我弯下腰继续喘气,良久,我抬起说:“我想好了……” “想起什么东西忘记带了吗?”贺昂失笑了下,转过身,“我去帮你拿。” “我……”我伸出手欲要拦住贺昂,也就在这时,贺昂突然停下脚步。“潮歌, 你说你想好了什么,是什么想好了?” 我抬眸看贺昂,他就站在距离我两米处的地方,我盯着他眼睛看,这双如同波 谷寒星般的眼睛此时正写满了期待。 “我说……”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泪腺有流泪的冲动,扬了个笑,我开口说, “我想好了,贺昂,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唔——”胸口撞进了贺昂的怀里,犹豫了下,我伸过手回抱他,把双手贴在 他的后腰。 “真好,真好。”贺昂连续说了两声真好,压抑过低沉厚实的声音流露出了喜 悦。 我拍戏迟到了,中间休息的时候我给贺昂发了个哭脸,过了会,贺昂同样给我 回了个表情,是一个笑脸。 从来没见过贺昂发过表情给我,我扑哧笑出声,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女演员笑着 问我:“什么事那么开心。” 我笑了笑,说:“其实没什么好笑的,可能是笑点比较低。” 女演员听了也乐呵呵直笑起来。 晚上整个宫廷灯火通明,我穿着夜行衣在吊在空中的钢丝上飞来飞去,飞了两 个多小时,终于拍好了这场武打戏,结束的时候我已经精疲力尽。 我累趴在化妆桌前一动不动,剧组的人散得差不多,最后剩下一个场记都离去, 临走前提醒我别忘记关灯。 小睡了一会,醒过来看时间,墙上的钟正指向12点。 站起身,一件西装突然从我身上滑下来,我转过手往后看,贺昂正背着我站在 窗前,白花花的光线投在他颀长的身上,落在地上的影子形成一道好看的剪影。 “你怎么过来了?”我问。 贺昂看着我:“我来接你回去。” 我笑,然后发现身上还穿着黑色夜行衣,头上还顶着明朝的女子发髻,我揉揉 脸:“等会,我先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贺昂已经捡起掉在地上的西装,然后他把手上的西装披在我身 上,关了灯,牵上我的手:“走吧。” 从化妆间出来,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没有灯光,眼前是一团漆黑,但是因 为被贺昂牵着,一步一步,都走得很稳很顺。 - 结束了今天的戏,我暂时好多天没有通告,跟贺昂一道回Z 市,然一回到公寓, 我就接到了Andre 的电话。 “你跟贺昂在一起了?”接通电话,Andre 便劈头盖脸地问我。 我说:“是。” Andre 气急败坏:“怎么那么不小心,又被狗仔抓拍了。” 顿了下,我对着话筒说:“这样吧,明天我不是有一个访谈节目吗,到时候我 会亲口承认的。” Andre :“认真了?” 我看向书房,里面贺昂同样在接听手机,他穿着深色袜子,站在落地窗前踱步, 黑色长裤角垂在脚跟,每走一步,投落在木质地板上的人影就移动了下位置。 半晌,我转过头来,说:“我是认真了。” 第二天我就借着节目承认了我跟贺昂的恋情,在赤亮的镁光灯下,我脸上一直 带着笑容。 主持人拿出一张照片,笑着说:“能透露点照片上这名男子的信息吗?” 主持人手上拿着的照片是我跟贺昂那天从诊所回来的路上被偷拍的,照片上我 穿着宽松的毛线衫,贺昂一身正式的西装,两人牵手的画面看着并不那么协调。 笑了笑,我说:“他是一名法籍华人,很不错的一个人。” 我介绍得很简单,主持人也不再多问,接着又聊了些工作上的内容,然后访谈 节目的时候才8 点不到。 我站在街角给贺昂打电话,贺昂因为有事回法国一趟,电话里我让贺昂明天晚 上8 点看国内某台的节目。 贺昂应好。 笑着挂上手机,一辆白色轿车就停在了我边上。 “上车。” 车窗缓缓滑下,里面坐着的是瑾瑜。 “上车,潮歌……” 瑾瑜转过头看我,又说了一遍。 我看了眼里面的瑾瑜,打开车门坐进了车厢。 “我带你去个地方。”待我坐进车厢,瑾瑜转过头来对我说。 “什么地方?”我问。 “去了就知道。” 此时正是交通拥挤的时候,车开得很慢,一路上瑾瑜异常沉默,我看着车开的 方向,隐约知道瑾瑜要带我去哪里。 墓园,跟着瑾瑜下车,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有瞬间视线模糊。宝宝的墓地我 来过不知多少次,而跟瑾瑜来,是第一次。 走过一段路,来到宝宝的墓前,瑾瑜立在我边上依旧沉默着,天色越来越暗, 墓碑前宝宝的照片也慢慢看不清,我转过头:“我先走了。” 手腕一把被抓住,瑾瑜手心的力量扼得我手腕上方微微发疼。 “潮歌,再给我点时间,再跟我去个地方。” 离开了墓园,坐上了车,沿着盘山公路下去,路边的公路标志飞驰着往后倒退。 车厢寂静无声,车内开着一盏蓝色的小灯,冷色调的光线把车厢染得更寂静了。直 到车在一幢崭新的公寓楼停下来。 瑾瑜先下车,然后过来替我打开车门。 我跟着他坐着电梯上楼,然后在最高层停下来,走出电梯,瑾瑜从裤袋里掏出 一把钥匙,然后打开对面的公寓的门。 “这个小区是我大学毕业的作品,这套房子是用作品换来的报酬。” 瑾瑜开始说话,声音轻浅,目光温柔。 我跟着瑾瑜走进屋里,刚开始装修,墙已经粉刷,地板还没铺好,灰白色的水 泥地上放着好多装修材料,油漆、木板、白色的管道…… “房子在你回国后就开始弄了,一直很想问你的意见,地板的颜色,书房的大 小,哪间做主卧,哪间做婴儿房……”瑾瑜扭过头去,他就站在窗户边上,左手放 在窗台,他身后的冥冥夜色,房里装着的简易照明灯打在他脸上,是一片花白。 瑾瑜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他转过头看着我的脸,说:“潮歌,我在你心里就 真没有一点位置了吗?” 我一时哑然,过了会,老实说:“有啊,怎么会没有,爱了那么多年,恨了那 么多年,即使是一件物也会记在心里,何况是个人。” 我抬头看瑾瑜:“但是现在,我真不爱了,瑾瑜,我已经跟贺昂在一起了。” 瑾瑜冷吸了一口气,哑哑开口说:“那我怎么办,我还爱着你,我还想跟你在 一起,还想跟你结婚……” 瑾瑜声音越说越高,声线微抖,黑寂的双瞳满是苍凉。 “抱歉……”我说。 “抱歉……”瑾瑜笑出声音,良久,他看着我说。 “潮歌,我求你,求你不要跟贺昂在一起,你想要什么,我同样能给你,你不 满意我的地方,我也能改,我都顺你,都顺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不爱你了,瑾瑜,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站直身子,说。 “我们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啊,我们在一起三年不是么,我们在一起也很开心 过不是么,我们还有过一个孩子啊,秦潮歌!” 瑾瑜的声音突然颓软下来:“都这样了,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顿了下,他抬眸说:“你不爱我,这也没关系。” 空荡荡的房子静得可怕,我不知道踩到什么材料,发出一阵吱声,我想要往后 退一步,然后脚还没站稳的时候,瑾瑜就上前抓住我。 他的手抓着我肩膀,五指修长,骨节分明。 “你不爱我,这也没关系。”瑾瑜又重复了刚刚的话,白炽灯下一双眸死死盯 着我的脸,过了会,他的眸光闪过一丝光,像是死灰复燃一般。 我抬眸看着瑾瑜,平静地开口说,“可是瑾瑜,我想找一个两情相悦的。” “两情相悦?”瑾瑜发出一丝涩笑,脸上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狼狈苍凉,“你 跟贺昂,两情相悦了?” 我愣了愣:“是。” “不是。”瑾瑜摇摇头,替我否认说,“潮歌,别闹了,你生我气对不对,我 知道错了。” “另外如果你是因为叶家的关系,潮歌,这点你完全不需要多想,我父母一直 很支持我的决定,上次我母亲你也见了,她人很好的,另外……对,我姑姑,她, 她,我很抱歉我姑姑当年对你母亲的行径,不过跟你结婚的是我,我们是搬出来住 的,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影响……”瑾瑜越说越激动,他放在我肩上的手也越来越 用力。 “瑾瑜,我说的是实话,我喜欢上贺昂了,我跟他在一起跟你没关系,没有一 点关系,不是为了气你,不是为了赌气,我是喜欢他才跟他在一起的。” 我拉开瑾瑜的桎梏,站直身子,对视着瑾瑜的眼睛,开口说:“瑾瑜, 你还是 不明白,如果我想跟你走下去,即使你父母姑姑全阻拦,我也不怕;现在是我不想 跟你走下去,我跟你走不下去啊,我心里有负担,孩子啊,过去啊,都是我的负担, 如果有爱,可以替我减轻负担,然而没有爱了,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剩下的只有负 担,我会累的。” “你说你不在乎我爱不爱你,这话也只是现在说说而已,真没关系吗?不止我 会累,到时候你也会累,拖着是干什么呢,你真离不开我吗?瑾瑜,当初你离开我, 宝宝也离开我时我固执觉得自己会死,我自杀过六次,尝试过各种死法,结果我现 在不是活得还好好的吗?所以瑾瑜,你也一样啊,你为什么就不放手呢,你说你很 爱我,你真的很爱我吗,不见得吧,你有我当初我爱你那么多吗?” “呵……”我低笑出声,“你只是难受那个爱你的秦潮歌不再爱你了,如果哪 天你生活里又出现个何小景王小景陈小景,不见得谁比谁更早放手。”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一口气把想说的说清楚了,我抬头看向外面的沉沉的夜 色,不去看瑾瑜,然后我听到一声沉沉的笑声。 瑾“哈?”瑾瑜看向我,想笑却笑不出来的那种。然后他转过手,一拳打开堆 放在一边的实木地板上。 “滚……滚!”瑾瑜抬头对我吼道,连续说了两个滚字。 “哗啦”一声巨响,叠放高的地板全倒了下来。一块地板砸在我的脚踝上,疼 得我冒了阵冷汗,我不作声,只是稍微移了下位置。 估计刚刚这一幕被瑾瑜看到,他的目光微微顿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不再说什么,向门外走去。 来到楼下,招了一辆出租车回去,上车的时候脚踝传来一阵剧痛,我低头看了 眼,那块被地板砸中的地方已经一片青紫。 - 12月底,AC自制的这部穿越宫廷武侠剧进入杀青阶段,结束了在这段拍戏的日 子,顿时轻松了不少。 我带了些剧组发的小纪念品回去,然后给贺昂打电话。跟贺昂交往后,他的工 作基本在法国,我们平均一两周见一次面,虽然不常见面,但是相处很愉快,在一 起的时候,我们做很多情侣都爱做的事情,一起做饭、看电影、给卷毛洗澡,兴趣 来的时候,DIY 陶艺作品。 如果两人时间都比较多,我们会出门旅行,贺昂应该是大男人主义比较强的人, 比如去泰国玩回来,我建议他直接飞回法国,然而每次他都送我回Z 市后,再从Z 市返法。 如果两人都比较忙,每天都会有一个电话,虽然每次说的话不多,但是挂上电 话,心底都是暖烘烘的。 今年Z 市的冬天格外冷,如果要出门,我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前因为 拍《警与匪》剪短的头发又长了回来,我让发型师给我弄了下,修成一头齐肩的直 发,配上齐刘海,显得很文静。 之前买下的花园公寓就快装修结束,只差选购家具和窗帘。 我去看秦白莲,她看了我许久,说:“新换的发型?怪好看的。” 我笑笑,说:“上次你咳嗽好了么,我这次又给你带了点药,虽然是小病,不 过不能马虎,还有我给你买了新的牙刷毛巾,另外你不是想吃青岛的鱼干海米吗, 我让舅舅寄来些,都是新鲜货,不过要及时吃。” 秦白莲撩撩两鬓的短发,问:“外婆还好吗?” “好啊。”我说,“身子骨还挺健朗的,就是记不得谁是谁,不过身体好就是 好啊。” 秦白莲点点头,只见她眼角有些湿润,她转过头,然后又撩了下头发说:“你 呢,最近还好吗?” “好。”我说。 秦白莲抬眸看了我一眼,问:“交男朋友了?” 我有些吃惊,怔了下说:“是。” 秦白莲:“人怎么样?” “好,对我很好,长得也很帅,要不下次我把他带……” “别。”秦白莲微微变了脸色,然后轻笑声,说“我现在哪能见人,等我出来 再见面吧,或者下次你来给我看看照片,这回可要好好挑人,如果好就定下来吧。” “成啊。”我说。 秦白莲笑。 我说:“宋黎明来找过我。” “是吗?”秦白莲的语气清清淡淡,不知道想法如何,默了会,她说,“我真 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快五年了,也该还清了。 顿了下,秦白莲问我:“上次你说你跟陈叔叔还有联系,他现在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听陈梓铭说最近跟一位离异女医生相亲,估计会结婚的样子。” 秦白莲笑,笑得很轻松:“挺好的,挺好的。” - 周末贺昂回来,我拉着他去看家具,逛了一圈,我还是选择之前看中的布艺沙 发。 “我上去坐坐。”我仰头对贺昂说。 “去吧。”贺昂对我笑了下。 我把手提包递给贺昂,然后试坐了放在橱窗边上的大红色沙发。 “这是我们家的经典款,一直卖得很不错,而且非常适合婚房,暖色系很有家 的感觉。”导购小姐在一旁介绍说。 我双手放在扶手上,试了试沙发的弹性,抬头看向贺昂:“真不错,挺舒服的。” 贺昂笑:“是不错。” 陪我逛了半天的家居坊,贺昂脸上全无半点不耐烦,他对家具方面了解得没我 多,不过出门的时候我看他上网做了功课,什么牌子内架好,什么牌子好评率高。 “要不就这?”我问贺昂。 贺昂点头:“好。” 我坐在椅子上写送货地址,贺昂去前方柜台付款。写好收货人联系方式,等我 走到前方柜台,贺昂正在刷卡单上签字。 我挽上贺昂的手,说:“等会还要陪我看窗帘,会不会嫌我很麻烦?” “怎么会?”贺昂有些哭笑不得。 签好字,贺昂顺其自然地搂过我的腰,正要低头对我说话的时候,视线突然顿 了下。 前台商场电梯前方,抬头就可以看见乘着电梯下来的顾客,然后对于在这里遇 上瑾瑜,我也挺意外的。 想了下,真的好久没见到瑾瑜了,Z 市并不大,如果不是用心见面,制造偶尔 相遇的场景基本很困难。其实听说叶茂百货大楼的几款进口沙发不错,然后总觉得 膈应没有去。 有件事贺昂虽然没说,不过彼此心理都清楚,世间安得两全法,自从我跟他交 往后,他再也提过Z 市的这群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了。 瑾瑜向我们走来,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位矮胖中年人,看着情形,两人应该是刚 谈生意结束。 “真是巧啊。”瑾瑜走过来,笑着打起了招呼。 “巧。”贺昂说。 瑾瑜笑,笑得格外灿烂,好像大家是一晃好多年没有见面的老友突然相遇到一 样。 “你们在买沙发啊,挑好了?”瑾瑜扫了周围一眼问,然后还没等贺昂开口, 他又说,“好快啊,打算结婚了吗?真是好快啊,什么时候结婚,扯证了吗,要办 酒吗,国内还是国外?办酒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我好备份厚礼,对……” 瑾瑜失笑,拍了下额头,对身后的人说:“黄老板,这是我老朋友,今天他们 的消费都算我的。”说到这,一直没有看我的瑾瑜看过来,目光微闪,看了下,他 又转移视线过去对贺昂说,“这是我的贺礼,贺昂,你别给我拒绝了啊。” 说完,瑾瑜又笑了起来,还转过去跟身后的黄老板说:“真快啊,老同学个个 都结婚了。” “是啊是啊。”黄老板连连应道,然后对我跟贺昂说着恭喜恭喜。 说完,瑾瑜就转身离去,不知道是不是大堂的灯火晃得我眼晕,瑾瑜的背影微 微晃了下,就像走路不留神稍微踉跄了下。 - 第二天,我的卡号收到了家居坊的全额退款,我感到好笑,然后这事并没有跟 贺昂多提,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要迎来了新春。 在新春前礼拜,我还有十来个通告,赶得完成,所有通告都结束后,Andre 给 我一个礼拜的假期。 我年三十起了个大早,买了束小雏菊去墓园。 外面下着小雨,雨不大,风却格外大,刮在脸上生疼生疼。我撑着伞捧着小雏 菊下车,绕过很长的一段路,鞋子被雨水打的有些湿。 然后就快到宝宝的墓碑地时,我停下了脚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隐隐的歌声从前方飘来,轻轻的,就跟 下着的小雨一样,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黑色的长柄雨伞下方,除了人,还有一个心形的儿童蛋糕,因为风大,那人用 身子挡着风。 然后,清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祝宝宝生日快乐,祝宝宝生日快乐……” 39、瑾瑜番外 ...叶瑾瑜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一直过得不怎么愉快,但是也琢 磨不出个什么原因,临近毕业前他问秦潮歌家里的号码,结果被她一句话驳回去了 :“我家没电话。” 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他也就再没跟她开口要什么电话号码了,直到若无其事相 处到毕业。 毕业后,他手上有一张全班一起拍的毕业照,大家穿的都是校服,全班二十多 个女生,他一眼就能看到她,女生里最白是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亮亮的。 林襄他们来他家玩,因为不同校,他们对他的毕业照很感兴趣,吵着要看。他 从相册里面抽出来递给他们,嘱咐说:“小心指纹啊,就一张,你们可别给我弄坏 了。” 林襄受不了地看了他一眼:“至于吗?”说完,他跟张楠一起探头研究照片上 面的女生。 “好多恐龙啊!”张楠这人一向最贱,照片还没看,先冒出这样一句。 叶瑾瑜突然升起一丝不悦:“还我。” “等会啊,再看几眼。”林襄扭过头对他笑笑说,然后跟他们讨论说,“有几 个长得还挺漂亮的,比如这个。” “哪个?”他探过头,不知道林襄说的是不是她。 “沈佳佳啊?”看了眼林襄指的那人,他扯笑了下,然后他听到张楠问贺昂, “贺昂,你觉得哪个漂亮?” 他留神地盯着毕业照看,不知道贺昂会指向谁。 “这个吧。”贺昂指向了她。 他心突然一紧,然后抬头随意地笑笑说:“秦潮歌啊,长得是还不错的。” 林襄“呦”了声,“不说还不知道,贺昂这样一指,我也觉得这女生不错。” 说到这,林襄抬头对他笑了几声,“瑾瑜,你老实承认,你喜欢她吧?” “什么跟什么啊,你无聊不?”叶瑾瑜推了下林襄,然后从他们手里拿过毕业 照,说,“都下去吧,我妈让你们下楼吃水果。” 叶瑾瑜初中去了Z 市最好的初中念,跟贺昂他们一块,但是却不跟她一块读书 了,从幼儿园到小学,虽说他跟她关系不能说好,但是上初中突然看不见她了,叶 瑾瑜有一阵感到特别空落落,尤其是林襄有一阵老是跟他提什么“钟晓晴”来着。 那是一段相当骚动的时光,喜欢戴着耳麦听重音乐、内心常常有股莫名的冲动、 叛逆、对女生不屑一顾,心里却有一个想见的人。 他开始有点后悔小学毕业前没买一本同学录,然后他想到自己还花了一个晚上 的功夫给她写毕业留言,结果她还不满意,她不知道上面的话是他能想到对女生最 好的赞扬了。 叶瑾瑜初中喜欢上玩足球,当时他跟贺昂是最好的搭档,一群从小长大的发小, 他心底还是跟贺昂比较亲厚,而且他非常肯定贺昂这个人,如果他有个妹,准是把 妹妹介绍给贺昂这样的男生,如果换成张楠了,还是省省吧。 初二暑假一次机缘,他得到了她家的号码,碰巧他的生日也快到了。 他思量了很久,一直思考要不要给她打电话,一方面觉得突然打电话过去很唐 突,另一方面他怕自报名字后,她突然回了句:“哦,叶瑾瑜啊,叶瑾瑜是谁?” 他总结这是一种极其不自信的表现,这跟他的性格是不符的,用林襄的话来说 就是“畏畏缩缩不像个男人。” “要不这样,趁着你的生日,我叫上钟晓晴,你叫上你那小学同学,如何?” “好。”他觉得林襄出的这个主意还不错,“记得叫上钟晓晴,有个女的在, 她过来也不至于会尴尬。” 当天他给她打电话了,开始接听的是一位女人声音,他猜想应该是她的母亲, 他叫了声阿姨好,便说:“我是秦潮歌同学,可以让她接下电话吗?” “好,你等着。” 过了会,听筒响起了一道女声:“你是找我吗?” 一度叶瑾瑜认为秦潮歌的声音是他这辈子听到最好听的声音,清甜,咬字清楚, 有点像缎子,又软又滑,但又不像有些女生那样惺惺作态,腻得很。 “是我,叶瑾瑜。” “啊?”听到他的名字,她似乎有点意外,然后问有事吗。 “想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我们好久没联系了。”他说。 “我问问我妈。”她这样说。 “嗯,好,你问问。”他回答说。 然后又过了会,她接起电话说:“叶瑾瑜,你什么时候生日,还有,我不知道 你家住哪儿?” “这个礼拜六。”听到她说会去,他说话的声音都愉快了不少,然后跟她说了 家里的地址。 周六,他起了个大早,他徘徊在大门口等她,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应该向她要地 址然后去接她的。人来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来了。 他远远就认出了她,皮肤白白的,看着是长高了点,不过还是一样瘦,整个人 看起来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走近,她向他笑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家好难找啊。” 因为生日会来得都是他这边的同学,他怕她尴尬就带她上楼参观他的房间,房 间他一大早开始整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摆出了那些堆放在收藏室的奖杯奖状, 随后他瞧着书柜上放着的那一排奖杯,自己都觉得作过了头,最后只摆了几个他比 较引以为荣的。 她在他的房间坐了会,然后就出现了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的情况,他脸快速红了 起来,然后把他妈妈叫过来,后来她跟他交往后,每每想到这天的事情,他都有些 哭笑不得。 生日会结束,他送她回去,回来后他上书房上网查了关于“初潮”的内容。 初潮:少女第一次月经,是青春期到来的重要标志之一。就在他浏览网页时, 他父亲突然进来,他连忙心虚得关上网页。 “在看什么?”父亲问他。 “查资料,学习要用。”他说。 晚上,他把玩着她送给他的游戏碟卡,他已经不爱玩这种碟卡游戏了,不过因 为她送的,他很喜欢这个礼物。 他的生日会后,他跟她就联系上了,直到初中毕业,他跟她考上了同一个高中。 初中毕业那个暑假,他心情是愉快的,他去她家找过她一次,她妈妈说她去了 青岛。当天他回去就叫上贺昂林襄他们。 “明天去青岛旅游吧,听说那里风景挺好。” 他没有跟他们说提议去青岛只是因为秦潮歌在那里,首先他不确定是不是能碰 到她,其次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某些想法挺好笑的。 他们一共去青岛玩了三天,然而去没有遇上她。 不过那几天他玩得很畅汗淋漓,大家一起做平时不敢做的事,一起灌酒喝,打 牌到天亮,累了,就躺在酒店地板上睡觉。 “回去之后,我就追秦潮歌去。”躺在地板上,他对一起过来的哥们说。 “我支持你。”林襄笑嘻嘻,顿了顿,仿佛找到同盟军,“我也追钟晓晴去, 钟晓晴那么好看,我如果不早点下手,估计就被人抢走了。” 叶瑾瑜不质疑林襄的话,不过也不苟同,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钟晓晴在林 襄眼里是好看的,但是在他眼里就一般了,另外说好看,他觉得他的秦潮歌才够得 上吧。 在青岛最后一天,张楠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一个盗版片子,问他们看不看。 首先开口的是林襄:“看吧,我哥哥说这是教育片,看看不打紧。” 他说:“那就受下教育呗。” 贺昂:“……” 那个年纪的男生,对于一些关于性的一些内容,与其说有一种本能的求知欲, 还不如纯粹寻求处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刺激。 片子并不好看,单纯的动作片,看完后,大家各自去洗澡清洗。清洗的时候, 叶瑾瑜在心里咒骂了自己一句,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玷污了心中的女孩。 从青岛回来,他过了几天才给她打电话,然后在电话里他提出了第一次约会, 一起去看天台看天狗食月。 约女生看天狗食月并不是什么耍浪漫的行为,何况当时他也不会耍浪漫,只是 除了看天狗食月他也找不到什么能约她出去的契机。 在百货楼顶,他一点没兴致看天狗食月,他失神的看着她,她全神贯注地盯着 目镜,纤密的眼睫毛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在眼睛下面投下一片美好的弧度。 “潮歌,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你的。” 这是他的表白,当然这不是他来之前定好的表白词,只是此时此景,他觉得之 前写的表白词很煞风景,而且不一定适合她。 后来,他跟她交往了,她靠在他肩上说他当时的表白实在太没有诚意了,他笑 着揉乱她的头发,然后颇为认真地问说:“潮歌,我们以后结婚吧。” “你要娶我啊?”她问,看向他的眸子亮亮的。 “对啊,我要娶你。”他说。 她笑嘻嘻,脸颊泛着诱人的红晕,转头问他:“养我一辈子呀?” 他点头:“一辈子。” 一辈子,可惜这三个字的分量他明白的有些晚,当时说出一辈子的时候,他如 何也想不到以后他还会在另一个女孩身上找温暖。 他跟何小景交往,有次他在公寓里帮她修改图稿,然后她突然从他背后抱住他 撒娇说:“瑾瑜,你帮我做一辈子的作业吧。” 一辈子,他心猛地被灼烫了下,他想起曾经他向她许过一辈子,一辈子多长啊, 他还没有等,就已经失言了。 从法国回来,何小景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他回答:“是。” 何小景又问:“告诉我,你多久可以忘记她。” 他回答:“不知道。” “我们分手吧。”何小景说。 他说:“好。” 我放下手中的小雏菊,这时瑾瑜也站了起来,我低头看了眼地上的儿童蛋糕, 笑出声,然而眼角却传来肿胀的酸意。 墓碑上是宝宝的百日照,也是他留下来最好看的照片,双眼笑得弯成了月牙, 咧嘴露出两颗刚长出来的小白牙。 “潮歌,再一起吃顿饭吧。”瑾瑜突然开口说,语气有点涩然。 “不用了,我已经跟他约好了。”我说。 “哦。”瑾瑜应了声,不再说什么,然后过了有一会,他转过脸,用轻松的语 气问我,“你跟他挺好的吧?” 我点了下头:“挺好的。” 瑾瑜笑啊两下,一只手插在裤袋,垂放在大腿边的右手像是有点不知放哪的感 觉,碰了下额头后说:”那你们好好过吧,好好过吧……” 我对瑾瑜说已经跟贺昂约好一起吃饭,其实贺昂没说春节要回来,我一个人煮 了年夜饭。放在饭桌上的手机时不时响起简讯过来的声音,是相熟的人发来的新年 祝福短信。 寂寞是一种见缝插针的不良情绪,尤其是在这种特殊日子里。我用手捧着脸, 然后拨打了贺昂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我趴在桌上说着话,因为心情糟糕的关系,语气低落。 “贺昂,我想你了。”我喃喃道,“你什么时候忙完,忙完的时候过来看我好 不好?或是我去法国看你……” 电话那边,贺昂只是笑,过了会他冒出一句:“傻瓜。” “笑什么?”我皱眉问。 贺昂还是笑,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猛地反应过来,嘴角忍不住上翘起来,然后我飞奔着去开门,途中不小心还 跑掉了一只棉拖鞋。 “新年快乐,潮歌。” 门外站着比我高出一个多头的贺昂,他双目含笑,一件灰色大衣配一条黑色羊 绒围巾,垂放在边上的手还拿着刚刚和我通话的银白色手机。 我差点哽咽出声,心口不一地说:“不是说不会来了吗?” 贺昂伸手摸了下我的脸,低笑一声:“看来我真的不适合玩这种surprise游戏。” “是不适合。”我点点头,“害的我白伤心了。”说完,我伸手抱住贺昂,踮 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你也新年快乐……” 贺昂回抱我,微微顿了下,然后擒住我的头,低头深深吻了下来。 年夜饭全都冷了,我抬头对贺昂抱怨:“干嘛不早点回来,饭都冷了。” 贺昂亲了下我的脸颊:“我去热。” “不用了。”我拉住贺昂,想了下说,“我带你去认识我的一个好姐妹。” 贺昂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指手画脚地带路,我打开车窗,湿凉的晚风立 马吹进了车内,我探出头看街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心情好地唱起了新年快乐歌。 “小心。”贺昂拉了我一下,一边开车一边教训我说,“别把头探出车外。” 我回头对贺昂笑笑,然后用商量的语气对他说:“要不,晚上你给我点压岁钱。” 停顿了下,我可怜道,“我已经好久没有收到压岁钱了。” 贺昂笑看了我一眼,说“好。” 我兴奋地问:“你打算包多少?” 贺昂:“这个不应该拆红包的时候才能知道的吗?” “也是。”我点点头,提醒说,“那你别忘了啊。” 来到杜美美家,她和他老公一边笑着招呼我们进去,一边说:“就差两个菜就 可以吃了,你们先坐坐. 。” 我去厨房帮杜美美,然后杜美美将我拉到一边,悄悄问:“他就是贺昂吗?” 我问:“还可以吗?” 杜美美探出头又瞧了眼后说:“不错不错,跟你般配呢。” 在杜美美家吃了年夜饭,我坐沙发上跟杜美美的女儿妞妞玩看图说话的游戏, 杜美美老公最近在学人炒股,饭后就就贺昂讨论起国内的股市。 我不知道贺昂对国内股市也有了解,跟妞妞玩游戏的同时,时不时回头看几眼 贺昂。 然后妞妞不开心了,用小手拍了下我的大腿,“小姨不专心。” “哈哈。”在一边绣十字绣的杜美美笑出声,对我说,“潮歌,不带这样糊弄 小孩的。” 深夜,Z 市烟花璀璨,我跟贺昂坐在怡和广场等新年的敲钟声,此时呆在广场 上多半是年轻人,他们嬉闹的声音时而响在耳边。 我靠在贺昂的肩膀上连连打着哈欠,贺昂裹了裹套在我身上的大棉衣,问我: “要不要回去休息。” 我看了眼手表,抬头对贺昂说:“就快要零点了,都等了那么久,现在回去可 惜了。” 贺昂不再说什么,拢了拢手臂,将我抱得更紧些。 深夜温度虽然低,但是心底是从来没有过的暖和,广场上五光十色变化闪烁的 喷泉灯交映在贺昂脸上,照进他这双深幽的眸里,像是有一把火在我心头点亮。 我在贺昂的肩头蹭了蹭,把吹在脸上的乱发拂到脑后,喃喃道:“贺昂,你说 爱情会在一个男人心里占据多少分量?” 贺昂扭头看了我一眼,问:“是想到了什么吗?” 我吸吸鼻子,把即将涌出来的眼泪逼回去,笑笑说:“巴黎学校那边走过一条 街就有个广场,酒酒常去那里弹琴。”顿了下,我指向音乐喷泉后面的巨幅屏幕正 在播放曲子,对贺昂说,“就是这首曲子,酒酒最爱弹的曲子。” 贺昂俯下头亲亲我的额头,说:“别难过了,逝者已逝,对于她的事,我知道 后也很遗憾。” 我沉默不说话,正在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阵惊呼,然后“哐当”一声, 对面的教堂上的摆钟指向了凌晨一点。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头顶烟花一阵接着一阵的燃放,烟花发出的火光映得广场上的人明明灭灭,广 场上有许多情人在接吻,人群中时而发出掌声和惊呼声。 我笑望着贺昂:“你不做点什么吗?” 贺昂看着我,又看了看边上正在亲吻的情侣。 我挑眉:“真不做点什么吗?” “唔——”贺昂弯下腰,擒住了我的嘴。 我踮起脚尖,双手抱着贺昂的脖子,开始回吻。 凌晨回去,我坐在沙发伸手向贺昂要压岁钱。 “等会。”贺昂说。 过了会,贺昂递给我一个红包。 “真给那么多啊。”我摸着红包的厚度,咧嘴轻笑。 贺昂笑着看向我:“拆开来看看. ” 我点头,然后开始低头拆红包,然后是“当——”的一声,一枚钻戒从红包里 滚在了地上。 我愣了愣神,掏出放在红包里的报纸,然后大吼一声:“贺昂,你也太敷衍我 了. 。” 顿了下,我又说,“这算哪门子的求婚?” - 7 个月后,城西女子监狱。 我从法国回来接秦白莲出狱,秦白莲出狱的这天天气格外好,云卷云舒。 我站在门口伸手抱秦白莲,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妈……” “快撒手,丢不丢人。”秦白莲拉开我的手,不过却没有放开,她抬眸看了眼 立在不远处的宋黎明,转脸对我说:“我们上车吧。” 上了车,秦白莲看了眼我无名指上的婚戒,问:“他对你还好吧?” 我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素白的婚戒,嘴角不经意地勾了起来 :“好啊。” 秦白莲笑着摇摇头:“真不打算举办婚礼了?”顿了下,“要不妈妈帮你张罗 下,这辈子就结婚一次。” 我摇摇头:“真不用,我是哪种在意形式的人吗?” “怕尴尬?”秦白莲看着我的脸色,说得很直接,“觉得他们两个的共同朋友 太多?” 我想了下秦白莲的话,我跟贺昂领了证、拍了结婚照、度了蜜月,唯独婚礼, 一直没有举行,其中的缘由,可能就是秦白莲说的这句话,共同朋友太多,怎么弄 都像是在作秀。 在我跟贺昂结婚之前,钟晓晴给我打过一个电话,电话里,钟晓晴欲言又止, 末了她什么没说就挂上了电话。 我猜想钟晓晴没说出口的话应该跟瑾瑜有关,瑾瑜,瑾瑜,开车路过叶茂百货, 脑里突然想起那年他约我在上面看天狗食月的那句表白。 “秦潮歌,其实我一直挺喜欢你的。” 如今,这些回忆,这些话和说这话的人,都可以搁浅在回忆里了,而我现在最 庆幸的是,我还可以爱人。 我跟贺昂是两个月前领的证,自后我不顾Andre 的反对,宣布退出了娱乐这圈 子,因为合同没满,贺昂替我出了一笔高额违约金。 做出这个决定并没有犹豫太久,虽然前几天我翻阅报纸看短短几个月新出道的 女孩们,还跟贺昂抱怨了下我为了结这个婚舍弃了成名的机会。 跟贺昂结婚后,我跟着他去了法国,贺昂的工作重心暂时也移到了法国里尔, 我们居住在这里郊外的一幢别墅里,这里除了有醉人的夕阳,还有热情的邻居。 邻里之间会相互赠送食物,相互邀请对方去自己家里吃饭,所以在这里将近一 年的生活,我厨艺精进了不少,比如邻居玛丽太太教我做的法式火焰薄饼,贺昂就 说比当地人做的还要美味,不过我不怎么相信贺昂的话,因为即使我给他吃一个星 期的土豆泥,他也是觉得美味的。 我这次回国是接秦白莲去法国,不过在去法国之前,我先陪秦白莲去了一趟青 岛,然在青岛的飞机上,我遇上薄霖薄部长。 我看了眼薄部长的穿着,并不像去办公,反而像是旅游,一套米白色运动衫陪 着一副黑色墨镜。 另外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可以看出来他跟这个女人很亲切,时而相 视一笑,时而帮她撩撩头发,不过这女人并不是她的妻子纪蝉。 女人从年龄上看应该只是个刚出社会不久的女大学生,虽然画着妆,脸上还有 残留的稚嫩。,论长相,她比不上纪酒酒,论柔美气质,也比不上他的妻子纪蝉, 真的是平淡无奇的长相,除了有一双很亮的眼睛。 并排的座位,隔着过道,薄部长并没有注意到我,所以我也就当做看不到,直 到下飞机,我听见他正轻轻推了推睡在他肩头的女人。 我听见他说:“小九,醒来了,青岛到了。”我站起身,帮秦白莲拿随行的行 李包,然后越过他们下了飞机。 从青岛回来后,秦白莲跟我去了法国常住,然而因为她住不惯异国他乡的生活, 住了半年后又搬回了Z 市。所以秦白莲重新回到Z 市后,我只能每隔十天半月回国 看她一次,而贺昂基本每个月也都会陪我回来小住几天。 秦白莲从法国回来三个月后,贺昂回国又把秦白莲接回法国了——原因是我的 肚子有动静了,贺昂他要当爸爸了。 在秦白莲出来后,我曾给了她一笔钱,秦白莲用这笔钱每天炒炒股,在股市不 景气的现在,她还是赚的。 秦白莲用赚来的这笔钱给我置办了不少的嫁妆,虽然我对嫁妆的概念并不强, 但是看到秦白莲为我张罗这些事的时候,心里是感动的。 我很满足于我现在的生活,有家,有牵挂的人,安定而平静。 我到秦白莲房间找她,她正在戴着一副眼镜对着电脑敲字。 我敲敲门,走进去的时候,秦白莲连忙关闭一个聊天框。 好奇心生了起来,我问:“妈,你在跟谁聊天?” “一个朋友而已。” “什么朋友啊?”我接着问。 “现在几点了?”秦白莲转移话题说,“等会我还要去上法语培训班。” 晚上,我转过头跟贺昂说话:“我觉得我妈有问题了。” 贺昂笑了笑,问:“什么问题。” 我翻过身,挺认真的说:“其实我妈还挺年轻的。” 贺昂有点明白过来,不过并没说什么,亲亲我的额头:“睡吧,明天还要去医 院做检查。” 我不依,趴在贺昂肩头做着小动作,因为靠得极近,我可以闻到从贺昂身上散 发出的清雅沐浴露香味和他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贺昂抓住我的手,眸光闪过一丝暗火,最终他还是抑制住,将我抱进怀里,良 久说:“我怕伤了你跟孩子。” 我:“诚实点,你想还是不想?” 贺昂僵着身子,尤其是某物,也僵直了。 “不想吗?”稍微顿了下,我望着贺昂,不怀好意地说,“今天早上你在卫生 间做什么?” 贺昂微微窘迫,不过也只有那么一下,很快,他抓住我的手将我置在身下,一 双深幽的黑眸紧紧地盯着我,然后他喉结动了下,正要解开我的睡衣时,我突然 “哎呦”出声。 “怎么了?”贺昂紧张的问我。 我苦着脸,拉着贺昂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说:“刚刚宝宝踢了我一下。” 宝宝两个字,突然在我心口轻轻的扎了一下,不痛,但是并毫无知觉,怀孕以 来,对于肚里的孩子,平静大于欣喜。 甚至第一次做产检回来,我梦到了我跟瑾瑜的那个孩子在梦里大哭,我想伸手 抱他,然后下一秒他就从我眼前消失。 我从梦魇里醒来,脸颊一片湿冷,然后一只温厚的手掌覆上我的脸。 “是做恶梦了吗?”贺昂问我,然后翻身从床头抽出几张纸巾轻轻擦拭着我脸 上的泪水,“好了,不怕不怕了,都过去了……” 贺昂后半句话轻轻的,带着无尽的宽容。 关于那个梦,我一直没有跟贺昂提起,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心理,感觉亏欠 那个已经去世的宝宝,也亏欠肚里的这个孩子。 贺昂的手心贴在我的肚子上,一下一上的抚摸着,然后他弯□子,将脸也贴在 我凸起的肚子上,明明那么看起来那么大个那么仪一脸正经的人,却做起了让人失 笑的事。 “孩子,我是你爸爸,贺昂。” 我扑哧一声乐了,从来没有听贺昂念过自己的名字,他声线低沉,在这个寂静 的夜里听起来别有味道,像是一根琴弦被轻轻拉了下,撩动人心。 相比第一次呆法国,这次秦白莲过来就习惯多了,她报了个法语速成班,几个 星期下来,也能跟邻居聊上两句。 然而对于每天跟她在网上聊天的人,她出奇的嘴严,如果问起,她就说:“一 个普通朋友而已,我们就聊些社会问题。” 真是扯淡,每天有那么多社会问题可以聊么,而且她又不呆在国内。 不过有天她还是老实交代了。 “他是一个大学教授,妻子去世十多年了,没有子女。” “大学教授?”我问。 “教建筑的。” “才华横溢啊。”我说。 秦白莲横了我一眼,不理我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肚子也越来越大,肚里的孩子是个不安分的主,时不时 折腾我一下,而贺昂,这几天也越来越忙。 我有点不安生,不过贺昂虽忙,每晚都是回家,只是早出晚归,第二天醒来, 也只有身边残留的气息可以发现,昨晚他回来过。 越来越不安心,倒是秦白莲认为我想多了,她说男人忙点好,贺昂事业做得大, 前几天他又忙父亲拓展新业务,自然就忙了。 说起贺昂的父亲,我也没见过几次,贺昂对他的提及也少,我知道的只是这位 在法国商业圈很有名气的贺羌策,很有钱,也很风流,再婚娶了个法国姑娘,另外 还生了个小儿子。 我跟贺昂结婚的时候见过他一次,生疏地聊了两句,收到价值不菲的见面礼, 除此,也就没了。 至于贺昂的母亲,我只看她的照片,贺昂对她的提及也不多,只说现在定居在 新西兰,也重组了家庭。 贺昂让人从国内带了些特产回来,其中就有青岛的紫菜海米,都是小东西,不 过秦白莲很兴奋,亲自下厨做晚饭。 贺昂也很捧场,早早就回来。开了一瓶前阵子他出差威尼斯带回来两瓶当地的 好酒,晚饭贺昂陪秦白莲喝了几口。 饭后,秦白莲提出一个建议。 “小歌,要不跟我回国待产,最近你外婆身体不好,你舅舅带她来Z 市住院, 我想回去几个月。” “外婆身体不好了?”我问。 秦白莲点点头:“糖尿病,不过你舅舅不放心,就带她来Z 市检查检查。” 我还在犹豫,这时贺昂也开口说。 “要不就回国住一段时间。”顿了下,“我阵子挺忙的,估计不能多陪你。” 孕妇真是敏感的生物,心情突然有些低落,饭桌下,贺昂伸手拉我,扭头给我 一个安抚的笑容。 “忙了这阵子,我就回国陪你。” “不骗人?”我说。 贺昂摇摇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估计秦白莲真的喜欢回国生活,要回国的前段时间,她早早就把行李托运回去, 见她如此热忱,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何况外婆如果真的在Z 市住院,我回国看她是 必须的。 贺昂送我跟秦白莲去机场,帮我们处理好登记手续,快登机的时候,他亲了亲 我的额头,对我说:“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 我抱着贺昂,闻着他身上让人安心的松木味道,突然有点不想分开,耍赖说: “我不想走了。” “要不就别走了。”贺昂轻笑两声,习惯性伸手想撩撩我的头发时,却因为我 戴上了顶鸭舌帽,只能他收手帮我调整了下帽边。 我:“都要登机了。” 贺昂笑笑,不帮我做决定。 虽说我嘴上说不想回国,但是也只是说说而已,我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什么生 死离别,而且贺昂答应我,他很快就会回来接我,很快的。 Z 市的机场,秦白莲拉着行李箱,我跟在她身边,下电梯的时候,人影可以清 晰地照在电梯两边的光面上,我无意看了眼,转过头跟秦白莲开起了玩笑。 “妈,我们不像母女。” 秦白莲轻晒了声,“你在夸我年轻吗?” 我挽上秦白莲的手臂:“是啊,从小到大,同学最羡慕我什么你知道吗?” 秦白莲问:“什么?” “有个漂亮的妈妈。” 从机场回到我两年前买的公寓,这套公寓秦白莲回国后就住在这里,因为她住 过那么一段时间,原本毫无生气的公寓装饰得有种别具一格的清新自然。 客厅放着还是原来的红色沙发组合,我扫了眼,说起来,这沙发还是那次瑾瑜 送给我跟贺昂的贺礼呢。 想想,从我跟贺昂交往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 刚回来没做多久,门铃就响了,秦白莲去开门,是住在对面的邻居,一位跟秦 白莲略年长的女人拎着一袋青嫩的小菜过来。 “婆家刚送过来的,看见你回来了,就给你送点来。”进来的女人笑吟吟地说。 我忍不住翘起嘴角,看来秦白莲跟邻里的相处还是不错的。 “谢谢你啊,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从法国带了些小东西回来,你顺带些回去给 你儿子尝尝鲜。”说完,秦白莲过来打开行李包,里面全是她准备的特产,之前我 还不明白她要带这些东西回来做什么,看来还是我疏忽了。 “这就是你女儿吧,长得真漂亮,福气也好,嫁了个法国人。”邻居阿姨进屋 看见我,不由打量了我几眼,“这是怀孕了吗?看肚子快要生了吧。” “女婿是中国人,工作在法国,就常年住在国外了。”秦白莲拿了几盒巧克力 低到女人的手里,又笑着解释说:“肚子看着是挺大,不过还有几个月呢,这次是 回国待产。” “真是恭喜。”女人看看我,问,“孩子父亲呢?” 我抬头笑笑:“工作忙,过阵子再过来。” 坐了十个多小时的飞机,我有点累了,回到房间睡觉,这样一睡,醒过来Z 市 已经晚上六七点了,时差一时没调回来,醒来后,坐了很久,直到手机响了。 “到了吧。”贺昂问。 “嗯。”我说。 贺昂在那边笑,又问:“刚睡醒。” “嗯。”我揉揉乱糟糟的头发,“做什么?” “吃中饭。”贺昂说。 我揉揉眼角,因为刚睡醒的关系,整个人还有点懵懵的,跟贺昂没说几句就挂 了手机。 秦白莲做了晚饭,我吃了几口,胃口怏怏。 “才分开几天,别作啊。”秦白莲瞅了我一眼,说。 我抬头,奉上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不懂。” 秦白莲嗤笑:“我还真不懂了。” Z 市的夏天,热得腻,秦白莲为了不让我感冒,虽然家里有开空调,但是温度 打得高,我基本上感受不出开跟不开的区别。 饭后,我立在客厅外面的露台眺望,夏天的小区往往最热闹,楼下有大片人出 来乘凉。 秦白莲看了我一眼:“要不要下去走走。” 我说:“不了。” 秦白莲:“走走对孩子好。” 我“哦”了声:“那就下去走走。” 换鞋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贺昂,自从我怀孕后,鞋柜上的系鞋带的鞋子全被他 换了下来,这个大男人啊。 见我无故笑了起来,秦白莲受不了地摇摇头。 虽然当初买下这个房子是因为它四周环境好,不过对于这个小区我挺陌生的, 小区后面有个人造湖,取名月湖,现在这个时候,月湖边上的月季花正看得肆意, 所以在月湖乘凉赏花的人很多。 走累了,我坐在边上的长椅上休息,然后,我听到有人叫秦白莲的名字。 循声望去,不远处果然站着一个儒雅的中年人。 我看看他,又看看秦白莲,想到那位教授先生,笑了。 “什么时候回国的?”教授先生问。 “刚回来不久。”秦白莲说,顿了下问,“你怎么也回Z 市了,放假吗?” 教授先生笑笑:“我来Z 大做个项目。” 秦白莲:“好巧。” “是巧啊。”过了会,这位教授先生终于注意到坐在边上的我。 “我女儿。”秦白莲介绍说。 我抬头对教授笑了下,不多话,这时,教授手机响了起来,他略歉意地走到边 上接电话,很快,他又走过来,解释了下说:“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打来,现在是 我Z 大项目的投资人,说要过来给我送份资料。” 秦白莲笑着说:“李教授的学生很优秀啊。” 教授谦虚了几句,不过看他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明明为他的学生感到骄傲。 秦白莲:“要不你先忙?” 教授:“要不我介绍你们俩认识,他也是Z 市人,挺好的一个人,你上次不是 说你有个侄女吗,满意的话可以牵牵线啊。”顿了下,教授看了我一眼,对秦白莲 说,“如果你女儿没结婚,我学生跟你女儿倒是极好的。” 秦白莲笑出声:“我女婿也是优秀的人啊。”青岛的舅舅急于表妹的婚事,教 授的提议明显让她有点心痒。 没思考多久,秦白莲就欣然答应了下来。 “你学生什么时候过来。” “已经从公司出来了,应该半个小时左右会到。”教授叹叹气,“他是个工作 狂,现在这时候刚下班呢。” 看出来李教授变着法子约秦白莲,我也不好留在这当电灯泡,就找了个理由先 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花园草坪,一群小区里的孩童在上面折纸飞机玩,虽然 现在已经七点多,不过昼长夜短的夏天,这个时候的天际还是晚霞尽染,有种夕阳 倦意的美。 “白莲闺女。” 有人在身后叫我,我回过头,正是刚回到家就给我们送小菜的邻居女人。 她向我招呼,示意我过去坐,我看向她那边,她正坐在草坪上方的石板凳拿着 一副半成品十字绣,她身下蹲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低头玩着手头一本图画书。 现在回房出一身汗,还不如在下面纳凉,想到这,我便朝邻居女人那边走过去。 我走过草坪,然后坐在邻居女人她上空着的石板凳上,见我过来,她瞅我笑笑, 问:“你结婚多久了?” 我回答:“快两年了。” 女人“呀”了一声:“你还很年轻吧?” 我:“已经二十五多了。” 我笑了下:“才二十五啊。”女人夸张地说,“我大姐的女儿,快三十的人了 还没有一个对象,家里人急死啊。” 我:“现在普遍晚婚呢,我是有早。” 女人叹叹气:“还是你这样最好。”顿了下,又问我,“肚子几个月了?” “7 个月了。”我说,这时,一只轻巧的纸飞机落在了我脚下。 我抬头,不远处正站在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不知道是不是我大肚子的样子吓 着他,他只是看着我脚下的纸飞机,一直迟迟不过来捡。 纸飞机就在我脚下,我看了那个男孩一眼,突然很想帮他捡,站起身,然后托 着腰蹲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捡东西跟我说声啊。”脑后响起邻居女人放下手头十字绣的 声音。 “真没事的。”我笑着说。 然后右手正要碰到纸飞机的时候,一只干净隽秀的手已经把纸飞机捡了起来。 我站直身,这时小男孩终于小跑过来,对着我身旁的人说:“叔叔,这飞机是 我的,可以还给我吗?” “给。”那人把手上的纸飞机递给男孩。 “谢谢叔叔。”这是一位腼腆的男孩,说话细声细语,拿到自己的纸飞机后, 立马跑开了。 我看了眼男孩跑开的背影,抬头看了眼身边的这人,他的目光也停滞在刚刚这 个男孩身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然后他开口问我。 “今天。”我说。 “真巧真巧。”瑾瑜说,然后他低眸,视线在我的肚子上停留了会,微微沉默 了下,他双手插进米色长裤裤袋,随意地说:“贺昂呢,一起回国的吧,好久没看 见他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我说:“他还在里尔。” “哦。”瑾瑜应了声。 “嗯。”我点了下头,“过几天就过来了,本来要一起回来的,但是我心急, 就先跟妈妈会Z 市了。” “哦,哦。”瑾瑜又连连应了两声,然后对我说:“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大学教 授住着,我给他送份资料,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大学教授、资料,想到秦白莲还跟李教授在前方咖啡厅等瑾瑜,我有些头疼。 有时候,这世界真的很小,总把人搅和在一起,明明没任何交集了,兜了个圈 子,又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了。 不过话有说回来,除去李教授这层,虽然没有见面,我跟瑾瑜的关联始终摆在 这里,关系变来变去,可以不在意,却无法消除。 “你大学教授住着啊。”我说,我并不想让瑾瑜跟秦白莲碰面,想了下,我开 口说,“瑾瑜,我想到去趟前面药店,你可以先送我过去吗?” 如果我没记错,小区前面有个药店,有一站多的路。 瑾瑜“哦”了声,顿了下:“我的车在那边。”语气不咸不淡,没有什么情绪 可言。 “麻烦你了。”我说。 走之前,邻居女人凑我挥挥手,然后她还格外留意地看了瑾瑜一眼,扯扯笑。 瑾瑜的车就不远处,他替我打开车,我坐进去,他拉过安全带子,停在空中的 手微僵了下,然后把安全带递给我。 “谢谢。”我笑了下,然后转过身把安全带扣上。 “不用。”瑾瑜说。 坐在车上,我掏出手机给秦白莲发了短信,让她快点回来。 瑾瑜没留意我,一路认真地开着车,一站多的路,很快就到了,他把车停在路 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松动了下,他转过头说:“我陪你进去买吧。” 戏都演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说什么,点了下头,又道了下谢。 瑾瑜摇摇头,客气说:“真没什么,我也不赶时间。”说完,他先下了车。 来药店是借口,我并没有要买的东西,不过刚进药店,销售员就把我跟瑾瑜应 到了孕妇专区。 “怀孕几个月了?”销售员熟习地问,然而,她问的人不是我,而是瑾瑜。 销售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见瑾瑜没有回答,大概觉得瑾瑜是一位不尽职 的准爸爸,就玩笑般地说了句:“女人怀孕那么辛苦,你们男人连个月数都不爱记。” 这误会大了,我对瑾瑜歉意地笑了下,然后对销售员解释说:“他只是我朋友, 顺道送我过来而已。” “不好意思。”销售员估计也觉得不好意思,然后给我介绍起了一些孕妇吃的 补品。 来药店只是借口,另外孕妇吃的营养品,贺昂在我回国之前已经全给我托运回 来,我根本不需要再买什么。 然而演戏要全,我拿了两盒销售员给我推荐的鱼胶后,再从药店出来。 上了车,瑾瑜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我:“就回去了吗?” 我点头,然后说:“耽误你时间了。” 瑾瑜转过头看我:“潮歌,我真不赶时间。” 我轻笑了声:“我也只是客套而已。” 瑾瑜也笑了起来,相比过来,回去的路上气氛好很多,甚至他还跟我提起了几 个认识人的境况。 “林襄他越来越妻管严,现在基本让他出来玩基本叫不动,还有小白,高中那 个,你还记得吧,他上个月也结婚了,老婆是美国人,敬酒的时候能说一口地道的 北京话,真不错。” 瑾瑜似乎在回想,边说边笑,语气很轻松:“前段时间是咱们高中百年校庆, 班里的同学就趁机聚了聚,潮歌,还记得余姜这人吧,你知道他现在跟谁在一起了 吗,咱们般的……”瑾瑜皱眉想了下,“顾小西,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以前余姜 找事,你老替她出头的那个。” “是吗,很意外。”我说。 “是啊。”瑾瑜笑了下,然后说了一句脏话,“这世上的意外还真他妈的多呢。” ----加更线------ 送我回到公寓楼下瑾瑜就走了,我独自上楼,进屋的时候秦白莲已经坐在客厅 里的沙发上等我。 “怎么突然叫我回来了?”秦白莲问我。 我实话实说:“李教授的学生的叶瑾瑜。” 秦白莲愣了下,然后“哦”了声:“可惜没见到面,不然场面还真有意思。” 我笑了下:“怎么有意思了,难不成真把表妹介绍给他。” 秦白莲托着下巴:“要不我试试?” 我嗤笑一声,转身向房间走去,边走边说:“随便你。” 第二天舅舅就带外婆过来看病,秦白莲大早就出门,然后跟着舅舅一起联系医 生、拿报告、办理住院登记。 忙了一天,晚饭秦白莲在和园订了位子,听秦白莲说这是一家新开的本地菜馆, 环境跟食物都是极好的。 一路上,秦白莲跟舅舅用青岛话交流着,我听不怎么懂,躺在车椅上懒懒地跟 贺昂发着短信。 “少玩手机。”秦白莲转过头训斥了我一句。 “孕妇专用手机,低辐射。”虽然这样说,我还是把手机放进了包里。 我转过头看车外的人流,心里很想一个人。 和园是民国建设风格,白墙青瓦,园内种植着石榴树,一个个红透的石榴点缀 在深绿中,瞅着很秀丽。 就三个人吃饭,就点了几个Z 市出名的本地菜,可能是在法国呆久了,Z 市的 特色本地菜很讨我的胃口,不过没吃几口饭,因为孕妇多尿,我只好站起身去,然 后问包厢外面穿旗袍的服务员盥洗室在哪里,她们给我指了指前方:“越过这长廊 就是了。” 从女厕出来,洗手的时候,我对着外面盥洗盆前的镜子打量了自己一眼,怀孕 的关系,体重一直在飙升,以前的瓜子脸变成了包子脸,我伸手捏捏脸颊边上的肉, 都快养成胖子了。 突然身后传来轻笑声,我转过头,这位熟人一见面就开口抱怨了。 “秦潮歌,你也才薄情了,回国也不跟我这位老朋友打声招呼。” “不是刚回来么,还没来得及联系。”我笑,看了看立在不远处穿戴整齐的陈 梓铭,“见客户?” 陈梓铭摇摇头,然后指了指左边过去第二个包厢:“市政府下面安排的一个招 商会饭局。”顿了下,陈梓铭不怀好意笑了下,加了句,“里面还有你一个旧人。” 就在这时,一声“薄书记”将我吸引过去。 陈梓铭也往那边看了眼,跟我八卦说:“半年前从S 市调过来当咋这边的区委 副书记,据说是主动请求调转的,比原来职位低了个级别呢。” “这人有病。”我对陈梓铭说。 陈梓铭摇摇头,凑过头趴在我耳边说:“传闻是夫妻不和才主动调转过来的。” 我笑:“也该夫妻不和了,薄这人腐败呢,外头养着女人呢。” 陈梓铭“噗”地笑出声,然后咳嗽了几声:“口无遮拦,咱们薄书记清廉着呢。” 我往左边的包厢看了看,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从里面走出来,陈梓铭刚刚话 里指的“旧人”是叶瑾瑜。 昨天因为他穿的休闲,我感觉不到他的变化,现在他穿着正装站在这群人里面, 变化还是挺大的。瑾瑜因为皮肤白,一直不显老,十八岁我的时候我常担心男朋友 叶瑾瑜即使三十多岁还是俊朗年少,但是今天这一瞥,岁月桑田,哪能无痕。 - 不知不觉,我回Z 市已经快一个月了,虽然嘴里不说,我一直在等贺昂过来, 肚子的宝宝越来越大,我就越想见到贺昂。 秦白莲因为去医院料理外婆,家里这边就请了一位看护照顾我。 看护是一位外地过来的年轻女孩小玲,不到二十岁,手脚却很麻利。 晚饭我想吃何家的海鲜粥,所以就跟小玲打的去怡和广场的“九条街”。“九 条街”的何家粥铺是Z 市的老店了,不知道哪年开的,不过我还读高中的时候,何 家粥铺就已经很出名了。 已经过了饭点,粥铺人并不多,我跟小玲挑了个靠窗的位子,何家粥铺的格局 与一般粥铺不一样,位子与位子之间立着木雕屏风,虽然有着独立的空间,不过隔 音效果却不怎么样,比如隔壁座的说话声即使无意,也能听到一些。 “原来你也是毕业A 大的,我有个朋友也是A 大毕业,听说A 大美女如云呢。” “是吗?” “我也只是听说而已,那个,我可以问下,你谈过朋友吗?” “谈过。” “几个?” “两个。” “都是在大学时候吗?” “不是。” 女人长长地“哦”了声:“其实我对感情很挑剔,我跟前男友分手的原因就是 因为她的前任,所以我冒昧问一句,你跟前任还有联系吗?” “……” “好有意思。”坐在我对面的小玲朝我眨眨眼睛,从进来到现在,她一直在听 隔壁座男女的对话。 我挤了个笑,然后低头喝着粥,直到隔壁男女离开粥铺,两人上了停在路边的 一辆大众途锐。 “潮歌姐,你觉得这对男女可以成吗?” “不清楚,不过两人样貌倒是配的。” 小玲吐吐舌头:“相亲看条件,我倒觉得女的配不上这男的。” 我喝了口粥:“你也说相亲看条件,说不准这女的其他条件比这男的好呢。” “也有可能。”小玲思考了下,“不过如果我是这男的就看不上这女人,除非 一定要结婚,找个人将就一下而已。” 晚上刚洗好澡出来,肚子突然阵痛起来,秦白莲还没有回来,我靠在墙上叫小 玲的名字。小玲急匆匆地客厅赶过来,看见我满头大汗的模样,就慌了手脚。 “先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给你秦阿姨打电话。”我说。让小玲扶着我在沙发 坐下,我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