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没带她去天涯海角,因为他车子的电瓶没电了。 但他吻她之后又抱住她,让她栖息在他怀里的举动,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身在 天之涯、海之角。 詹启圣打了通紧急道路救援电话,对方承诺会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两人慢 慢踱回那辆被丢在路边的老爷车旁,道路救援的人还没来,他拉她到骑楼下,抱 着她继续等待。 「真奇怪,」她漾起只有在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的表情,「你好像跟谁都能 在几分钟之内就变得很熟。」 就像他们明明才认识不到五个小时,她却好像认识了他一辈子。他吻她的时 候,他看着她或抱着她的时候,她都觉得那是一辈子。 「被你这么一说,」他抓抓头,「好像是真的,我好像跟谁都能扯喔,四海 之内皆兄弟嘛!」 「八成也是女友女友满天下。」 「我没交过女朋友。」他宣称。 田蜜蜜翻了个白眼。 「是真的!」他一脸认真,「女人有过不少,正式女友一个也没有。」接着 又咧开嘴,「可是现在有了。」 他在她腰上捏了两下,而田蜜蜜的脸红了。 「你不会觉得我油腔滑调吧?」詹启圣问。 「我觉得你很厉害,跟谁都能交朋友。」她有点沮丧,「不像我,处处惹人 嫌。」 「我没有嫌你喔!」他连忙举手发誓。 「才怪!你说过我是个虚伪的女人。」她斜睨他一眼。 「抱歉,我把话说得太重了。」 「是重了点。」她点点头,「但我需要这种当头棒喝。从小到大,每个男生 都让着我,你是第一个敢骂我的男人。」 「因为你被宠坏了,总得有人好好教训你。」他咧开嘴,一副乐意担任这个 角色的样子,「我想想,该用皮鞭还是蜡烛……」 「詹启圣,我在说正经的耶!」 「我也在说正经的啊!皮鞭跟蜡烛哪里不正经了?」 她嘟起嘴,他逗弄她一下,她抬起头无助的看着他,他立刻放弃了逗弄,将 她紧紧拥进怀里。 「你知道你最大问题的是什么吗?」 「什么?」 「你太容易认真了。」 「认真不对吗?」 「认真当然好,但是认真过了头,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那就不妙了。」他低 头审视她的脸,「你跟公司里的同事处不好吗?」 她一愣。她都还没说,他就已经知道她的困扰。 「看来我真该去弄个『铁口直断,神机妙算』的匾额送给你才对。」 接着她想也没想,就把最近在办公室发生的风风雨雨说出来。那些从未对罗 家扬说过的事情,她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 「我凭自己的努力升上秘书课督导,却被说得很难听。」她一脸的不快乐。 「你的同事们怎么说?」 「她们说我……」她咬牙切齿,模仿同事们尖酸的口气,「天真美丽的小甜 甜,不升她升谁啊?!」接着又模仿了打扫的欧巴桑偷偷摸摸的口吻,「她除了 长相和声音,身上应该还有一种更甜蜜的『蜜蜜武器』。」她活灵活现的模仿完, 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说:「『蜜蜜武器』耶!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如果我身上真有那种东西的话,早就拿出来攻击她们了。」 「她们说的也没错啊!」 「喂,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我当然是站在你这个『天真美丽的小甜甜』这一边。」 「我讨厌人家那样叫我!」 「讨厌也没办法,事实就是事实,而事实不是你用化妆品就可以遮盖得了的。」 她一脸惊讶,想不到他连她拼命化妆的理由都发现了。「你怎么会这么聪明 呢?」算命仙都没他厉害。 「好说、好说。你身上的确有一种『蜜蜜武器』,只是你自己还没有找出来, 不过……」他咧了咧嘴,「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可以替你『找一找』。」 几秒之后,她才意会出他的言外之意。「詹启圣,你真的很色耶!」她红着 脸指责他,声音却小得像猫在叫。 「这样就对了。」他吹了一声口哨。 什么啊?她一脸茫然。 「我是说,就像你在我面前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果你明明很高兴升 上秘书课督导,就大方的表现出来,想笑就笑,开心就开心,请大家喝杯咖啡、 吃吃糖,而不要装得一副升官升得很勉强的样子,口是心非的人最惹人厌了。」 「你的意思是她们会那样说,是因为我很假仙?」 「你有吗?」他不答反问。 「嗯……」她瞄他一眼,心虚的说:「好像有一点喔!就像你说的,我明明 很高兴,却装得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怕人家觉得我很骄傲……」 「没想到反而惹人厌。」他替她把话说完。 「你真的很会打击我。」她无力的垮下肩膀。 「我不是打击你!就像很多人觉得跑业务的人一定都油腔滑调,」他顿了一 下,「我承认我是有一点,但是我的原则是尽量不说假话。当然,那不是说我从 来不说谎,有些谎言是必要之恶,不说不行。」 「你说过哪些『必要之恶』?」 「跟女人说我很忙啦,必须应酬啦,改天再联络啦……」就像他用来摆脱莉 莉的那些藉口。「不过我说想追你、想要你、想替你找找身上的『蜜蜜武器』在 哪里,全都是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听得她真的是脸红心跳,激荡不已。 「诚实是上策!」他一本正经的说,「没有人会讨厌诚实的人,对不对?」 他拧拧她的脸颊,「我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诚实的,不然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她的心跳又乱了节奏。 「詹启圣,我不喜欢你……」 他的眉毛动了一下,她对他吐吐舌头。 「我已经开始崇拜你了。」 「你这样赞美我,我可是会受不了的。」 「受不了会怎样?」她咯咯笑道。 他低头凝望她,欲望如海沙灌进喉咙,嗓音嗄哑的说:「我要是受不了的话, 会没办法送你回家。」他试图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但是失败了,这句话真实得一 点也听不出开玩笑的成分。 他是当真的,他不想送她回家,不想跟她分开,不想结束这个夜。 「我想拥抱你!」他毫无矫饰的对她说。 「噢!」 昏黄的路灯,映照出她烧得通红的脸颊。 时间在两人剧烈的心跳声里过去。 道路救援的人来了,二十分钟后,那辆不中用的老爷车又活了过来,轰隆隆 的引擎声听起来就是一副准备载他们两个去天涯海角的样子。 一上车,詹启圣就老实招认,「抱歉,这辆老爷车真的太老了,不但电瓶常 常没电,最近冷气又在闹罢工……」 「没关系,吹吹风也不错。」田蜜蜜动手摇下车窗。 「对了,咳……」车子奔驰了一小段路,詹启圣清了清喉咙,「你家怎么走?」 她没回答,他也没再问。他很怕她回答,怕她说了,这个夜就要结束了。但 他就算脸皮再厚,也不敢再提起那些诚实的念头来为难她。 过了一会儿,她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发丝,凝视窗外的眼眸转回来望着他狂野 的侧脸,从额头延伸到鼻梁,再到嘴唇的线条,完美得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她想 他对她说了那么多诚实的话,她这个虚伪的女人是不是也应该诚实一下? 可是她已经虚伪了太久,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酝酿诚实的情绪。 说实话原来比说谎话还需要更大的勇气! 酝酿了半晌,她终于支支吾吾的开口,「詹启圣……」 「嗯?」他看她一眼。 「啊……没什么。」勇气转眼间消失踪,她真是没用! 田蜜蜜真羡慕他的浑身自信,比起他的高、他的帅,他的自信才是真正让他 看起来与众不同的地方。 那双修长的指头有力的操控方向盘,宛如开的不是老爷车,而是宾士车。 「我……」她舔舔嘴唇。 詹启圣瞄到她那个无心的诱惑动作,感觉到自己身上最诚实的那个地方猛然 变硬,但她没发现他的身体正在持续诚实的硬化中,还在那里我啊我的说不出话。 「该死的,你支支吾吾了半天,到底想怎么样?」他忽然爆发出来。 「啊?」她的眼圈泛红,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样子。 「抱……抱歉……」他灵活的舌头从来不打结,现在竟然跟她一样结巴了, 他伸手爬梳一下短短的头发,「我不是故意凶你,只是……」他咳了一声,「身 体很不舒服。」 「你怎么了?」她着急起来,探手抚摸他的额头,「发烧了吗?」 「不是那里。」他目不斜视,一边开车一边指示她,「往下一点。」 她犹豫了一下,改而把手放在……嗯,她看来看去,决定去摸他的胸膛。 「你的心……」她看他一眼,吞口口水,「跳得好快。」 「我知道,」他嗓音嗄哑的说,「但你可以再往下一点。」 「噢!」 灼热的小手开始发抖,她紧张的闭上双眼,掌心一路往下滑,然后用力揪住 他的西装衣摆,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接着小手倏地被握进他的大掌里,她睁开眼 睛,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把车停靠在路旁,他拉起她的小手,拉到那个……她迟 迟不敢去触碰的地方。 「噢!」她碰到了,即使隔着西装裤,依然能感觉到那里透出来的热力,又 烫又硬,她慌乱的扬起长长的睫毛,对上一双浓黑的眼神,那双能看透她的眼神 再度让她心慌。 「你没跟男人在一起过,对不对?」他按着她的小手不让她退却,想让她明 白她对他有多大的影响力。 他跟女人脱光了衣服玩都不曾硬成这个样子,硬得仿佛能穿越重重铜墙铁壁, 硬得仿佛那玩意儿想带他去一个他寻寻觅觅了一辈子的地方,而他知道那地方会 是哪里,那个地方就在她里面。 「我……」她羞惭的垂下眼睫,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些手指加脚趾都不够数 的大话,一咬牙,点点头,「没有。」 她说了实话,就算实话会把他吓跑,她也认了。如果他不要她这个毫无经验 的小处女,她也只能认了。 「原来罗家扬真是个圣人!」难以想像罗家扬跟她交往四年,却没有夺走她 的童贞。「而我还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色胚!」他认识她才一个晚上,已经觉得没 抱着她就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是这样……」她不安的说,「是我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对那种事……没有兴趣,」她对他说出自己从未启齿的这一块,「也没 有反应。」她的眼神有些恍惚,「我本来还以为自己是性冷感。」 「本来?」他挑起眉毛。 「嗯。」她舔舔干燥的嘴唇,老是觉得缺水又缺氧,「是你让我知道,原来 我不是。」 「你是我见过最热情的女孩。」他望着他吻过的那两片嘴唇,想起她纯真却 热烈的反应。 老天,他的身体更硬了,而那双处女小手还压在他的欲望上面。 「你想跟我在一起吗?」他嗓音嗄哑的问。 她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但是眼泪抢先从她的眼角渗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 么要哭,但她就是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 他放开她,修长的指头替她拭去眼泪。「抱歉,我又吓坏你了。我真该死!」 他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起伏不定的背脊。 这傻女孩,连哭泣都没有声音,眼泪像无形的线,扯住了他的心。 「乖,我保证送你回家去。」心疼超越了肉欲的疼痛,他轻轻抚摸她的发。 「别哭了,好不好?」乖乖,他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温柔。 「你……」她终于逸出一声啜泣,「你不要我了,对不对?」 「你怎么会这样想?」他简直哭笑不得。 「现在的男人都怕处女。」她焦急的说,揉揉眼睛,那个孩子气的动作愈发 加重了她身上纯真的气质,「可是詹启圣,我跟别的女孩不一样,事后保证不会 纠缠你……」 「什么叫事后?」他忽然感到一阵寒心,「你以为我只想跟你来个一夜情?」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只想要一夜情也没有关系。」 「而你愿意配合演出?」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 「即使我明天就跟你说bye-bye ?」 「我的意思是说……」 「够了!」他大手一挥,「你的意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可是他一字一句的剖白,她却好像根本没有听进耳里。 她分不清楚调情和谈生意的差别,也分不清楚一个男人想要照顾她跟只想要 她身体的差别,更不知道如果他只想来个一夜情的话,根本不用请她吃晚餐,更 不用听她说什么办公室困扰! 其实他也没有资格责备她,因为在遇到她以前,他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心情。 从来不曾如此迫切的需要拥抱一个人,却又怕被她当成禽兽。 当她说事后不会纠缠他的时候,他竟然气得想要掐死她。 「我送你回家。」他发动引擎,祈祷自己能在动手掐她之前送走她。 擦干眼泪,她一咬牙,推开车门,像只兔子似的蹦跳出去。 「该死!你又在搞什么?!」 他下车,甩上车门,而她已经顺利拦下一辆计程车,正要坐进去。 「田蜜蜜!」他大吼一声,大手一伸,将她从车子里拎出来。「抱歉了,老 哥,」他对司机点点头,「她这里……」伸手指指她的脑袋,「有点问题。」 「你才有问题……」她大叫。 他立刻捂住她的嘴,一脸抱歉的对司机说:「她今天已经发作十八次了,我 得赶快带她回去吃药。」 司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踩下油门开车走了。 詹启圣抱着拳打脚踢的田蜜蜜走回破车旁,想把她塞进车子里,她抵死不从, 冷不防咬住他的手指,他黑着脸色站在那里哼也不哼,把自己想成是一根狗骨头, 而她是一只发了疯的狂犬。 幸好她在疯到把他的手指咬断以前松开了口,眼露凶光的看向他。 「你尽量,别客气。」他自动把手指塞进她的嘴里,「我打过狂犬病疫苗了。」 她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的脸,想着该继续咬他,还是再给他一巴掌…… 「巴掌也行。」 他又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张大嘴巴,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透明人,她的 虚伪、谎言、暴力因子,以及小小的任性,所有自以为藏得好好的缺点,全都被 他看透了。 谁能想到天真美丽的田蜜蜜会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一样又骂人又打人,最 后还咬了人! 化妆品遮不住天生的容貌,也遮不住她是个泼妇的本质。 像她这种泼妇,能怪他不要她吗?何况她还是一个没有经验的笨拙泼妇。 她真该自己感到羞耻喔! 竟然为了他不要她而恼羞成怒,还动手又动口,真是愧对祖宗八代,以及在 南部老家殷殷期盼着她的江东父老。 要是老爸知道她跟准女婿罗家扬分手了,还寡廉鲜耻的想跟个陌生男人上床 的话,肯定会气得打断她的腿……她发挥超高的想像力,想像老爸一拳朝她的脑 门劈下来,嘴里还不忘嚷着:「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脑袋也忽然清醒了一点。 放开那只被咬破皮的大手,她很想说声抱歉,却说不出口,因为他一点也没 有怪她的意思,她看得出来,也知道他会明白她说不出来的歉疚,他就是有办法 看到她的心里面,但是她却看不透他。 他不是她掌控得住的男人,事实上,她什么也控制不了。 好长的一夜,意想不到的事情全挤在这一夜发生了。车阵里的眼神交会,跟 罗家扬的分手,「牛仔的辣妹妹」的墨西哥美食,詹启圣催情唤欲的吻…… 唤醒了她所看不见的真实自己,虚伪、粗暴、可耻,连她都难以承受。 她低着头,忽然弯下腰,然后站起来,把一个东西塞进他的口袋里,「你的 发票掉了。」 他没说谢谢,反而有点生气。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情去管什么鬼发票,掉了就 掉了,有什么大不了?! 「我要回去了。」她觉得没有脸面对自己,也没有脸面对他。 他一手撑在车门上,低眉审视她一会儿,「我送你。」 也好,也许他们两人都应该好好冷静一下,他们之间的吸引力,强大到连他 这个情场老手都感到非常震惊。 「不!」她摇摇头,「计程车很方便。」 他看着她,她却低头看着他的黑色球鞋。 奇怪,西装裤跟黑色球鞋怎么能搭配得如此天衣无缝?但他就是做到了,还 能把老爷车开得像宾士一样威风,这种自信满满的男人,肯定要什么有什么,没 必要跟她这种虚伪的女人再耗下去。 「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他忽然说。 「啊?」她吃了一惊。 他先递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办公室电话号码,以及手机号 码,对了……」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枝笔,迅速在名片上又写了个号码,以及一 串地址,「还有我家的电话号码和地址。」他把加上龙飞凤舞字迹的名片塞进她 的手里。 捏着名片的小手开始发汗,田蜜蜜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迷惑。 「你的呢?」他知道她是秘书课督导,却不知道她在哪家公司工作。 「我刚刚用掉了最后一张名片。」她神秘兮兮的笑说。 「这么巧?」他摆明了不相信她。 「就是这么巧!」 她刚刚偷偷把最后一张名片假借发票之名塞进他的口袋里,那真的是她身上 最后一张名片,也真的是刚刚用掉的,她没说谎,这次她很诚实。 「那写给我吧!」 她想了一下,接过他递过来的纸笔,写下手机号码,递还给他。 「就这样?」他把笔插回上衣口袋,望着她写在他名片背后的一串数字,「 你的公司和电话号码呢?」 「我上班时间不接私人电话。」 「手机难道不算私人电话?」 「我只有中午休息时间才会开机。」 「你是在暗示我,最好在午休时间打给你吗?」 「我是在告诉你,少来烦我!」 她又口是心非了!而他当然也看出来了,正想说些什么,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起来。她一看,是罗家扬的来电,按下接听键。 「喂。」她瞄了詹启圣一眼,旋即转身背对他,小声的说:「家扬……我还 好啦……在哪里?喔……当然是在家里啊!什么?家里电话没人接?嗯……对了, 我忘了告诉你,我家的电话坏掉了……车声……喔,」她连忙捂住手机,等一辆 车子呼啸而过后才又开口,「因为我站在窗户旁边啦,嗯……我知道啦,我会尽 量让自己不要太难过……」她故意吸吸鼻子,装得好像刚哭过,「我会喝杯热牛 奶,好好睡一觉……你也一样,好好保重,再见,晚安。」 她挂断手机,转回来,发现詹启圣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看什么看?!」 「看你还真是说谎不会脸红!」 「这叫善意的谎言。」 「我想你一定编了一大堆放在肚子里,以备不时之需。」他耸耸肩,「可怜 的罗家扬,真是被你骗惨了。」 「我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想让罗家扬太伤心,他要是知道她和别的男人 去吃吃喝喝,吻来吻去,最后还因为那男的不肯跟她这个小处女上床而恼羞成怒, 一定会觉得很难受。 她已经让他难受了四年之久,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再给他一刀。 罗家扬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只有傻子才会放弃他,而她就是那个傻子。 詹启圣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那个电话号码,有种奇怪的预感。 他掏出手机,拨了她刚写下的那个号码,结果电话通了,她的手机却没响, 他喂了一声,听了两秒,看着她的脸色一下红一下白一下紫,然后他对着手机说 声「抱歉,我打错电话了」,收了线。 「这是什么?」他扬了扬手上那张名片,「另一个善意的谎言?」 「那个……」她搓搓手,陪着笑脸说:「开开玩笑嘛!」 但是他没笑,脸色阴沉得比那杯「吸血鬼的晚礼服」还要黑。 她干笑两声,再也笑不下去。 「是你说我太容易认真了,所以……我想开开玩笑,无伤大雅。」她解释得 结结巴巴。 「皮包给我。」 「你干嘛?」 他一把拽过她的皮包,在里面东翻西找。没有!果然一张名片都没有。 「我就说我的名片刚用完了嘛!」她讪讪的拿回皮包,一点也不敢生气。 「上车!」 「我说过我要回家了。」 「你给我闭嘴!」 他一把将她塞进车里,发动引擎,车子疾速上路。 这女人!打了他、咬了他,还给他一个假的电话号码! 他绝对不会放过她,就算她当他是混蛋野兽,他都要狠狠撕裂她,像个禽兽 一样占有她! 他没带她去饭店,而是直接载回家。 熄火,抱她,上楼,进门,踢开房门,一气呵成! 而田蜜蜜一直到被他扔到床上,傻傻的看着他脱掉西装,解开皮带,踢掉长 裤,动手解开衬衫上的所有钮扣之后,才想起自己应该尖叫,而不是像欣赏猛男 脱衣秀一样的看着他流口水。 「詹启圣……」 她叫了,但声音不够尖,也不够大,连只老鼠都吓不跑。 詹启圣停下动作,衬衫敞开的上床,爬到她面前,「怎样?」挑着眉毛的俊 脸凑到她面前,看得她一脸心慌意乱,他抓起她的小手,邪佞的问:「你想帮我 脱吗?」 「我……」她甩开他的手,急忙跳下床,双手背在身后,「我说过我要回家 了。」 「你已经回家了!」他缓缓下床,来到她的面前,眯着眼,眼神阴沉,狂妄 的说:「回我家!」 她在他的注视下,逐渐畏缩起来。 「我要走了!」头皮开始发麻,她终于开始感到真正的恐惧。 「我倒要看看,你走得了走不了!」 「詹启圣!」她紧握拳头,朝他的胸膛挥出一记右拳。「让我走!」接着是 左拳,「让我走!」她剧烈喘息,拳头开始乱挥乱打,有的落在他的胸膛,有的 打到他的下巴。 但是没有用,他像无敌铁金刚,花拳绣腿根本奈何不了他。 她的双手因为过度使力而隐隐作痛,被打的那个人却放声大笑。 疯狂的她拼了命的继续拳打脚踢,披头散发,像个疯婆,他轻轻抓住她,很 轻、很轻,但她可以感觉到他体内积满了暴戾之气。 「放开我!」 她拼命挣脱他的掌握,开始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只要手碰到东西,抓起来就 用力丢向他。 他俐落的闪躲,不时还是会被东西刷过脸颊。 这时,她摸到一瓶男性古龙水,用力掷向他,他一个闪身,瓶子砸中他身后 的穿衣镜,镜子应声而碎。 「该死!」他低咒一声,「你来真的!」怒气腾腾的大步冲向她。 她惊骇的望着他。 一块碎玻璃不偏不倚划破了他的脸颊,涌出一道血痕,她张大了嘴,感到一 阵晕眩,看他抬手碰脸颊上那道黏黏的血液。 悔恨涌上心头,她冲动得想立刻跪在他面前,捧起他的脸,替他擦掉那可怕 的血渍,但他直勾勾的盯住她,让她动弹不得,她应该逃跑,但她一步也动不了, 像个僵尸一样站在那里,宛如现行犯遭到逮捕,双腕被他的大掌锁住。 他一把将她拽到床上压住,用不容任何人挑战的语气宣告,「不是每个男人 都能轻易被你耍得团团转!」 他压住她,毫不怜香惜玉的强大手劲弄痛了她,露出一抹近乎残酷的笑容, 俊俏的脸庞显得晦涩阴暗,看起来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使者,浑身散发出一股危 险黑暗的气息。 恐惧满到喉咙,但她强迫自己咽下去。「放开我!」再度展开徒劳无功的挣 扎,「詹启圣!走开!」她推他、打他,又咬又抓。 「装模作样的小野猫!」他狞笑一声,抓住她的手腕,两人滚过被单,双双 跌落地板上。 「痛……」她跌得七荤八素,眼里淌着泪水。 「痛?」他毫不留情的抓她上床,捏住她的下巴,「我怀疑你知道那个字的 意思!」 这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耍弄了他整晚的女人,竟然知道什么叫作痛! 痛是她明明在他眼前,他却几度快要失去她! 「詹启圣,真的,你弄痛我了!」她几乎已经处在投降的状态中,不再又抓 又咬,只是一动也不动的望着他,望着眼前这个遥远的陌生人,冲突的情感让她 感到头晕目眩。 「我弄痛你了?!」他仰头大笑两声,戛然而止,眼球布满蜘蛛网股的血丝,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手让你走?你以为随便给我一个假的电话号码,就可 以逃得无影无踪?」他的脸缓缓欺向她,咬牙切齿的说:「我想你这个女人就是 欠教训,愈是对你好、愈是顺从你,你就以为自己可以想怎样就怎样,对不对? 我会让你知道,说谎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 「不……」她的肩膀往后缩,脆弱得就像风中的蜡烛,随时可能熄灭。「詹 启圣,不是那样的……那个假的电话号码真的只是个玩笑……」 「你的幽默感让人很难受!」他对她掏心挖肺,换来假的电话号码,他在鬼 门关前闯了好几回才追上她,结果她竟敢这样对他!他可不是罗家扬,不是绅士, 而是恶棍,他会用恶棍的方法让她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 两三下,他就解开她身上的一切束缚,双手抚弄着她裸露的肌肤,用嘴亲吻 她、磨蹭她,一遍又一遍,无情的说:「你撒谎很行,你已经准备好迎接接下来 的事情了。」 「不要……唔……不……」 但是她阻止不了他疯狂的吻,湿湿黏黏的落在她的额头、眼睑、鼻头,然后 她的嘴唇。他的吻带着饥渴、热力,烧掉了她脑中仅存的一丝理智。愤怒与伤痛, 被如雨点般落下的激吻冲刷殆尽。 她开始破碎的哭泣,感觉全身力量被他抽光,自尊离开她的身体,感觉他在 她腿间悸动,她看见他玩弄她的身子就像玩弄一个囊袋,但她不觉得羞愧,任由 自己被粗暴的大掌占有,任由他征服她纤弱的躯体,她清楚的感觉到他故意一再 弄痛她,她却一次次在那痛楚里得到巨大的快感。 欲望似乎等于屈服,必须羞辱或被羞辱,他是无情的羞辱者,而她是受辱者, 忘掉一切文雅的举止,以及爱不爱的疑惑,只要……流汗、喘气、呻吟、分开双 腿。她紧绷的贴紧他,他每一个起伏的节奏都带着她,无情、毫不怜惜地直奔高 潮。 「喊我!」大手深深的把她的小手压进床铺。 「詹启圣……启圣……噢,圣!圣!」她狂野地喊出他的名字,隐含着啜泣 声。 他倾身将所有精力射入她的身体里,旋即抽出来,翻身下床,踏进浴室。 她软软地倒下,像个被人玩坏又恶意丢弃的破娃娃一样瘫在床上。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