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医生刺破手指上的水泡时,他一直抱着她,把她的头按在胸口,阻止她去看那恐怖 的画面。 好痛!她偎在他的怀里,目光无法从那抹口红印上移开,她根本感觉不到手上的痛, 心痛盖过了一切,那个他带去吃法国餐的小妞,一定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好了啊!还在发呆!”他拍了拍她的背,当她是个不懂礼貌的小孩似的提醒她, “快跟医生说谢谢。” 她坐正身子,转头看着满眼含笑的医生,不好意思的说:“谢谢。” “不客气。”医生推推眼镜,对唐诺薇笑了笑,接着又把目光移回卓尔凡的脸上, “这几天小心不要碰到水,应该很快就没事了。” “不要碰水?”唐诺薇偏着头,“可是……” 卓尔凡翻翻白眼,捂住她的嘴,无奈地对医生点点头,“医生说话,你乖乖听就是 了。”拦腰抱起她,走出诊疗室。 “放我下来啦!”她嘴巴发出抗议,却露出笑容。 “你是病人,乖乖躺着就好。” “只是手指头长水泡,又不是断了腿!”她伸出三根纱布层层缠绕的胖指头,在他 眼前晃了晃。 “不会做菜就别逞强,幸好只是几个水泡,下次搞不好连厨房都会被你烧毁!” “喂!”她用没有受伤的指头戳戳他。 “干嘛?” “过了马路之后,放我下来一下。” “你又想搞什么?”他看她的样子,好像她成天没事只会胡搞瞎搞。 “我只是想去药妆店买个东西。” “什么东西?”他的口气像个监护人。 “女人家用的东西!”她奇怪自己像个头壳坏掉、很高兴被拷问的犯人。 “什么?”他挑起眉毛,“卫生棉啊?” 她红着脸左顾右盼,幸好夜够黑,路人也不多。“你那么大声干嘛?” “说卫生棉有什么丢脸的?!”他百无禁忌的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过去替你 买就好了。” “不要啦!”她揪住他衣领上那抹红印子,嚷道:“我要自己去买!” “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你不要问,快点走就是了。”她捶了他一下。 “你当我是马啊?” “你再慢吞吞的话,我就自己去了。”她扭了一下,作势要往下跳。 “好啦、好啦!”他抱着她,快步往前走,三两下就穿越人行道,停在一家二十四 小时营业的药妆店前。 “你在这里等我。”她离开他的怀抱。 “我可以进去帮你拿东西。” 她两手抆腰,死也不肯让他跟过来。 “好好好!”他半举双手,投降的说:“我在这里抽烟,可以了吧!” “只能抽一根!”她又摆出老婆的架式。 “我十八岁就开始抽烟,现在也没死!”他耸耸肩,认为她太大惊小怪了。 “死了就来不及戒了!”她凶巴巴的反驳。 “一根就一根!”他摇摇头,拿她没辙。 真怀疑她这阵子委曲求全、楚楚可怜的姿态,到底是真的还是演的?!总之,她又 变成骄傲的唐大小姐了,骄傲的踩着平底鞋,蹦跳着进到店里,上到二楼去了。 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他才低头掏出香烟,一根还没抽完,她又蹦跳着出 来,他没看到她手上多了什么。 “卫生棉卖完了啊?” 他嘴里叼着香烟说话的样子,真是帅到不行,唐诺薇迷恋的看了他几秒,终于忍痛 上前,像拔掉毒瘤似的拿走他嘴上的香烟,用力踩熄后,再丢进人行道上的垃圾桶。 “我们走吧!”她挽着他的胳臂,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端。 “你买的东西呢?” “在口袋里。”她用小小的头颅去撞他的胳臂。 “现在卫生棉已经变得那么小了喔?”他一脸狐疑。 “人家不是去买卫生棉!”她神秘兮兮的笑说。 “难不成是保险套?”换他故意一脸暧昧的用手肘拐她。 她的脸瞬间涨红。 “我猜对了?”他邪恶的扬起眉头,“不会吧?那种东西我抽屉里随便一抓就是一 大把,而且我都用外国尺寸,你买的那种肯定不合用。” “用你的大头!”她捶了下他的胸口。 “不是大头,那个东西是‘小头’用的。”他一脸正经的纠正她。 她更用力的捶他。 “好痛!”他故意抱着肚子,假装被打得很惨。 扔下他,她抢先跑回事务所,停在门口喘气,不一会儿他就追上来,一言不发,紧 紧抱住她。 好紧!好紧! 紧得让她喘不过气,紧得让她感到巨大的幸福,紧得好像什么外力都不能将他们两 个分开。 但是手机铃声办到了,铃铃铃的吵着叫他放开她去接听,她朝他的手机瞄了一眼, 又瞄了瞄他的脸,但他浑然不觉,按下接听键,专心的跟刘妈对话。 “是……她在这里,别担心……”他一手抓着手机,一手依然握住她的腰,“…… 我知道,我不会欺负她的。” 挂断电话,他不满的把她圈在手臂里,额头抵着她的,眼对眼,鼻碰鼻。 “是刘妈。”他告诉她。 “我听到了。”她玩着他的钮扣。 “我告诉她,你今天要睡在事务所。”见她红着脸没有反对,他咧开嘴问道;“你 是不是在刘妈面前说了我一大堆坏话?” “我哪有?!”她只不过是常常悲从中来,抱着刘妈说他根本就不要她。 “那刘妈为什么每次都当我是个混账王八,老是叫我别再欺侮你?” “因为我比较可爱。” “这是真的!”他一点也不想跟她比可爱。 “也比较善良。” 这点他也无法否认,她善良得会让人心痛,看她忍受了多少他的坏脾气! “还有,我的嘴巴比较甜。”她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我都会抱着刘妈,说 我爱她。” “原来你这么容易爱上别人!”他的表情怪怪的。 “爱”这个字像一个禁忌,只要提到、听到,他立刻就会变得非常不自在。 “手机借我一下。”她转移那个会让他变得僵硬的话题。 “你要干嘛?”他像个警觉性很强的警察,而手机就是他的佩枪。 “借一下嘛!小气鬼!” 她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抓出手机,确定一下萤幕上的画面,然后又红着脸将手机 塞回他的口袋。 “咳……”握着拳头,他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又扭扭脖子。觉得全身关节都不对 劲。 过了一会儿,她瞄了瞄他的脸,试探性的问:“可以把那张照片的档案传给我吗?” “咳……”他又咳了几声,好像突然得了重感冒,声音干哑的说:“奇怪,我明明 把那个档案杀掉了。” “可是它还在!”她很故意的说,“还在你的手机萤幕上耶!” 她在他的手机萤幕上荡秋千,穿着鹅黄色的洋装,回眸看他。 笑得一脸灿烂的照片,不只贴在他的衣柜里,还放在他的手机萤幕上,也在他的心 上,她那么美,那么可爱,他老是怕她飞上天空,留下他孤单一个。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一个人,是她让他认清楚,原来他好害怕一个人。 “唐诺薇,待在这里,待在我身边,哪里都别去,好吗?”他投降了,知道自己无 处可逃了,他抱着她,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眸,忏悔的说;“我对你说过很多混账话,做 了很多混账事,原谅我好吗?” 她温驯的仰起纤细的颈子,让他埋进颈窝,汲取女性独特的馨香与温暖。 “我的世界里没有天堂,我只能给你地狱,你愿意……”咬咬牙,他在心里大喊一 声:爸爸!对不起!再用颤抖的手捧起那张洁白无瑕的小脸,义无反顾的问:“你愿意 跟我一起待在地狱里吗?” 眼泪一滴一滴从她的眼眶里滚出来,跌落在他手上,她反握住他,细致的脸庞贴着 他的掌心,温暖的磨蹭着。 她不说爱,不说爱他,也不说他给她的已经是天堂。 “噢,尔凡!”她软软地倒进他的怀里,轻轻地说:“就让我们一起待在地狱里吧!” 浴室里弥漫着白色的雾气。 唐诺薇有种身在云端的不真实感觉,不敢相信自己能留下来,不敢相信卓尔凡会对 刘妈说她今天要睡在事务所,也不敢相信他会抱着她说:待在这里,待在我身边,哪里 都别去! 待在这里,呵!待在我身边,呵呵!哪里都别去,呵呵呵! 丢下牙刷,漱漱口,望着镜子里红着脸在笑的傻子,她开始七手八脚的脱衣服。 忽然,浴室门被人推开。 “啊?”她的头从毛衣里钻出来,吃惊的看着卓尔凡,“我……你……我是说…… 我还没洗好……请……请你出去好吗?” “我出去了,谁帮你洗澡?” “没……没人要你帮……帮……这种忙!” “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碰到水。” “我会很小心。” “我不放心。” 他大步走向她,熟练的替她脱了毛衣,接着双手伸到她身后去解胸罩的扣子。 她动了一下,胸罩应声掉落,她急忙转身,拱着身子,双手环抱胸前,浑身颤抖。 他把她扳过来,拨开她的手,盯着她裸露的身子。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睛好黑、好深,没有女人能抗拒这样一双眼睛,她的乳 尖在他的注视下敏感的挺立,小腹窜过一股热流,心脏狂野的跳动着,她看到他眯起的 眼神变得迷蒙,她慌张的转动眼珠,注意力移到他衣领上的口红印…… 她心里感到刺刺的,立刻转身拿起什么涂了涂,转过来,踮起脚尖,朝他衣领上那 口红印用力吻下去,许久才抬起闪亮的眼眸望着他。 “好看吗?” “原来这你是去药妆店买口红。”他抚摸她的唇,嗓音嗄哑的说:“难看死了。” 太红、太艳,一点也不适合她,他喜欢她天然粉嫩的唇色。 “我跟店员要了最红的口红,这样才能把跟你去吃法国菜的小妞比下去。” “小妞?”他皱起眉头,循着她杀人的目光,低头发现了那抹口红印。 “那是我的吻!”唐诺薇骄傲的宣称,“那小妞的口红印被我盖掉了!” 难怪他不时会逮到她瞪人的眼光,原来她是在计较那个口红印。 “你以为我跟别的小妞吃过法国菜,还能吞下你煮的那桌菜?” 他搂着她,坚硬的灼热挤压在她的腿间,让她满脸红晕,但她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倔强的瞪着他。 “没有什么小妞,也没有什么法国菜,我只不过是到火鸟酒吧喝了两杯。若是不信, 你可以去问阿火。” 婚前他曾带她去过火鸟酒吧,她也认识阿火,阿火能作证,那些女人把他磨蹭得连 喝酒的兴致都没了。 “阿火会告诉我有多少女人想勾搭你!” “勾搭?”他失笑,低头吻上她柔嫩的颈项,“这种字眼听起来不太端庄,大小姐 不该说这种有失身分的话。” “那我该怎么问?有多少女人追在你屁股后面跑吗?” “唐诺薇……” “不要那样叫我,你不喜欢我叫你卓先生,我也不喜欢你叫我唐诺薇。” 他老是这样叫她,追她的时候,结婚的时候,就连跟她做那种事的时候,都叫她唐 诺薇。 他脱她的衣服,用手、用嘴玩弄着她半裸的身子,而她让他这样做了,让他把她弄 得像个荡妇一样,她在他面前一点自尊都没有了,他还叫她唐诺薇,就像老师在课堂上 点名,唐诺薇!右!她是不是应该这样回答?当他一边吻她一边叫她唐诺薇的时候,她 是不是应该答一声右? “诺诺!” “噢?”她的心脏狂跳一下。 “诺诺,”他的嘴从她的胸脯里抬起来,“我在心里这样叫过你千万遍,第一次见 到你,就想这么叫了。” “诺诺。”她睨他一眼,结结巴巴的问:“那是什么意思?” 他啄了下她的嘴,吻掉上面的残红,“你很美好,值得男人为你许下两个诺言,所 以我想叫你诺诺。” “你别以为这样能得到什么好处,我不是随随便便就被你哄过去的那种女人!” 是哟!她不是那种女人,她简直比婴儿还要好哄! “通常是女人来哄我,只有你是例外。”他瞄了瞄她的裸体,“通常都是女人替我 脱衣服,我只脱过你的。” 她的脸涨红。 “通常只有女人替我刷背,我没帮女人洗过澡。”他大言不惭的继续说下去。 “我又没要求你帮忙!” 他的眼睛又邪又坏,他的微笑也是,可是她喜欢他那样看她。 “我是自告奋勇的骑士。”他勾起她的下巴。 “骑士精神是很高尚的。”她的膝盖发软。 “那只限于穿着盔甲骑在马背上,现在我要解除武装了。” 他不再是个心怀仇恨的复仇者,只是个认识这美丽女人的男人,爱、需要和欲望全 都写在他的脸上,褪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他朝她伸出手,双唇缓缓落到她嘴上,手指穿 入她的发中。“我很高兴你今天用不着卫生棉。” “你那一抽屉的保险套呢?” “跟老婆做爱,用不着那个。”拉下她的牛仔裤,他将赤裸的欲望朝她压过去。嘿! 老婆!嘿!做爱!他说了,说她是老婆,也说了爱!虽然不是我爱你,但那已经足够让 她开心得热泪盈眶。 “喔!尔凡……尔凡……” “别哭!诺诺,我不会再让你流眼泪了。” ------ 凤鸣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