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天堂隔壁(19) 她越说越伤感,一会儿竟然哽咽起来: “我只想过得单纯,过得纯粹,过得像自己,独立奋斗,不依赖谁,不用身 体去交换什么。没想到努力一点回报也没有,大好青春,就这么一点点地浪费掉 了,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我特别触动,抱住安慰她。 “走开!讨厌你们男人!虚伪恶心的男人!” 李月用力甩开我,侧过身去冲着墙,小声抽涕起来。 一会儿睡着了。睡得很死,仿佛很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似的。 我忍气吞声地叹气,望了一会儿天花板,确认自己呆在这儿纯属多余。狠狠 打了自己一巴掌,清醒一下,轻手轻脚下床穿衣出门,开车回家。 ▽ 昏黄路灯射进车窗,恍恍惚惚扶着方向盘,寂寞地行驶在午夜无人街头。 人,与车子,都倍感落寞。 感概自己的生活仿佛变成了一个公式: 去酒吧——勾搭女孩——找个借口上床——完事开车回家。 如此这般,生活得不人不鬼。 ▽ 如此感叹。 开进小区院子。停车走到楼洞口,夜色中,隔壁邻居家小女孩坐在台阶上。 坐她旁边。感觉她今天挺特别。瞅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描了口红,画了 唇线,甚至飘着一股成熟女人才用的俗气香水味。 “今天怎么打扮起来了?”我皱下眉头。 “等你呗。”小女孩抱着膝盖笑眯眯地说。 “等我?”我莫名其妙。 “是呀,你不知道这些天其实都在等你?” 我呆住了。 “抱抱我吧,好吗?寂寞死了。” “身上脏,改天换了干净衣服。” 我找个借口,站起身子,打算上楼去。 “你不喜欢我了?”小女孩声音有点悲切起来。 “一直喜欢。” “为什么不抱我?为什么不勾搭我?为什么不能象杀手里昂那样爱我疼我?”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气得差点抽她。 又有点为她难过。只好坐下抱住她肩膀,帮她擦着眼泪好心劝说: “喜欢分很多种,比如喜欢爸爸妈妈,喜欢弟弟妹妹,喜欢小狗。生活不象 你想像的枯燥,美好东西在后面等着你呢,走过去永远是崭新的一天。过得开心 点,正常点,跟其他同学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先考大学,再出国留学, 别像我这样不三不四,好不好?” 说得自己都想吐。水平如此,没有办法。 小女孩瞅着我,擦着眼泪,想想,用力点头。我临走,她还是跳起来吊住我 脖子,趁我不留意,狠狠坏坏地亲了我一下。 凭空又给我添了不少犯罪感。 这狼狈日子过的! 我F ! ▽ 回到家,没人。这才想起睫毛不在。 睫毛习惯盘腿坐着的地方空空荡荡,仿佛空气被抽走变成真空,有些怪异。 以前习惯了回家瞅着她做这忙那,笑话她诸多古怪行为,借机放松疲惫神经,久 而久之反倒成了一种奇怪的放松方式。现在空荡荡的房子,曾经熟悉的孤单感觉 扑面而来。 家里还是有个女人好。 叹息着打开音响,又是《那些花儿》。 走到阳台上。 望远镜孤独地伫立在那儿。 晾衣绳上挂着睫毛经常穿的几件衣服,感觉很亲切。 心血来潮,凑到望远镜跟前,尝试参照睫毛的姿势,望向夜空。眼前的夜空 浩如烟海,博大深邃,每个细节都被可喜地扩大详细化了,兴奋不已。 想起哈勃的伟大发现:“不管你往哪个方向看,远处的星系正急速地远离我 们而去,换言之,宇宙正在膨胀”。可是瞅了半天,除非刻意想像,一点也看不 出“远处的星系正急速地远离我们而去”的迹象?倒是夜空里的浮云无精打采飘 来飘去,有那么点儿意思。 沮丧地把望远镜放低,放弃观察宇宙,调整焦距,以另外一个角度打量眼前 熟悉的城市。 山顶上。停了一辆车,一男一女拥抱着看星星。突然手机响,男人接听,神 色紧张,手捂听筒走到另一边。女人脸色慢慢变得气愤起来——看来是婚外情? 公路上。一辆轿车一辆货车一前一后平稳行驶。突然轿车急刹车,后面大货 车刹车不及相撞。轿车司机冲下来,冲老实巴脚的驾驶员一顿臭骂——往往是好 人被欺负? 广场上。一个残疾老太婆抱着个小孩,一瘸一拐冲行人要钱,没人答理。老 太婆冲着行人背影不出声地骂着。对面走过来几个光头粗鲁男人,老太婆好象认 出什么人,腿脚一下好了,抱着小孩跑开——善良越来越被泯灭在表面现象? 公寓房间窗户上。一张大床,躺着一个光着身子的老家伙,双手被一副手銬 铐在床头。一个披着浴袍的年青女孩,一脸放荡,爬上他身体——逐渐开始变态 的人类! 移开镜头,移向其他几个还有亮光的窗口。有的吃夜宵,有的看电视,有的 在吵架,有的在发呆,有的在自慰,有的在偷情。看得脑子疼,叹口气,丢下望 远镜走进屋里,打开睫毛的观察日记,没发现新留言。我倒感想颇多,想了想写 道: “生活是一块脏抹布,越抹越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