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天堂隔壁(98) “才来凤凰?” 我干脆打破沉默。 “不是。住了好多天了,来这儿练琴。”女孩语气有一丝淡淡无奈。 “练琴?吉他?钢琴?还是凡哑林?” “请问,什么叫凡哑林?”女孩说话始终比较注重礼节。 “就是小提琴。张爱玲的书里,因为年代早,把小提琴都叫做凡哑林。” 我不小心又使用了这个年代已久的泡妞套话,不由的有点恶心自己。 “呵,我喜欢这名字,比小提琴贴切!”女孩笑了。 大茶杯放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认真望着我,一下来了兴致。我却有点 后悔,怕不好收场。不想招惹谁,也不想被招惹。 “在练习谁的曲子?”我端起茶杯,随便问问。 “谁的都碰,都不精通。你喜欢听谁的?帕格尼尼?” 女孩点上一根烟,翘起手指,不经意地夹着烟,姿式优雅,味道忧伤。提到 帕格尼尼,一副保准说中的懒懒表情。或许现在流行把帕格尼尼当成音乐品味的 标志,很多不听小提琴的,只要提一下帕格尼尼,至少品味上就算通过。 “还成。就人来说,喜欢莫扎特、海菲兹。就作品来说,喜欢萨拉萨蒂的 《流浪者之歌》,一直认为小提琴是因为这类曲子才变的更加伟大。” 女孩子听得出了神儿,津津有味。 我却感觉有自我卖弄之嫌疑,懒得再多说,干脆闭嘴。 两人又陷入沉默。 西门走过来。说想去沱江边走走,邀请我们一起。本打算婉言谢绝,谁知女 孩抢先站起来,礼貌地点头答应。愣了一下,只好同意。 ▽ 六人钻出酒吧,走在沱江边上。 夜深了。只有吊脚楼上一串串的红灯笼,在提醒夜晚别以为可以吞噬掉一切 光明。灯笼透射出朦胧暧昧的光线,远远看去渲成一圈圈光晕。沱江缓缓奔流。 寂静冬夜,清楚听见潺潺水声。月亮清冷地挂在天边,偶尔有云彩飘过,刮过一 阵并不刺骨的冷风。 冷风掠过,西门与律师抱住身边女孩的肩膀。 女孩站在那儿打颤,礼貌大方地用表情提醒我。我省过神来,只好揽住她。 女孩似乎受过类似基督教之类的正规礼教,言行举止有一种神秘的典雅,甚至典 雅得有点死板。 她穿件质感柔顺的黑色纯毛大衣,腰身位置法国式得收了一下腰,更显出细 腰肥臀的婀娜腰身。大衣领子竖起来,隐约瞅见里面质感良好的白色胸罩的蕾丝 花边。女孩似乎与睫毛有相同癖好,喜欢冬天穿着内衣,外面直接套上大衣。这 个发现又让我一阵子难过。 西门走过来说他们有事,暧昧地眨巴下眼睛,四人搂搂抱抱开房间去了。 剩下我与女孩呆呆站在江边,不知所以然,十分尴尬。 女孩问想不想放许愿灯?我点头同意。 她去客栈拿回十几个,两人走到沱江小石头断桥上。女孩蹲在那儿,小心提 着大衣角,认真往许愿灯里插蜡烛。我坐在一边帮她。十几个许愿灯很快就弄好 了。她问我想许几个愿?我回答一个。她笑笑,把一盏留给我,其余的自己放。 我用打火机点着一盏,递给她。许愿灯其实就是一只红色小纸船,上面插着一根 小蜡烛。她托着小纸船,轻轻巧巧放在水面上,立即顺水漂走。我再点上一个递 给她,她轻放在水面上,如此重复。不一会儿,十几个小纸船全部漂在水上,前 呼后拥,错落有致。纸船上小蜡烛燃烧着的火苗,尽力映照周围水面,远远看去 非常漂亮,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漂亮。 女孩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许愿,好一会儿睁开眼睛,冲我笑笑,示意 放我的。我把小纸船托在手掌心上,模仿女孩模样,闭上眼睛,许了一个与睫毛 有关的心愿。小纸船折得干净利落,边边角角线条清晰,船体婀娜挺拔,看来应 该有力气把我的愿望顺水漂到最远的地方? 把小蜡烛点着,近距离凝视。火苗微弱,但并不自悲,竭尽全力燃烧,顽强 抵抗寒风。凝视好一会儿,放在江面上,转眼漂了出去,跟前面十几个保持固定 距离,不急于追赶,也不甘落后,边前进边打旋儿,远远看去,仿佛一个舞者伴 着帕拉第斯的《西西里舞曲》甩起大裙子作小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