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尼的鲜花 无论如何,她不忍就这样离开比尼。 她想看到比尼,想得自己要哭出来。可是她又哭不出来。好像胸膛里有一双温 柔的小手,正在揉搓她的心,仿佛要把她的心揉碎。 再说,她还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比尼的录取通知书还在她的枕头下面。 她没有把通知书还给比尼,是因为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如果病好了,自己还有 希望和比尼一起坐火车去西安上大学,还有希望和比尼有四年的大学生活,她和比 尼学着一个共同的专业,有共同的目标。她希望毕业以后,她能和比尼一起给孩子 们拍一部好看的儿童电影。 但是她知道,那把手术刀将带走她的希望,一切梦想都将变成泡影。 她明白,到了把录取通知书还给比尼的时候了。 她不能就这样走。 她太担心了,万一自己不在了,通知书弄丢了,比尼怎么去西安上大学。 她抬起头来,爸爸去检查身体了,他的手机就在他的包里。而包就放在眼前。 如果看不见比尼,她也要听一听比尼的声音。她无论如何不能忍受,连比尼的 声音也听不到,自己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拿出了爸爸的手机。 那个电话号她一直记在心里。 按照时间,比尼现在应该正在上课。她知道,上课时间是不应该给比尼挂电话 的。 她犹豫了。 但是她觉得自己等不了了。 比尼的电话像蜜蜂一样震动起来。 正在上课,比尼偷偷拿出电话看了一眼。他惊呆了,是畔畔爸爸的电话号。上 次畔畔出事的时候,畔畔的妈妈就是用这个号码给畔畔的爸爸打电话的。 一定有什么事,否则畔畔的爸爸不可能给自己来电话。 比尼的心突然紧张起来。他不顾秦老师正在上课,拿起电话,跳起来冲出教室。 秦老师愣住了,全班都愣住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电话里传来的是畔畔的声音。畔畔平静地问:“比尼,你好吗?” 比尼愣了一下,试探地问:“怎么了畔畔?发生了什么事?” 畔畔本来想说,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听一下你的声音。但是她突然反应过来, 只有情人才可以说这样的话。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这样说话,那算什么。即使你 心里是这样想的,也不能这样说,多不好意思啊。 畔畔犹豫了一下,把她一直不敢对比尼当面说的话说了出来:“比尼,我把你 的小比尼熊弄丢了,真的对不起。我给你挂电话,就是想对你道歉。” 畔畔是真心的道歉。她知道,过了今天,自己将永远不会有机会向比尼道歉了。 比尼很意外,显而易见,这件事两个人都知道,畔畔用这种方式对自己说这件 事,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他还是轻轻地安慰畔畔说:“别想这件事了,只是一个玩具,没有关系。” 畔畔停了一下,说:“我还想告诉你,录取通知书在我的枕头下面,你有时间 过来取。” 这句话让比尼明显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件事情决不应该以这种方式说出来。 他疑惑地问:“畔畔,你还好吗?” 畔畔沉默了一下,说:“我都好。” 其实畔畔最想说的一句话是,比尼,你能来看看我吗?如果我今天见不到你, 我以后就永远见不到你了。 但是她不能这样说。这样说,等于告诉比尼自己要出危险。比尼一定会听出来 的。 她落寞地放下电话。 以前在学校,她想比尼的时候,她可以找一个理由去看比尼。其实她不用和比 尼说话,每次只要看到比尼,她就会心满意足了。 可是现在她被困在了病床上。 她绝望了,她知道,她今生将永远见不到比尼了。 她的心像刀绞一样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她听到了敲门声。 她抬起头来。 突然,一个意外的景象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看到从病房的门缝中伸出一只大手,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玫瑰花还俏皮地 抖动了两下。 她认出了那只大手,那是比尼的大手。 她笑了。 她喊出来:“比尼。” 是的,是比尼。 门开了,他走了进来。 畔畔刚刚还在绝望,她以为今生再也看不见比尼了。没想到比尼悄无声息地推 开了门,已经站在门前。 他的脸上挂着太阳一样灿烂的微笑。他的声音温柔而有磁性:“知道吗?有一 个漂亮的小女孩,她曾经说过要我送花给你,而且一定是玫瑰花。” 畔畔知道,比尼说的小女孩是小艾莉。 畔畔没有想到,比尼的记性这么好。她惊呆了,她的两只手抱在胸前,甚至忘 记了伸手去接玫瑰花。 一直到比尼把玫瑰花举到了她的眼前,她听见比尼说:“为什么不接我的花? 怎么?不喜欢?” 她这才恍然大悟,伸手接过玫瑰花。 刚才畔畔一直难过得想哭,但是她哭不出来。 她接过玫瑰花,眼睛一热,只一秒钟,两行热泪已经流到了嘴边。 小的时候,她是一只丑小鸭,没有人喜欢她。 后来长大了,她无数次看到身边的女孩接到男孩送来的玫瑰花,但是她从不敢 奢望自己也能得到一束玫瑰花。 可是今天,她那么意外地接到了玫瑰花,而且是比尼送的。 比尼是第一个给她送花的男生。 红艳艳的玫瑰花,像水一样娇嫩。 畔畔幸福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把玫瑰花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地嗅着。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