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的古铜钱 爸爸答应着。 一边是即将失去家的老母亲,一边是躺在病床上即将离去的女儿。 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撕裂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了。 他已经走到门口,可是,一股力量又把他拉回女儿的病床前。 他俯下身看着女儿的脸,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女儿了,当明天早晨太 阳升起来的时候,女儿将不会像每天早晨一样睁开眼睛。 他的腿变软了,弯下去,让他缓缓跪下来,跪在女儿的面前。 女儿的眼睛紧闭,一动也不动,仿佛没有了生命。 他想对女儿最后说一句话:“女儿,我爱你!” 但是他又不敢说。 他的心里全是血,每一个字都是从血里捞出来的,他怕吓醒女儿。 他虚弱地扶着女儿的病床站起来,转身缓缓离开了病房。 但是,他还是在病房门口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来,最后看了一眼女儿。 他看了那么久。他的眼泪已经干了,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有红色的 血。 他在心里,最后对女儿说了一句话:“女儿,再见了,爸爸祝你一路走好。” 他终于转过身去。 他的背影缓缓地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 畔畔的嘴唇已经干裂了。 妈妈伸手摸摸,感觉畔畔的额头特别热。 妈妈担心地问:“畔畔,你感觉怎么样?” 畔畔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神是那样的朦胧。她可怜地看着妈妈说:“妈妈,我 特别难受,我喘不过气来。” 妈妈痛苦地看着畔畔,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安慰畔畔说:“你是有一点 发烧,如果退了烧,你的感觉会好一些的。” 畔畔断断续续地说:“比尼今天晚上补课,他没有时间。但是他答应我,今天 晚上要来看我。妈妈,你说比尼会来看我吗?” 看着畔畔渴望的眼睛,妈妈使劲地点点头说:“会的,一定会的。” 其实,妈妈并不喜欢比尼,即使是那一段时间,比尼用整天的时间陪着畔畔的 妈妈去学校寻找畔畔,她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但是看到女儿每天那么渴望看到比 尼,妈妈也开始和女儿一起盼望比尼的到来。 畔畔说:“妈妈,你帮我把背包拿过来好吗?” 妈妈把小小草莓背包递给畔畔。畔畔从背包里拿出紫欣送给她的化妆盒。 突然,背包里掉出了一样东西,畔畔看清了,那是苦心师太送给她的那个好大 的古铜钱。 畔畔差不多已经把这个东西忘了。它一直在包里的一个角落里,甚至紫欣把背 包倒过来,把所有的东西都抖落在桌子上,这枚古铜钱还留在书包里。 畔畔非常奇怪,这个背包自己每天都背在身上,每天都会打开几次。她怎么也 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长的时间第一次看到它。 畔畔想起苦心师太对她说过的话,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苦心师 太说的是对的,自己应该给苦心师太做徒弟。 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畔畔默默地把古铜钱放回背包里。但是在她的手离开古钱的一瞬间,她突然有 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的灵魂被那枚铜钱带走了,飞向了远方,她远远看见了 苦心师太手执拂尘,向自己匆匆走来。 畔畔觉得好奇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愣住了。 妈妈也看到了畔畔奇怪的表情,她不知道畔畔在想什么。 她问:“畔畔,怎么了?” 畔畔说:“那枚古铜钱为什么不见了?” 妈妈奇怪地问:“古铜钱?什么古铜钱?” 畔畔说:“我刚刚拿在手里的古铜钱。” 妈妈一直在看着畔畔,根本没有看见畔畔手里拿过什么古铜钱。 妈妈害怕地看着畔畔,她觉得畔畔已经病得神智错乱了,可是,她又怕吓到畔 畔,不敢说明。 妈妈想哭,她知道,畔畔已经不能正常思维了。妈妈有一种预感,畔畔就要离 开她了。 可是畔畔坚定地认为自己确实拿过那枚古铜钱。她喊着:“妈妈,快帮我找啊。” 妈妈只能做出找的样子。 但是,古铜钱依旧没有找到。 畔畔的脑袋想得好痛,她想不明白刚刚拿在手里的东西为什么一转眼就找不到 了。 畔畔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想,这一段时间,她没有办法正常呼吸,她的大 脑总是缺氧,所以,她的脑袋里经常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幻想。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是出问题了。 她打开化妆盒,默默地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 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病态的消瘦,皮肤变得枯黄焦黑。 看到畔畔拿出镜子在那里照,妈妈就变得非常担心。妈妈一直不希望畔畔照镜 子,可是,她又不敢阻止。 畔畔说:“妈妈,我想化妆。” 这次,妈妈真的害怕了,她按住了畔畔的手。 畔畔眼睛已经没有神了,她抬起眼睛来,楚楚可怜地看着妈妈说:“妈妈,求 求你了。比尼快来了。我不想让比尼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化妆。” 妈妈坚持说:“孩子,听话,等你的病好了,再化妆好吗?” 畔畔痛苦地看着妈妈,缓缓地摇摇头:“妈妈,我不行了,我知道,我等不到 那一天了。” 妈妈的眼泪突然涌出眼眶,这一段时间,妈妈一直告诉畔畔在等待肝源,但是,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畔畔永远等不到肝源了。即使能够等到肝源,也没有第二个房 子可以卖了。 妈妈不想再骗畔畔了,她觉得畔畔好可怜,她实在不忍心了。 妈妈点点头,起身出去洗了一个湿毛巾。 畔畔打开化妆盒。 畔畔突然看到了那个半截手术刀。 这把手术刀的刀把在比尼手里,她记得还曾经对比尼说过:“我把刀把留给你, 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要自杀,刀刃一定会经过刀把的同意。如果刀把不同意, 刀刃永远不会自作主张。” 畔畔知道自己将死去,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去选择那条路了,因为,她对比 尼发过誓。 她打开化妆盒下面的一格,把手术刀默默地放在了里面。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