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他乡故国(18) 他回答说:" 不是说好人死了要去美丽的天国吗?那地方不值得向往吗?" 从那以后每次听到这首曲子,他就觉得特别亲切,特别感动。 " 我出一分钱买你现在正想的东西。" 苏珊用了西方人为打破沉默惯用的套 话。 " 我想的东西可是一钱不值啊。" 齐伟植抱歉地说。 这时侍者端来了他们要的食物和饮料,苏珊呷了一口玛格利达,眼睛望了望 一片灯海的夜景,又转过脸,眼睛里辉映着窗外的晶莹。 " 你在梦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苏珊缓缓地说。 齐伟植刚咬了一口三明治,一听苏珊提他的梦话,一急就涨红了脸。正当他 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的时候,苏珊拉过他的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 你不要急于解释,我丝毫没有往别的地方想。我只觉得,我们俩阴差阳错 地碰到一起,没准会有什么道理。" 齐伟植停下咀嚼,眼睛在问:" 什么道理?" 只见苏珊又呷了一口酒,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她说:" 好,谈谈你的家吧, 你的妻子、你的孩子。" 齐伟植喝了一口啤酒冲下口中的食物,嘴张了张,却只说出一句话来:" 我 妻子,她也叫苏珊。" 说完,眼光就暗淡了下去。又是一阵难挨的沉默。 苏珊端起她的玛格利达,无声地呷了一小口,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想听 听我的故事吗?" 她头一偏。 齐伟植抬起头,眼睛里跳跃着几分好奇,而苏珊这时却垂下长长的眼睫毛。 苏珊的全名叫苏珊·麦克斯维尔。麦克斯维尔是她前夫的姓。她出生在新西 兰南部一个乡村牧师的家里,在她前面有七个姐姐。苏珊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 得了产褥热,不等她满月就走了。苏珊是二姐带大的。这是一个被文明世界遗忘 了的地区,大多数的居民是土著毛利人,过着刀耕火种的生活。苏珊的父亲彼得 ·莫尔早年在牛津的艾克斯特(Exeter)神学院上过学,后来跟着他的老师福可森 来到新西兰传教,途中福可森一病不起,二十一岁的彼得便在老师倒下的地方开 始为上帝工作,后来还从英国接来了老师的女儿,结为夫妻。他们一家人和当地 居民一样,自给自足,耕种,收获,纺织,常常是鸡鸣即起,夜半才归,父亲还 要抽出空去挨家挨户地传教。 那时的日子也有惬意的时候,苏珊从五岁起就开始放羊,天气好的时候,她 就摘一大堆野花,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编织各种各样的花篮和花环。因为只有 在外边,在大自然里,她才觉得自由自在,觉得不受干扰。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 家的概念,因为她的家从严格意义上讲几乎是不存在的。在父亲的严令下,他们 的家门完全对外人敞开,人们可以饿了来吃,渴了来喝,困了来休息,她和姐姐 们没有一寸属于自己的地方。有一天早上醒来,苏珊就发现,她和三个姐姐合住 的卧房的正中间地上,大模大样地躺着两个酣睡的毛利人。她当时吓得叫了起来, 结果父亲走进来看了一眼,不但没有叫醒他们,反而给他们盖上被毯。她的七个 姐姐中,六个都嫁给了毛利人,三个在未成年时就被抢走了。当然这些亲家们也 就成了莫尔教士的第一批教民。只有二姐,虽被抢了去,却拼死不从,一头撞在 墙上,当时人事不省,人们以为她死了,就把她扔到了野地里。二姐醒来以后, 自己爬了回来。当然那些嫁到毛利人家的姐姐们也都生儿育女,活得挺好。小苏 珊的命运其实在她生下以后,就已经定好了,像其他姐姐们一样,嫁给当地人, 为扩大父亲的教区作贡献。连事事都护着她的二姐都觉得没办法,看着她一天天 长大,二姐只有偷偷地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