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原因 只为正义 相识未曾老,离别已匆匆,孤独一处,吹箫扬歌,情尽眼眸里,多少铅华落去。 回首间,怎堪成沧海。 城市霓虹下,倾听那首古老的歌谣琴风,从手心到眉间,千年似梦,一梦千年。 ——《无名歌》 上面这首《无名》的歌是任一民经常唱出来的,那时的他可曾想过他流下的血, 可值也不值?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么任一民是如何一步步落入这般境地的呢?他是 什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让一个年轻人受到如此磨难? 答案显而易见是清楚的。这一切缘于那场轰轰烈烈的“* ”,一个宣称要扫荡 人间一切“污泥浊水”的所谓“革命”,居然成为人间浩劫。 自己只是一个高中学生,难道说,只能随波逐流?自己可是中国共产党的预备 党员啊! 他明白——这场革命运动是如何在京城爆发起来的?老校长是如何在一夜间变 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酷爱文学的“朝鲜战争的大记者”老师变化成 “牛鬼蛇神”?他又如何在家中的卫生间上吊身亡,抛了自已妻儿老小…… 记的那时候,* 如一场狂风暴雨席卷天下,他所在的学校也不得幸免。相反一 些所谓的“革命者”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掀风鼓浪,校园停课。仅仅几天时间, 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就贴满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教学楼,宿舍楼,食堂,操场,就连 男女师生的厕所也贴上了大字报。全是对老校长和一些老师进行揭发,批判。各式 各样的纸张,字体,各式各样的言论,真是:“黑云压城城欲催”啊! 更有相当多的一部分同学纷纷上北大,清华等等高校去看大字报,去学习大学 生们的造反精神,任一民也曾好奇地裹了进去,可他对当时的时局改变的越来越不 明白,为什么那些大学里一下子揪出那么多的“牛鬼蛇神”?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啦?共产党坐天下,乱世纷纭?不可能啊?一向和蔼可亲 的老校长怎么会是要走资本主义的带头人?自己莫非也在读资本主义的学校?他可 是1948年,解放北平(现北京)的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啊?解放了,成了共产党的 天下,他却“叛变革命”?叛逆自己的誓言?白色恐怖,性命全不要的人,解放了, 反倒叛离了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革命工作?为帝国主义,修正主义培养人才? 不可能。 肯定是这些人别有用心,想借机打倒他,自己来当官。共产党员必须要站在斗 争的最前沿,不能让这些人颠倒黑白地作乱下去。 7 月13号,天气晴朗,他兴致勃勃来到学校,要来了一张纸和笔,奋笔激书了 一张大字报,提出了自己对老校长过去时工作的一些看法,矛头直指团中央派驻的 工作组。 大字报直述老校长过去时他所知的辛苦工作,是为了革命理想,培育无产阶级 的人才,而不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者。”他过去时为解放北京城,在国民党 的白色恐怖中,沿且不畏生死,为地下党做过工作。这样的人是不会背叛誓言,走 资本主义道路的。况且,工作组进校,一个多月来,也没有审查出他有任何反党、 反社会主义的言行,为什么就不能早日解放出来,安定学校的正常秩序?让我们该 毕业的学生毕业呢? 大字报贴在食堂门口,让更多的师生观看。 想不到,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即在全校传开了。究然有人敢向工作组发问了, 天啊!这可是想把天捅个大窟窿,怎么得了啊! 几天后,任一民回到学校,校园内静悄悄地,除了看大门的老爷子,没有什么 人。当他正要走出校门时,看大门的老人递给他一张条子。说是国霞的弟弟送来的。 让他快些回她家一望。 国霞的家正在发生着“巨变”,一群戴着“红卫兵”袖标的年轻人正在冲击着 她们家,其中还有任一民认识的几个学生,有一个不正是一直在苦苦追求国霞的那 个叫李星的人吗?他来这里做什么?这些人难道说是他带来的? 李星和国霞是医科大学同一个系的同学,还是系内学生会的体育部长,人长得 是高大的体魄,五大三粗的,健壮得很。 大学一入学,就看上了国霞,多次扬言要把她追求到手,可是大学有条规定, 就是学生读书期间不能谈恋爱,否则就会被“开除”论处。 这一点,国霞不止一次地对任一民说过,幸亏的是她们俩一直以姐弟相称,国 霞比一民大几个月,国霞就一直让一民往她叫姐姐,所以,在以往一民上国霞的大 学去找她时,一直就叫她霞姐姐。 其实,国霞家有一个弟弟。不过也不是亲生的。是国伯伯部队战友的,在抗美 援朝的战争中,一位战友为了掩护他,而被敌人的枪弹打伤了的。 朝鲜战争后,部队归国,国伯伯去登门拜访那为了他负伤的战友的家,看到他 负伤后,生活还是相当困难,就帮他和他的家人安排好了工作。两家人来往密切。 可是一场车祸又夺取了他战友夫妻的生命,幸运的是当时孩子在学校里,才逃 出一劫。国伯伯听到消息就赶了过去,把成了孤儿的孩子接到自己家来,进行抚养。 弟弟的名字叫韩一平,说他自己的爸爸当初起名想让他们这一代人一生平安的 意思。 小家伙很听伯伯的话,机灵鬼似的,和国霞、一民相处好极了。 国伯伯,伯母也对之如已出,甚至比对国霞还要“好一些”。经常让她翻白眼, 无话可说。谁让一平这孩子是个遗孤呢? 学校的红卫兵组织的到来,的确让人大吃一惊,大门口的战士们劝阻不了,也 没得到明确的命令要武力阻截,只是说他们不闹出乱子,也就放他们进去了。而他 们的名义居然是到了国霞家后,却不是找国霞,而是要找任一民。任一民和他们有 关系吗? 后来知道,任一民所在学校的红色造反者们早上任一民家去寻找他了。还抄砸 了他的家,把他的母亲和弟妹们抓走了,关了起来。 没有找到任一民,任一民所在学校的人就逼供他的家人,又一无所获,有人说 任一民和在医科大学的学生国霞有来往,是否跑到她们那里去了? 工作组长武艺马上就给医科大学打起了电话,希望“革命者”能帮忙寻找任一 民,于是就发生了前面的事。 李星这群人是来国霞家寻找任一民的,又不说什么事,国霞只好让弟弟去把任 一民叫来。李星想借机讨好国霞,让任一民退出他与国霞相好的局面。所以带了一 群人来。 任一民来了,李星却没话说了,只是恨不能咬任一民一口肉,但在国霞面前又 不敢,只说“你家出事了”这一句话,就招呼人走了。 “家出事了?” 任一民脑袋嗡的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这几天,他一直住在国霞 家里,偶而上学校一趟,自己的家会发生什么事情?莫非是自己的那张大字报,让 工作组急了,让人上自己的家找自己?可自己没在家,家里的人也没招惹他们啊, 为什么李星他们说,自己的家出事了? 即然有人通知自己家出了事,必须马上回家一看究竟,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和国霞说了一声,要回家去,国霞又焉能放心得下,放下家务事,和妈妈说了一 声,就和任一民向他家走去。 国霞和任一民来到他的家。发现这里早变了天地,再也不是过去时那温馨的家 啦! 屋顶被破了个大洞,门板被拆散了,横斜着落到一边,屋内的东西被扔得乱七 八糟,锅碗瓢盆乱扔了一地,被褥也散落着…… 尤其是在一民爸爸生前垒砌的砖炕也竟然被挖了一个大坑,满屋散落着黄土, 到处都是。家具也乱扔了一地,屋内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妈妈和弟弟,妹妹们全到了哪里?如今的家让国霞和任 一民想起书中或电影中的“日本鬼子的三光政策大扫荡”,唯一的区别只是没有点 火…… 邻居们看见一民回来了,纷至沓来,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情况: “不知从那里来了一群人,胳膊上挂着”红色造反者“字样的红绸黑字臂章, 来了后,就把任一民的妈妈和家人拖撵出来,要她们说出任一民的下落,还把一民 的母亲用绳子捆绑起来,说她是”反革命家属“。 任一民的妈妈说不知道,就被其中之一的崔书记下令抽打耳光,还让人把她的 头发胡乱剪……“ “你妈妈说不出你的下落,姓崔的就让你弟妹打她,说他们打,怕脏了手……”。 “他们还叫来了派出所的警察,就让他们在旁边看着,说你们家藏匿着枪支, 说你爸爸过去时当过”土匪“,你也在组织反革命集团……” 任一民愤怒得要冒出火来,恨不能立即能找回家人问个究竟,可茫茫世界,上 哪里能找到她们?朗朗世界,竟然发生如此惨无人道的案件,“人民警察”袖手旁 观,恐怕也是一体的吧?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 这一切惨境全是真实的写照。国家的法律被践踏着,公安局不仅不管,反而还 支持,纵容,甚至于也成立了“红色造反委员会”; 国家机器全造反了,国家能不大乱吗?可惜的是当时却奉行着“不破不立”的 伟大的豪言壮语。破,破什么?立,立什么? 砸烂什么?要砸烂1949年刚成立的新中国?那是无数革命先驱者用无数鲜血, 生命才换取来的红色的中国啊! 乱了,全中国为了变成红色的中国,全乱套了。红色就代表着革命,代表着流 血,代表着暴虐要在全中国上演着。 任一民和国霞想上派出所问个明白,可是却没找到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没有 人管她们,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她们。她们无奈何,只好出来。 她们刚从派出所出来,正好遇见前来又一次寻找任一民的本班同学,这些同窗 之谊的人在此时完全变了味道,变得狰狞起来。 他们二话不说,就向任一民扑面而来,三下五除二,就用八号铅丝把任一民的 手臂捆扎上,对在旁边大声斥责的国霞,一点也不理会。 国霞马上转身跑进派出所,要求警察帮忙,可喊哑了嗓子,也没有一个人出来, 原来是派出所长出卖了他,在他们问询时,任一民问了所长一句话: “人民警察为什么不能保护我们家的财产,反而和打砸抢的人沆瀣一气?” 这句话一下子气恼了派出所的所长,他让别的民警和他俩周旋,他上内屋,举 起电话通知了任一民所在的学校的工作组长武艺的红色造反派。于是乎,武艺马上 就派出了十多个人,要他们上派出所,去把任一民抓回来。并口出狂言说: “敢和工作组做对的人,不能让他有个好下场!” 后来,发生的血淋淋的事实也确确实实染红了他这句话。有人评论:向中学里 派驻工作组,是* 中派驻了魔鬼,是公开向年轻学生举起屠刀,毁灭新中国成立以 来的第一代人的最直接手段。 这是历史阶段的评价,我们暂且不谈。 汽车颠簸在崎岖不平的路上,任一民被反捆扎着双手,极其痛苦地咬紧牙关, 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身体任汽车的颤动而抖动着,心中默默不语地想着: “他们和派出所勾结在一起,到底要做什么?” 突然,汽车猛然地一刹车,停下来了。 任一民曲缩的身体一下子向前滑去,头部几乎冲击到前面的车厢上,碰到了当 时车上最高的指挥者——崔岭的腿脚上,他立即要跳起来大骂。 司机却从驾驶室探出身来,喊道: “革命小将们,前面我的车过不去了,你们下来吧,我还要跑路呢!” 说完关上驾驶室的门。 卡车厢内的人只好一个个地要跳下来,此时崔岭喊了一声: “等等,先把这家伙踢下去!” 说完,崔岭就给了任一民一脚。几个人手捧“圣旨”,立即大笑着说: “他妈的,还得让老子踢你下去!” 你一脚,我一脚,把任一民踢下车厢,落入车旁的土路上。 立时,任一民的全身落入尘土飞扬中,搞得灰头土脸。要不是他身体素质过硬, 说不定就会在此一命呜呼! 几个人跳下车,顺手把任一民扯起来,沿着岔路,拖着任一民一瘸一拐地向学 校走去…… 路边的白杨树的叶子,在风中哗啦啦吹响着,似乎在告诉人们: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人们啊!你听到了吗?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