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月 患难与共 童年一梦已成空,可叹泪眼又朦胧。谁知一笔意难尽,遥望岁月风雨情。 ——《自叹》 话说国霞成了任家妈妈的干女儿后,任一民不得不改叫她“霞姐姐”,这也让 一民的爸爸高兴好久,利用休息时日,在这400 多平米的大仓库的房子中间特别打 起了一处隔断墙,盘了砖炕。让霞和一民的妹妹们一起有了个休息之地。 这间大仓库是他当年借了好多朋友们的钱,才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下的,又高又 大,从中做了几处隔断墙,倒也还显得宽敞。 屋外面还有个大院子,分别居住着几家人,平时往来不多。于是,爸爸又挪来 了几棵树,其中有香椿树,白杨树什么的。 香椿树每年发芽,摘下来做菜馍是非常清香的,每年收获季节,一民就爬上去, 把嫩芽摘下来,放在篮子里,用绳子系下来,让弟弟拿回家,然后再让妈妈去送些 给邻居们。 杨树长的快,没有几年就窜高了。爸爸说,以后就有做家具的材料了。 一民成了中学生,爸爸说那就是旧时的“秀才”了。秀才那是要饱读诗书的, 所以读书不仅要读得懂,还要博古通今地去读。对于一民的要求是极为严厉的。虽 说没有让他闻鸡起舞,但也是听见鸡叫,就必须起床的。 早晨的时光是读书最好的时间,而且还要大声朗读出来,便于背诵,这也是任 一民功课好的重要原因之一。 凌晨,家人还在睡眠中,怎么办呢? 任一民就悄悄地起床后,拿着书步出门外,门外是镇上比较繁华的一条大街, 在他小的时候,在他家对面就建筑了一座地区性的邮政局。大门前面的灯火通明, 是他早上读书的好地方。 每天早晨,当人们还沉睡在梦中,任一民就站在邮政局大门前的灯光下,在那 里默默读书了。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下雪,从未有过间断。 当他把书本读过后,就是合着书本,默默低声地背诵课文和笔记,尽管有时, 还不时地打开书看上一眼,但所学的课文,他基本上全能背诵下来了。从他上小学 的启蒙教育开始,这样的习惯一直让他坚持了好多年。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他会看到爸爸走出门外,洒扫临街门外和院落。他就会回 家来,帮助爸爸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直至吃些早点,然后背起书包去上学。 这个秘密被他的霞姐发现时,他们已经到初一年级期中考试的时间了,国霞上 任一民家住下约有近两个月左右时间的事情。 那天是周六,霞对自己的爸爸、妈妈提前说好了,周日和一民一起回家来,当 天晚上,国霞住在一民家的炕头上。那是一民爸爸为她专门砌成的一个房间,除了 她自己,别人没敢进去过。 第二天,自以为起得早的国霞,起床后,没有发现任一民的身影,想他必定在 睡懒觉,就向一民的房间走去,想去吓唬一下一民,想说他“大懒虫”的时候,发 现一民从外面推门进来,帮妈妈烧火做早餐了。她当时就楞住了,这是她从没有想 到的事情啊! 妈妈似乎发现了霞在想些什么,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对国霞笑了笑。闹的她的 脸瞬时变的通红。她们起来的真的是好早啊!自己却真的变成“大懒虫”了。 她后来问干妈,干妈才说给她听,她这才知道,一民在学习上是下了不少苦功 夫的。晨起早读是任一民多年来,形成的习惯。她听一民说过,一天不早读,他就 觉得一天没精神,就好似失了魂,浑身不自在。 国霞终于明白,任一民为什么学习成绩会这么好,“一天之计在于晨”啊!那 时候,晚饭后,没有什么文娱节目电视什么的可听、可看;家中往往有个电灯就不 错了,有时,停电或者灯泡坏了,也要几天,才能购买换上,没电时,就用棉花捻 一个长捻,用油浸泡着,放在一个浅浅的碟子里,点燃后发出微弱的光亮。比不上 国霞家的灯光,什么时候全能亮堂的。所以,孩子们不是依着爸爸、妈妈说笑话, 讲故事,就是去梦周公。 开始,国霞还有些不习惯,但电费让一般家庭感到的压力,不得不让她慢慢习 惯成自然,学习任一民早读的生活方式。也就是说,前一天晚上,不仅要考虑自己 一天来有什么事情的缺憾,还要充分利用第二天的时间,把想做的事情计划好,然 后就一丝不苟地去做。也许,这就是任一民所说的“一日三思而后行”吧! 国霞当时做初一年级七班的班长,让自己确确实实非常受用,无论是同学还是 各课老师,甚至于班主任老师也是对她另眼相看的。这一点也让她表现出了,从来 没发现自己的管理水平是如此有效率。她是信心十足地领导好班上的各项工作的, 各个方面和其他班比较起来,也确实是相当突出的。 而一民在班上却平平常常,不显山露水,下课间的十分钟也要和别的同学下两 盘棋。象棋、军棋他全会两下子,只是要求和他下棋的同学要速战速决,时间有限。 他班上的女同学比较少,除了收作业本外,他极少和女同学说话。但和男同学 打打闹闹,不亦乐乎。 记得有一次国霞和任一民班上的女同学碰面,她问起任一民在班上的表现,却 被他班上女同学指责为“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骄傲自满的人”。 事后,国霞还真如大姐姐一样地批评了一民,让他以后多团结同学,不要轻视 同学。而一民事后仍然我行我素,他的理由是,几个女生没什么了不起的,尽是不 用心学习的,作业也不交,学习会好吗?要想让我看得起你,学习成绩说话。 说来也怪,上初二年级时,整整淘汰了一个班的人数下去,七个班变成了六个 班,而且在这次整合中,国霞向学校领导提出来要求,被调到三班混和班来了。三 班的女生也一下子多了起来,超过了男生人数。这下子让一民是无可奈何了。 班上的班干部选举,在老师的指导下,国霞又成了三班班长。而且在她的鼓动 下,任一民当上了学习委员。还要兼有数学课代表一职。 当时,任一民看到黑板上选举的名单,肠子全要悔青了。 老师说,“民意难违”,这让任一民有什么办法也难推脱的掉啊。 上初二年级有两件大点的事情。 其一就是十五岁以上的学生可以向校团委申请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也正是国 霞比任一民大的这几个月,霞写了入团申请书,很快就批准了下来,然后,年级成 立了团支部,想不到刚参加共青团没多久的国霞被选为年级团支部书记。 再一件事,就是任一民家对面的邮政局翻修,他不得不在早上,到学校后面的 杨树林来早读了。好处是他读书的声音不管多大,也没人管了;不足处是生活习惯 打破了,他不得不在早上,喝上一大杯子水,然后吃点早餐,就要向学校赶时间。 周日,他的晨读,也学习不成了,只能除了上霞姐家和教官学习博击术外,帮家中 多做些劳动了。 霞姐当上了年级团支部书记,这对任一民来说是相当地高兴,可更多的却是 “害怕”;想来以后她就会更加指指点点地对自己,总会要更多地说自己的不是。 真有点惹不起她了。 国霞也的确强势多了,找第一个组织工作谈话的就是任一民,让他也要积极要 求进步,不要做白专学生,要做又红又专的学生。 至于什么样的人叫又红又专,她却也说不上完整的来。难道说空喊几下子口号, 就是红啦?学生主要任务还是学习。至于以后要搞社会主义建设,现在还为时过早,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样的态度,气的国霞直瞪眼,想:“这会是她认识几年的任 一民吗?”于是,她只要有空闲时间,就不厌其烦在劝勉任一民,说: “我们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你不做好充分准备是不行的!” 态度的强硬让任一民无可奈何,只好乖乖地借她的团章看了看,但就是不想动 笔写申请书。国霞也想,硬逼着他,也没用,待以后再说吧!反正有自己看着他, 料他也跑不掉! 任一民依然每天的早晨,去学校后面的杨树林,大声地读书,昴扬顿错地,大 声朗诵着他喜欢的诗文。 那片白杨树林有几百米长,宽也有二百多米;原来这里是区委党校,并区后搬 走了,就改成了镇上唯一的中学校。 学校内,一排排的青砖红瓦样式的房屋,不同的年级划分在不同的院落。每个 院落有不同样式的圆拱门,青砖铺路,两旁是花红柳绿,说不清叫什么名的鸟儿飞 鸣,犹如是天堂般的庭院。 校大门处是东西走向的两排老师办公室,学校的管理工作全在那里。屋后是学 校的食堂,里边还分老师的小食堂和学生的大食堂。 学校后面是一片树林,还有一个小后门,只是经常关闭着。那是通往那片杨树 林的。杨树林的再后面是一个大湖,种植着白花藕,夏秋之季,满塘荷花飘香。也 确确实实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一民的家离学校有二里多路,夏天,午休时长,可以跑回家去,然后匆匆忙忙 地再返学校,可其他时间就不行了,中午只有一个小时多点,就必须从家里带饭了。 一民的家庭并不富裕,那时候也只是粗茶淡饭,但还能吃饱。可上中学正是国 家困难时期,副食品难见,仅有的口粮对于正在成长的孩子们确确实实是极大的威 协。 幸好国霞家的情况比较好,因为是部队所属的,粮食供应要比一民家强多了。 看着越来越枯瘦的弟弟、妹妹,妈妈心疼极了,往往就自己少吃,让孩子们吃多一 点。这一下让妈妈身体枯瘦如柴,一民就尽量少吃东西,早餐也节约下来,只喝上 一大杯水,就背书包上学去了,有时间,他还要爬树,摘些树叶,带回家,洗净后 掺玉米面一起吃,妈妈说: “这叫苦垒(音)” 吃到嘴里干巴巴的,难以下咽,只能再喝水,灌下去,吃个水饱。最困难时, 要有苦垒(音)吃,就不错了,因为树叶全让人们吃光了,还要扒树皮,用石碾碾 过后,掺些面吃,草根、棉花籽什么的,凡是能入口的东西,任一民几乎全尝到了。 眼看着身体一天比一天的虚弱,做什么全打不起精神来,有时,国霞从家中拿些东 西给他,要不眼看着,逼他吃下去,他就会借口什么理由,捎带回家,交到妈妈手 里。 任一民的无精打采,让国霞格外心疼,如何帮任一民家解决粮食问题成了她的 头疼大事。有一天,霞和家中自己的妈妈商量好了,决定让任一民跟她一样在学校 食堂入伙。钱和粮票全部由国霞家给予,把任一民彻底从他自己的家中的吃饭问题 解脱出来,得到妈妈、爸爸的首肯。当把这件事告诉任一民和他的妈妈时,妈妈掉 了眼泪,她最担心,如果任一民的身体再垮下去,她也会终身不安,所以就答应了 国霞的要求,但让任一民非常气恼,说上学校食堂还不如放在自己的家里,和大家 一起吃。他的坚持,让国霞也无可奈何,最后,她每一个月就拿些钱和粮票过来, 和任一民全家一起吃饭,不管好坏食物,全都装做很好吃,很香的样子,才让任一 民家中的口粮稍有了好转。国霞的这一番举动,让一民和妈妈、弟妹们相当地感动。 国霞在任一民家的位置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在一民家说话显的更加重要了,这也 是她没想到的。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又进一步的发展起来,国霞也经常和一民一起上下学, 不到周末,不回自己的家,俨然把自己当做任一民家的人。 两人的学习成绩也是让人刮目相看的,除了任一民因为年岁问题,还不能加入 共青团以外,别的几乎全不相上下。 艰难的日子,粮食供应到了极为紧张的地步,不管是草根、树皮或者是什么别 的东西,只要能吃,几乎全让人们想到了。 离镇子不远的村落有石头碾子,任一民和国霞经常要去在星期日去推碾子,把 搞到的一些草根,树皮什么的,全要碾成粉末,然后拿回家去掺些玉米面一起食用。 用石碾的人多,大家一家家地排队,相互间交流着各自的经验做法。 有一次,有人说“蒲棒”(水边的一种植物),可以压碎成粉,任一民听了, 非常高兴,于是,拉着国霞就直奔他知道的长蒲棒的地方,国霞也将信将疑,还是 跟着他去了。 想不到,这个偏辟的地方,原来生长着密密的蒲棒的地方,早变成光秃秃的了 …… 任一民坐在那里,沮丧着,低头不语,看着那条河,呆若木鸡似的发楞…… 要不是国霞劝慰着他,他恨不能跳下河水中发泄一番。 这样的苦难日子持续了几年,弄得任一民瘦弱极了,没有力气去练功去了,让 国霞也心痛极了。好在一民学会了军体拳,还比划给国霞看,这才终止了国霞的担 心。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