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旧友 解困团聚 天无棱,地无痕。荡气回肠于天地间,仍是不朽的魂灵。爱,重复了千百年来 的历史绝唱,一直在激励着心潮澎湃。 ——《绝唱》 话说国霞在M 城和家人团聚,在父母答应下,她带着女儿任萌坐火车,直奔S 省省会城市,先到人民医院找到刘丫,想在她的帮助下去寻找任一民。 好姐妹相见,激动,拥抱,相谈甚欢,自不必多说,尤其是刘丫看到任萌时, 深藏于内心深处的母爱一下了喷发出来了,任萌亲切地一声呼唤: “刘姨——” 让刘丫抱起她,又亲又笑,舍不得放下。高兴地问她: “萌萌,说给我,想吃什么?想玩什么?” 任萌摇摇头说: “我要找爸爸。” “对,对,对。我带你们赶快去找他,他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不知道。” “妈妈不是给你看过他的相片了吗?是不是?萌萌。” “可那是照片,不是亲眼看到的人啊!妈妈,你一路上说爸爸的样子,你也想 见到他,对不对?” “对啊,要不然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刘姨,你见过我爸爸吗?” “我啊,见到你爸爸的时候,你还没出生,他就在这座城市里工作,我知道他 在哪儿。” “那我们去找他,好吗?” “好,咱们就听萌萌的。” 刘丫抱着任萌,带领着国霞拦截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省报社而来。 可惜,门卫告诉她们,任一民外出采访,还没有回来。 “还没回来?上次我来,不是说大约一周吗?现在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回来?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啦?” 刘丫向卫兵问询,还指着国霞和任萌说: “这是他的妻子和孩子,她们千里迢迢赶来,就是要找任一民的,您帮我们找 下报社领导同志,好吗?” 卫兵再次拨通了记者部的电话,当说明任一民的妻儿来找他的时候,当即回答, 说让她们稍等一下,他们马上让人来接。 她们点点头,答应了。国霞第一次看到这所庭院,树木相当多,掩映着一排排 红色屋顶的办公室,中间一条伸向里面的路,停放着几辆汽车,醒目的省报字样, 显示出专用。安静的院落,有蝉在鸣叫,唱着不厌的曲子,让人有点心烦意乱,在 提示人们,现在已经是立秋时节,很快,寒冷的季节就要到了。她想起,自己在新 疆那白茫茫的雪域高原,天空也是这般寂静,阳光下,只有鹰在苍穹中飞旋……。 正想着,只见两个年轻人跑了出来,看到国霞、刘丫和孩子,说: “你们谁是任一民同志的家属?” 国霞上前一步说: “我是他妻子,这是他的女儿。这是我同学,在你们省医院工作。” “哦,好,好,好,请你们跟我来,领导让我们把您们接进去。” 其中一个人客气地说着,让另一个人填写会客单。填好后,交给卫士,卫兵一 摆手,放刘丫她们一行三人进入了大门。 在一间比较大的会客室内,报社的领导接待了国霞她们三人,并亲切地为她们 斟茶,还逗笑任萌,问: “你叫什么名字啊?” “任萌。” “几岁啦?” “二岁半。” “呵呵,好孩子,现在伯伯给你说说你爸爸的事情,好不好?” “好。” “任一民同志是我们报社记者部的记者,三个多月前,去中阳地区采访,陪他 一起去的同志,两个人到现在还没回归。我们已经向公安部门报案。至于为什么没 回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目前还不清楚。 任一民同志是我们记者部相当不错的同志,一年前,他来到我们培训班,学习 一直非常努力,是提前毕业的,经过考试,留在我们报社的。工作也很踏实,追求 上进,一直工作的不错。此次采访,情况是有些特殊性,但凭着任一民的聪明能干, 估计不会发生什么不测。您们也不要过分耽心。“ “你们报警后,公安部门怎么说的?” “目前还没有更确实的消息,省委对他们的失踪也相当重视,正在督办这件案 子,请家属放心,有任何消息,我们会马上通知您们。” “好吧,现在我把我们的通讯地址给您,请快些找到他,让我们家里也放心。” “好的。” 于是,国霞飞快地把M 城干休所的地址、电话写在一张纸上,递交给领导。当 领导干部看到M 城干休所,国XX时,大吃一惊道: “你就是国校长的女儿?” “是啊,您认识我爸爸?” “好啊,当然认识老校长了,我是第一批的飞行员,就是接受他老人家培养教 育的啊,你看,我的腿,在朝鲜战争中给冻伤了,不得不截肢,换上这条假腿。回 国后,就调入宣传部门,一直工作到现在。” 他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一条腿的裤子,让国霞她们看看自己的假肢。国霞不无 惊喜地说: “您是国家级的战斗英雄,谢谢您。” “放心吧,你是老校长的女儿,任一民也不是外人,我会尽力找到他的。” “谢谢您。” “不要客气了,你们千里迢迢来了,我来安排好了,就先住在咱报社的招待所, 不用花一分钱,咱报社全管,好不好?也许任一民近期内会有消息的。” 国霞看了一眼刘丫,为了早日得到任一民回归的消息,决定在这里安排住下来。 刘丫点点头,表示同意。国霞对领导干部说: “谢谢您的照顾、安排,我们想等待他归来,行吗?” “行,没有任何问题。” 领导干部在自己的桌子上摁了下铃,他的秘书进来,问领导: “社长,有什么事?” 这时国霞她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接待她们的是社长啊!只见社长吩咐道: “把她们几个人领到招待所,安排最好的房间,好好招待我们的家属。” “好的,你们跟我来吧!” 国霞握住社长的手说: “谢谢,给您增添麻烦了。” “没什么,是我们该做的,放心吧!” 国霞她们一行三人跟着秘书出门了,社长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说: “让任一民立即回报社,他的老婆、孩子来了。” “让他回去,不会暴露目标吗?” “我想不会的,他回来,我放他的长假,让他和家人回M 城去,放心吧!他是 个聪明人,不会说不该说的话的。” “好吧!听您的。” 对方放下了电话,通知任一民,让他立即动身,前往省会,有重要的事安排。 任一民三个多月来,不明所以,让走就走吧!也没什么可留恋,也没什么东西 可要拿的,他背上书包走出门,登上了外面为他准备好的一辆车。 后来,任一民才知道,这里培养人才,是为了* 夺权做准备工作的地方。幸亏 国霞带孩子寻亲,让他一个多月后,就走出来了,当然,这其中也有国爸爸的重要 原因。 1970年9 月13日,* 摔死在蒙古国的温都而汗后,这件事才真正地暴露出来, 这是后话。 任一民顺利返回报社,听到国霞带孩子来找他,爱情、亲情把他烧的满腹情火, 什么也顾及不上,就直奔招待所。 思念,三年多日思夜盼的思念,爱情,从小学时产生的萌芽,经历了多少年来 的风起云涌,在这一时刻喷发出来,是感动还是激越?他说不清。一股从心的最深 处爆裂的火花,瞬时升至高空,满天灿烂开放,犹如久旱的禾苗,恰到此时,迎来 了雨水,从此便能茁壮成长。又如阴霾的天空,突然阳光明媚,天空放晴,也让心 情激荡起来……。 霞,我心中的霞光,喷薄欲出,透过云彩,照射大地,在你的位置上放出满天 的霞彩,让生命的大地从此活跃升起……。 此时的国霞刚吃罢晚饭,带着女儿在园林中散步,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就如同在吹奏一曲漫妙的舞曲,也许是心灵的感应,让她觉察到任一民不会离她太 远,她此次前来,一定能够见到他。 女儿顽皮地牵扯着妈妈的手,又嘣又跳,快乐无比的样子,让国霞想起了好多 过去曾发生的事情—— 那一个夜晚,她是如何鬼使神差地走进他睡觉的房间,又毫不迟疑地躺在他的 身边,这家伙居然睡的那么死?动也不动一下,可自己的心却如一头小鹿,撞击着 心头,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是个好妻子?他是否是个好男人?但多年对他的 爱恋,在那一时间,让她顾及不了许多。爸爸临行前,盼望她们能结合的期盼,妈 妈的祈望目光,让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她当时是多么害怕,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他, 为了爸爸、妈妈,为了他,为了自己,她顾不得少女的羞怯,她爱他好多年了,时 时想和他一起双宿双飞…… 命运总是无情地捉弄着人,当她听取了新疆报告团对新疆的风俗、人情的描述, 她动心了,皑皑的天山峻岭,山脚下晶莹剔透的河水,广袤的草原,肥壮的牛啊, 羊啊……。 她们俩人,骑着马儿,扬鞭飞驰…… 梦啊,梦寐以求的梦幻,让她报名上了新疆,现实击碎了理想,让她从梦想中 惊醒过来,她看淡了一切相关和不相关的人与事,唯独还惦念着这个男人。 小的时候,也许没有感觉到男孩子是自己的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人,只是好奇, 为什么男孩子和女孩子要分班,自从任一民走进她的心里头,她总是挂念他,他吃 什么?他喝什么?他穿的衣服,打扮……。 她为什么这么关心他,而不管别的男孩子?她也经常地嘲笑自己,是不是有点 傻或者说是愚?有时也想把他抛开,因为他总是招她生气。可总是抛不开他,就如 同有一条魔索,紧紧地套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得不举双手投降,顺其自然发展至今,她幻想着,能有一天,两个人走到 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在一起。就如同传说中的“牛郎织女”,不求其富有,平淡 而幸福就知足了。 她和女儿不知不觉走回了招待所,门口的灯光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 吗?她大胆地喊了一声: “一民,是你吗?” 那个身影回过头来,发现慢慢走过来的就是他心想的爱人,马上就冲了过来。 “是他,真的是他!” 国霞嘴巴中说着,加快了脚步,孩子也莫明其妙地跟随跑了起来,嘴巴中喊着 : “妈妈,妈妈,慢——” 任一民冲过来了,发现眼前就是国霞的时候,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他狠狠地 拧了一下大腿,发现是疼痛的,他一下子把奔过来的国霞抱住,泪水不知觉中流了 下来。 “霞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一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一切在此时重要吗?谁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有女儿拉着妈妈的手,站 着,仰起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在想:“他会是谁呢?” 国霞笑着把女儿推至一民跟前,说: “一民,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任萌。” 任一民睁大眼睛,惊喜交集,蹲下身来,把女儿紧紧抱住,任由泪流满面,颤 动地说: “孩子,对不起,你这么大了,爸爸才看到你!” 国霞对任萌说: “萌萌,这就是你的爸爸,快叫爸爸。” 任萌激动地用双手抱紧任一民的脖颈,哭叫着: “爸爸,你怎么才来呀?” 一家人团聚,总不能老站在院落里,随后,任一民跟随国霞母女俩回到她们住 的房间,收拾好物品,对招待所总台交接清楚,跟任一民回到了他的住处。 任一民住的房间约有二十平方左右,一张比较宽大的床,放着他读取的各类书 籍,乱七八糟的散落着,看书睡觉是他的习惯,除了他在山区里,停了一段时间, 他几乎全和书陪着睡,看到两眼发胀,睡意上来时,把书一扔,倒头便睡。 一套办公桌椅,也是一堆他写作时用的东西,比较零乱。暖壶,杯子……。 屋内还有一条挂绳,上面搭着早已干了的衣服,还是他出差前放上去的,下面 的脸盆中还有点水渍……。 “一民,这就是你的家?太乱了吧?” “呵呵,对不起啊,我刚进门,门卫告诉我说,你们来了,我也没来整理一下, 就跑去找你们了,嘿嘿,原谅啊!” “你呀!多大人了,还这样子,唉,真拿你没办法!” “请先帮我收拾一下,我去打壶开水来。” 说着,任一民拿起暖壶和一把水壶就开门出去了,国霞看着他的背影,直跺脚。 说: “萌萌,来,咱们帮你爸爸收拾下房间。” “好!” 萌萌从门后把簸箕、条帚拿给妈妈,国霞笑了笑,说: “萌萌真是个好孩子,千万不要学爸爸又脏又乱。” 任一民打来热水,又用脸盆上屋外接了凉水,相互对的不太烫了,招呼萌萌过 来,说: “萌萌,来,爸爸第一次给宝贝洗洗脸,好不好?” 任萌眼看着妈妈,不知是该不该去,国霞笑着说: “去吧,让你爸爸伺候一下你。” 萌萌笑着,蹦蹦跳跳地过来了,任一民用温毛巾给她擦拭着小脸、小手,心中 充满了甜蜜。可爱的女儿啊,你知道爸爸多爱你吗?然后,一民又给她换盆洗小脚 丫,搞的她笑个不停。国霞在一旁笑着,看他们父女亲热,由然感到幸福。 任一民把洗好的女儿抱上床,在国霞整治好的被褥上躺下,然后招呼国霞也擦 拭下自己,他和女儿在床头对起话来: “萌萌,姥姥、姥爷他们好吗?” “好。比你和妈妈都好。” “啊,为什么?” “他们照顾我啊,你和妈妈都不在,我可伤心了。” “噢,好孩子,是爸爸、妈妈不好,爸爸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们的好女儿。 来,让爸爸亲一下。” 任一民说着,就俯首靠近女儿,只见她摇摆着小手说: “不,不,爸爸,你的胡子要扎疼我的。” 任一民听见她说的话,开怀大笑,说: “好,一会儿,爸爸就把胡子刮掉,然后我们再亲亲,好不好?” “好!” 任一民抬头看到国霞已经洗好了,就起身,发现热水不多了,就说: “我再去打些热水来。” 然后,出门,不一会儿,又打来了热水。自己进行擦拭。当他脱却上衣,露出 坚实的臂膀,白白的后背……。 国霞震惊了,后背上裸露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划痕,他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 多少难?她不知道,伤痕就告诉了她一切。她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扑过去,紧紧 抱着任一民,把头贴在他背上,眼睛湿润了,泪水落了下来。 任萌瞪大眼睛,惊骇着。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