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 罗赛去书房接电话。出来时,没看艾文,没说一句话,径直出门去了。 艾文没有去理会那些留在地上的饼干碎片,她像是被人按了按钮,如同镜头快 放一般,脱去睡袍,穿衣,拿上手机和挎包,关灯,开门,关门,等电梯,上电梯, 出电梯,奔跑。她已经调动起全身的细胞,可还是没能追上罗赛。她怀疑刚才那通 电话是朱颜所为,罗赛是去见朱颜。她想证实自己的猜测,不过站在小区门口的她 没有看到罗赛的影子。她的尾随计划泡汤了。 夜幕拉开,街上光影闪烁。 艾文抬头望望黑色夜空,它同往常一样,并未因为人事变迁而有所改变。为什 么变化的只有人呢?艾文闷闷不乐地迈上公交车,去收房租。当她准备按门铃的时 候,听到门内传来类似玻璃的碎裂声。她猛按门铃,等了大概五分钟,一个头发凌 乱,脸色通红,浑身酒气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茫然地看着她。 那原本是一张青春的面孔,不知为何,现在看来好似饱经风霜。 艾文僵硬地笑了笑,“我来收房租,电话里说好的。” 那个完全不在状态的房客转身回到屋里,艾文跟在后面,关上门。 房间还是那么漂亮,宽敞的落地窗,半透明黄色窗帘,长而舒适的沙发,点缀 着金色花纹的吊灯,除了墙边的啤酒瓶的尸骸,以及被撕得满地都是的报纸碎片, 一切都保持了原貌。 艾文半张着嘴,聚精会神地研究墙面上的污渍,污渍下面的地砖上就是啤酒瓶 的玻璃碎片。一定是,艾文琢磨着,一定是有人将啤酒瓶扔向墙面,强大的冲击力 使酒瓶碎裂。地上被撕得乱七八糟的报纸片分布不均,也许是有人一边移动一边撕 报纸,或者是有人将报纸碎片抛向空中,于是报纸片落得到处都是,沙发上,茶几 上,到处都能找到报纸残片。艾文站在客厅中央,接受房间带给她的讯息——愤怒, 挣扎,绝望。她感到浑身冰冷,有股寒气从背后传来,她回头,只看了一眼,心跳 就不由她控制了。 那位房客手握一瓶啤酒,目光呆滞。他穿灰色袜子,没穿拖鞋。一条蓝色牛仔 裤,一件黑色短袖T 恤,上面印有一句英文:World Peace 。 “钱不够,明天给你。”他一字一顿地说。 “你说钱都准备好了我才来的!” 满屋的酒气随着艾文的呼吸进入到她的体内,点燃了她体内的小火苗。她摆出 冷酷的表情,下意识地抓过茶几上的一个空啤酒瓶,那架势像是在说:“我不怕你!” “我什么时候,说的?” “周五你给我打电话,让我周日来取。” “没了,钱没了。” 艾文满脸质疑,他不会用交房租的钱去买啤酒了吧?再看看茶几上和地上的空 啤酒瓶,他还真没少喝。 “你要是现在没钱以后给也可以,但是我必须把话说清楚。”艾文走到啤酒瓶 摔碎的地方,指着墙上的污迹说:“你看看你弄的,酒瓶碎了我不管,但这墙是我 的。我把房子放心地交给你,你就这么对待它!你这么乱砸东西邻居会反应的!” “谁敢反应!谁敢反应!” 艾文听他一声大喊后,只见一只啤酒瓶朝她飞来。她唯一的反应就是双手抱住 头,紧闭双眼,大声叫。 “啊!” 一阵乱响后,艾文睁眼看向身边的一个木质花架,那只啤酒瓶与花架迸发出的 火花迫使艾文拔腿就跑。她朝门口跑去,不巧一个棕色小物体重重地打在门上—— 他飞出一只钱包,这使艾文瞬间改变路线,她拐进右手边的一个房间,砰地关上门。 紧接着,她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拨通罗赛的号码。 “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