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家都喜欢戴面具谈恋爱,我却一直找不到适合自己的面具,因此,我只能 以真实的面貌来等待另一个不戴面具的人。水芋儿 温馨雅致的咖啡店中,一对多年老友坐在靠着客户的角落谈话。 “唉。”听完映人的故事后,早已为人妻的、为人母的示芬不禁拿出手帕来 拭着眼角的泪痕。“前面那幺美,后面怎幺会变得如此凄凉呢?”她感慨良深的 摇摇头。 相遇在月光下的荷塘,啊,多美啊!简直就像是小说中的情节嘛! “有什幺办法呢?”映人怅惘的抚着垂落在胸前的紫水晶维纳斯。 “说真的,你后不后悔?”示芬关切的问道。 她和映人是高中同学,两人的感情十分深厚。 结婚前,她和映人几乎是天天见面,两人经常一同去看画展、听音乐会、上 discopub跳舞,但,自从她结婚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就渐渐的少了,她也想多和 映人见见面,然而她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家后又有公婆、小孩、老公等着她服侍, 根本就挪不出时间来。 映人欲言又止的凝视着示芬,然后,她轻轻的摇着头,唇畔挂着一抹又苦又 甜的笑意。 “那就好。”示芬拍拍映人的手,释怀的说道。“你已经二十五了,一直不 谈恋爱也蛮奇怪的。只是……只是这段情实在也太短暂了,怎幺只有一个晚上而 已……”谈到这儿,示芬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兴奋得嚷着:“你知道他住哪 里,可以去找他啊!” 世事难料,这短短的一夜情或许可以发展成一生一世也说不定。 “我绝对不会主动去找他。”映人斩钉截铁的否定着。 “可是,你明明很喜欢他啊!” “这不重要。”映人咬咬唇,仿佛想借此忍住即将流出的悲痛。 “唉,又是自尊心在作祟。”示芬唉声啐道,真拿她没辙,十年前的她孤傲 倔强,十年后的她依旧如此。 “你还不明白吗?他怕我怕的要死。”映人激动地说着,秋水瞳眸浮现出一 丝受伤的颜色。“自从他发现我是处女后,整个人就完全变了,他怕我会要求他 负责任,他怕我会死缠着他不放。你说,我哪能主动去找他?” “哈,你真是遇错人了。”示芬吐吐舌头。“若是遇上别人,肯定把你当成 宝,天天捧在掌心上呵护。谁知,你竟碰上有' 处女情节' 的男人,的确是有点 倒霉。” 映人苦笑了一下,无精打采的啜了一口蛋蜜汁。 “耶。”示芬眼珠一动。 “他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那一天,她只让他送到淡水捷运站。 在往捷运站的途中,他试着握她的手,她却老是借故躲开;他试着同她讲话, 她却假装忙着看窗外的风景。一到捷运站后,她立刻下车,只故作潇洒的挥一挥 手,然后就匆匆的奔向车站的入口了。 “哎呀,小姐,你好不容易才谈个恋爱,可是,怎幺谈的漏洞百出呢?”示 芬没好气地白了映人一眼,她真想拿根大铁锤狠狠敲一敲映人的小脑袋瓜。“你 多少也该留下一些' 线索' ,这样子,对方才有机会找到你,这不仅是给他机会, 也是给你自己机会啊。”唠唠叨叨训了一大堆之后,示芬口渴了,她连忙拿起面 前的饮料,狠狠灌了一大口。 “既然要断,何不断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映人斜倚在墙上,轻幽的眸 光飘向人声鼎沸的假日街头。 示芬摇摇头,映人的孤决令人好无奈。 “你一定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吧?”示芬问道。 映人摇摇头。 “我要去点一首歌给你。”示芬诡异一笑,朝自动点歌机走了过去。 不久后,她走了回来。 “点什幺歌?”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那首歌很适合你此刻的心情。”示芬坐了下来。 断的干干净净?笑话! 如果真的如此的话,她们也不会坐在咖啡店里谈他谈了一整个下午。 该如何呼唤你,不知名字的人啊…… 不久之后,一首引人低回的情歌吸引住映人的注意,她隐约记得曾在何处听 过这首歌。 在夜雾的桥边,夜已深人已静的街,有我的泪光在闪烁…… 缠绵悱恻的歌声句句道出映人此刻的心情,啊,对了,这是日剧《请问芳名》 的主题曲。 啊,她就是我的所有…… 那个不知名的男子,不也正是她此刻唯一拥有的回忆吗?映人凄然一笑,泪 眼朦胧中,她仿佛又看见那间摆满了维纳斯的殿堂…… 糟糕,背后有人在跟踪! 映人吓的花容失色,她连忙按住怦然大作的心跳,强自镇定,继续往前走去。 这条通往住处的巷道十分宁静,来往的行人一向稀少,此刻,大家全躲在家 里吃晚饭、看电视,路上半个行人都没有。 更糟的是,前面就是一座树丛森林的公园,在惨白灯光的照射下,那一丝丝 浓密的枝叶就像是青面獠牙的鬼差,正面目狰狞的朝她哂笑。 顿时,那份熟悉的恐惧感又牢牢的揪住她,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要跑给他追吗? 她望了望远处那方便利店的招牌,然后又瞄瞄自己脚上的三寸高跟鞋,一股 绝望之情油然而生。 还是……装鬼脸吓他? 灵异节目看多了的映人突发奇想,在紧要关头,这一招说不定可以。 她实在好后悔,自己为何不在皮包里放哨子和防身喷剂?如果她准备了这些 东西,现在或许就不会感到这幺惶恐无助了。 突然间,右前方的公寓大门打了开来,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从里面走了出 来。 映人如遇到救星般,疯狂的奔向前去,想赶在老爷爷跨上机车前拦住他。 “阿公,等一下。”她高声的大叫,想借此吓退背后的歹徒。 听到呼声的老人回头看了映人一眼,当他确定自己不认识她时,便骑着机车 呼啸而去。 啊,完了!映人顿觉天旋地转,一个踉跄,她的身子落向地面。 见她摔跤,紧跟在后的人立刻急奔而上。 “啊,救命啊,救命啊!”危急之际,映人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她的手紧 紧抓住一只高跟鞋,准备用它来攻击歹徒的要害。 然而,那条高大的暗影依然狠狠地扑了上来。 “啊,打死你!我打死你!”深陷危机的映人再也顾不得形象,她握紧高跟 鞋,狠狠地击向正要保住她的歹徒。 “你有没有受伤啊?”猛扑而上的男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叫,“痛好痛” 听见他的声音,人像是被高压电电到般,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怯怯的瞥了他一眼,“啊,是你。”她感到眼前一暗,真想晕死过去。 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偶然相逢”的情景,但是,她万万没料到,会在这种情 形下相遇。 “你没摔伤吧?”少风忍着剧痛,关切的望着又羞又愧的映人。 “我没事。”她的头低得快碰到地面了。“你……你有没有受伤?我刚刚打 得很用力。” “流了一点血。”少风握紧受伤的部位。 “流血了?”映人震惊的抬起头来,慌乱的明眸盈满焦虑。完了,她把他给 戳伤了,万一他从此丧失生育能力的话,该怎幺办好? “嗯。”少风点点头,这点疼痛他还能忍受。“你打得还真狠,喏,你要不 要看一下。” “不,我不要。”映人又惶恐又娇羞的别过头。 虽然她曾经和他有过亲密的关系,但是,那夜纯属意外,在心态上,她仍是 个矜持羞怯的少女。 “你打伤了我,竟然连看一下都不肯。唉,我好悲哀。”她过分羞怯与逃避 引起少风的猜测。 听到他可怜兮兮的声音后,责任感颇重的映人禁不住良心的鞭挞,只好回过 头来正视眼前这张日思夜想的俊俏脸孔。 “我会负起责任的。”她壮烈的说。“不管医疗费用多庞大,我都会尽力偿 还。万一真的治不好的话,等我结婚以后,我可以让我的孩子认你做干爹,这样 子,你一样可以当爸爸。” 少风越听越纳闷。 “不对。”映人猛然忆起他的话。“你说你不想结婚,那幺,你一定也不想 要孩子。啊,老天保佑,我现在安心多了。” “天啊,你方才该不是要攻击我的……”少风突然打住,面对莹莹佳人,那 种话他可说不出口。“幸好只砸到我的手掌,否则,我的人生就变成黑白的了。” 唔,好险!望着那个又细又长的鞋跟,少风忍不住拍着胸口。 “我只打中你的手掌?”又惊又喜,映人立刻握住他的右手掌端看,上面果 然有个黑黑的伤口,鲜红的血从洞口汩汩流出。她立刻从皮包中取出面纸压住伤 口,鲜血很快就湿透了面纸,她又换了一张,渐渐的,血止住了。 “你要如何补偿我?”少风欺近她,用右手执起她的美人下巴。 温热的气息令她脸色酡红,饱含挑逗的亲昵言语令她意乱情迷,他越是靠近, 她就越心慌。 “哼,你还好意思说。”映人嘟起小嘴,娇娇娜娜的啐着。“谁叫你跟在后 面吓人!害我吓得半死,我还以为自己被色狼跟踪呢。” 说完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少风目不转睛的凝视她,她那揉着欢喜的娇嗔令 他心驰神荡。“我本来是在公司楼下等你,可是,我看你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 还以为你在跟什幺人怄气,所以才不敢上前和你打招呼。但是,我有一束花要送 你,所以只好默默跟着你,当我准备叫你时,你突然高声大喊,狂奔了起来,这 时候才知道你误会了,于是连忙奔向前去,没想到会挨了你一记。” 少风轻描淡写的淡化焦灼、热切的等待过程。 他从下午五点钟就站在楼下等待,足足等了三个小时才见到伊人芳踪。当他 看见映人姣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高兴的几乎要晕倒在车内。他原想热情万千 的迎上前去,但是,跨出车门时,他又临阵退缩。 万一她的男朋友来接她,岂不尴尬吗?如此一想,他改变了单刀直入的主意, 决定先暗中观察一下情形再做打算,免得弄到尴尬窘迫的地步。 “我想不到你会来找我。”映人惊喜的说道,水灵的眸子绽露着兴奋难遏的 晶莹光芒。 “喏,这束花是要送你的。”少风拾起掉落在身畔的红玫瑰花束,直截了当 的送到映人面前。 他原是个极重视情调和气氛的男人,送花时,当然也少不了要营造一些梦幻 迷离的气氛,只是,经过方才那场意外的插曲后,太罗曼蒂克的眼神和耳语可是 会令人吃不消,他一向懂得拿捏分寸,所以才选择最直接的方法。 含羞带怯的接过那束缀满了满天星的玫瑰花束后,映人终于笑了,她笑得又 甜蜜又迷离。 这两个星期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这一刻,然,她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 己:不可能,他永远不会来找我。 幻梦乍然成真,怎不教她又悲又喜? “你连我的名字都没问,我还以为你根本就……” “我不是故意不问的,而是忘了。”少风连忙揪住她的手臂解释着。“前几 天在山庄遇到蓓琪,她给了我一张名片,所以我才知道你工作的地方。” 他原想向蓓琪打听映人的名字,但是当他发现蓓琪猛向他抛媚眼时,他便知 道从蓓琪那儿是得不到答案的,因此,只好用守株待兔的方法寻觅她。 忘了问?映人怀疑的觑他一眼。 哪个男人会忘了问女孩子的姓名? 不过,自从相遇的那一刹那开始,世界就完全走了样,每件事每个情节都变 成了无法掌控的脱轨列车。 他忘了问她的名字似乎蛮合情合理的吧?! 如此一想,映人虽然不满意,还是接受了。 “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好不好?”折腾了这幺久,少风觉得好累、好饿。 “好。”映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她不想再如此孤独无助的活下去了,她要勇敢的去爱,也勇敢地接受……分 离。 凯悦饭店三楼的意大利厅里,每张桌子上方都亮着增添美好氛围的灯光。 台上的外籍女歌手用低哑的嗓音唱着多年前流行过的英文情歌,略带沧桑的 歌声盈满了浓厚的忆旧情怀,舞池中款款拥舞的男女都到了歌声的感染,全部拥 得更紧、更密了。 在这些相依相偎的恋人中,有一对完美的璧人吸引住了所有宾客的目光。 男的英俊挺拔,一件艳色翻领复古衬衫搭配着潇洒劲挺的白色单扣西装,他 看起来仿佛是个从宫廷到民间贪欢寻乐的王子,风流华贵的仪表迷倒了在场的所 有女士。 女孩则是美的既性感又感性,一件露的恰到好处的黑色紧身洋装强调出她的 妩媚的身段,水滴状的领口设计为这袭线条简单的黑裳注入活泼动人的朝气。 她的身子斜倚在他的怀中,她美丽的脸颊痴迷的偎在他的胸膛,她那只莲藕 般的雪手缠绵多情的围在他的腰上,他是她唯一如此紧紧拥抱过的男人。 正当全场的客人都用倾羡的目光注视着这对深情缠绵的情侣时,一位坐在角 落的外国人却是怒妒交加。 他是华亚伦。 经常阅读各类杂志的亚伦涉猎十分广泛,他很快就认出令映人“沉沦”的男 人正是建筑界鼎鼎有名的凌少风。 “你看,他们两人多恩爱啊,好令人羡慕噢。”亚伦刚认识不久的女伴撒娇 的靠在他身上。 听见这句不识相的话,脸色铁青的亚伦气得差点喷出火来,他阴青的脸孔罩 上一层冰冷冷的寒霜,不过,由于灯光幽暗,烛火又摇曳不定,他身旁那位穿着 暴露的女伴没有察觉他怪异的神色。 “我们也去跳舞嘛!”喷火女郎娇滴滴的摇着他的臂膀,若隐若现的胸部不 停的摩擦着他的手臂。 “我累了,不想跳。”亚伦冷冷的答道。 他不经意的瞄了瞄她那不安分的超级胸部一眼,顿时间,一股吃多了肥猪肉 的油腻恶心感冲上喉头,他厌恶的站了起来,冰冷僵硬的说道:“走吧。” “今天去你家?”女伴露出色迷迷的笑容。 呸!凭你也配?亚伦的蓝眸绽着幽深冷绝的鄙夷。 他是一个有洁癖的人,自从三年前与第二任妻子分局后,他就不曾带任何女 人回过位于阳明山的豪宅。 步入中年的他原本已不再渴望情感的慰藉,偶尔和女人约约会也只是基于生 理需求而以,然而,此从映人踏入“华立”的那一刻起,他平静无波的心湖完全 被搅乱了,他破格录用没有优异专业技能的映人当秘书,这两年之中,他耐心的 雕琢她,让她尽其所能的发挥潜力,他苦苦的等候着这个夏季,他坚持以完全自 由之身向她倾诉情意,不料,他的坚持竟然换到了今日的凄凉…… “哟,你在想什幺啊?”见他老半天不动,女伴丰满的身躯又黏了上来。 “难道你想象上星期五一样,在凯悦过夜?不要嘛,人家想看看你睡什幺样的床 嘛!” 虽然只见了两次面,专门流转在各夜总会钓凯子的女郎却清楚地明白,亚伦 是个货真价实的阔老板,她今晚非得卯足全力来讨他欢心不可。 亚伦皱皱眉,这女人还真惹人嫌。 “我明天要加班,今天想早点休息。”他从皮夹里抽出一迭千元大钞,冷冷 的放在桌上。“我没时间送你会去,这些钱让你搭计程车。祝你好运。” 说完后,他毫不留恋的离去。 想躺上他的床?哼,门都没有。 那张床只为一个特别的女孩保留,然而她却……他妒恨交加的望了舞池一眼, 那对沉浸在缱绻柔情里的恋人依旧旁若无人的依偎着。 恨!他好恨!每天守在她身边,竟然还是迟了一步。 望着那道又酷又傲的身影,喷火女郎的自尊心微微受到了挫伤。 她不是妓女,他丢下这幺大一迭钱给她很是伤她的心;不过,既然钱已留下, 她若不拿走的话,这些千元大钞还是会落入别人的口袋中。 想到这儿,她受伤的心灵很快就平复了,她一把抓起那迭大钞,数也不数就 塞入皮包中。 然后,她挺起自己相当引以为傲的胸部,朝一位独自坐在吧台的外国人靠了 过去…… 海边的星星似乎特别明亮,一路奔来总觉天空中的繁星正在对你眨眼微笑。 入夜后的海水浴场仍然有许多夜游的人群。 夜游的人们在沙滩上升起一簇簇烈火,火焰随着仲夏夜的凉风摇晃不定,看 起来有些悲凉。 脱掉丝袜和高跟鞋的映人赤足奔跑在柔软的沙滩上,她不时回过头去看落在 后方的少风。 两人在夜风中追逐着,兴奋的嬉笑声夹杂着潮声,弥漫在辽阔无际的海滩上。 “呼……”映人娇喘连连,最后终于不支倒地。 少风连忙赶上,亲昵的压在她身上。 “你未免太没有爱心了吧!这幺大的个子,竟然好意思压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我都快被你压扁了。”映人红着脸啐道。 “嗯,有道理。”少风从善如流的跳开。“我比较壮,换你过来压在我身上。” 他边说边躺了下来,双臂和双足摊展成大字形。 “你好讨厌。”听他说得不伦不类,映人啐了一句。 她为何这幺容易害羞?难道她从不曾交过男朋友? 少风的眸子骤然黯了下来,映人今晚不时流露出的娇羞令他忐忑不安。 他倏的坐正身子,与她并坐在一块儿。 “映映,能够和你在一起,我真的感到非常快乐。”少风执住她的右手,真 诚地说道。 “我也是。”映映凝着他,眼中荡漾着柔柔的情意。 “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我是一个不适合婚姻的人” “我今晚不是还提过吗?”映人酸涩的打断他的话,她明白他在想什幺。 “好……对……你提过。”少风喃喃点着头,纵然如此,他仍旧认为自己有 义务“提醒”她:“上次我真的觉得好抱歉,如果我知道你是……你从不会…… 噢,我是说” “你的意思是你如果知道我是处子的话,你就不会和我发生关系了。”映人 勇敢的说出少风迟迟讲不出口的话。 “嗯,对。”少风倒抽一口气,这些话从女方口中说出来还真令他颜面无光, 仿佛他是个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般没用。 “你何不直接说出你真正想说的话。”映人噘着嘴,黯然的眸子含着泪水, 幸亏天色够黑,否则她那份佯装出来的潇洒早被少风识破了。 “好。”他的声音听起来好象叹息。“你从不曾交过男朋友,对不对?” 映人微微一呆,心海的酸涩翻涌的更加剧烈。 “没有。”她低低的说。 “我这样讲或许很残酷,但我非说不可。”他激动了起来。“我是人们最爱 唾骂的花花公子,我就像一只蝴蝶一样,穿梭在百花当中,尝遍各种不同的芬芳。 我不在意人们的批评和看法,我只听从自己的判断。映映,我不想结婚,我不想 一辈子和同一个女人在一起,那种生活会折杀我的创作力,也会毁了我的生命。” “我明白。” “我喜欢你,我从没有遇过像你这幺懂我心意的女孩,但是,你直到现在都 没谈恋爱,这表示你一直在期待一个完美的情人,然后,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你是说我在等待一个老公?” “一个美满的归宿不是所有女孩梦寐以求的吗?” “啊……”映人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突如其来的笑声令少风狐疑不已, 他试着看清她的表情,只是,星光太遥太远,浓厚的夜色模糊了她的表情,他无 法看出她真正的心意。“我迟迟不交男朋友,才不是为了等一个好老公呢。” “哦?” “其实我早就计划好了,我要到三十岁才考虑结婚的事。在这之前,我要像 你一样多谈些浪漫的恋爱,好供日后回忆。但是,那些来追我的笨蛋老是在第一 次约会的时候就谈到结婚,我和你一样,一点都不想欺骗别人的感情、浪费别人 的时间,所以才会一直没交男朋友啊。” “哦?”听着映人轻松异常的语调,少风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 “现在总算让我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玩伴了。” “我?” “对呀,而且,我已经想好了游戏的规则。” “规则?” “对呀,难道你谈恋爱时都没有立下规则吗?” “没有。” “唉,这样子是不行的,万一对方动了真情,麻烦可大了。”她像识途老马 般训了起来。 “那你的规则是什幺?”满腹疑云的少风好奇不已。 “为了避免往后纠缠不清,我们得先讲好要谈多久的恋爱。除非我们双方都 同意再续约,否则,期限一到,大家便各走各的,不得借故来纠缠。还有,为了 增加对这场游戏的投入程度,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在有效期限内都不得和第三者 约会,也就是说你和我都必须很忠贞的谈这场恋爱。” 故作轻松的讲完这些违背良心的话之后,映人的心也碎了。 爱一个人真的有这幺难吗? 难道完美永恒的爱情真的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彩虹? 爱上少风后,她对爱情的疑问比往昔更深、更重。 海风劲急的沙滩上,火红的烈焰摇晃不定,漆黑的世界安静的像梦乡。 少风思索着映人的话,不知怎的,他总是无法相信她是那幺潇洒的女孩。 或许是他太多心了吧?!如果映人没有这种开放的想法,又怎会提出这个思 虑缜密的限期恋爱?她没有道理把美好的青春白白浪费在他这个不想结婚的人身 上啊! 少风试着用理智来说服他那惶然不安的第六感。 “你认为多久才合适?”徘徊在挣扎边缘的他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没错,他的确非常害怕陷入纠缠不清的爱情里,但是,他也好想和她在一起。 “一个月吧。”她无力的说着。“短暂而美丽的爱情总是令人回味再三的, 我不想谈又臭又长的爱情。” 宣判过爱情的死期之后,映人心神俱碎的闭上眸子。 “好。”少风低低的应到。 一个月?他茫然的望向天际,闪烁的星星好象是在嘲笑他般,猛眨眼眨个不 停。 一个月确实很短,短到只来得及品尝爱情最甜蜜的阶段。 现在,他应该是“安全无虑”了,但是,他为什幺反而感到怅然若失呢? 一个月……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