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小心走路 然后又转头对信海欣说:" 海欣,我们回寝室去吧。" 信海欣拿本书拍在桌子上,大声说道:"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们什么意 思?想赶人走是吧?老娘今天就是不走,要起床的在被子里把衣服裤子穿好再钻 出来。" 寝室里顿时哄堂大笑。 信海欣也不脸红,还把手里的书搁着,拿起桌上那把高老头修脚趾甲用的手 果刀,朝四面八方扬了扬,说:" 谁试试,谁试试?我看哪个敢贴张裤衩就起床, 到时别怪我信海欣刀下无情。" 寝室里又是一顿哄堂大笑,连我也苦中作乐地跟着笑了笑。再不笑,我怕憋 出内伤。 闹归闹,留了一会,信海欣和盛可以还是走了。高老头送她们到楼梯口,折 回来就在我床上挨我坐下,表情凝重,好像我会咬他似的。 " 小菜你躺一会吧,再过半小时我去买饭。" " 不睡。你跟我说说。那个狐狸精,是叫白玲玲吧?跟我说说你了解到了一 些什么。" " 唉,这个挺不好讲。有人说她好,有人说她骚,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好还 是骚。" " 说她骚的,有没有说她是怎么个骚法?" " 什么怎么个骚法?我也不知道,他们只说她胸大而且有脑,在艺术系,甚 至整个H 大都挺惹火的。" 我于是找室友要了电话卡,从抽屉里找出写有白玲玲电话的那张纸片。高老 头知道我要给那女人打电话,想阻止,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可是 我并没有再听到白玲玲的声音。电话拨过去之后,一直响,但没有人接,再拨就 被拒听了,等我气愤难当地拨第三次,对方已经关机。我的脸变得铁青,心里开 始冒火。 白玲玲对我的躲避,更加让我坚信,我哥的死与她有关,肯定与她有关。我 想,她是害怕了!我想,答案就在她身上了,扒光衣服我都要找出来! 第五章 据说,因了我哥蔡小财的死,H 大还分院系召开了会。当然,开的不是追悼 会,蔡小财就那么点能耐,想必没法死得这般轰烈,不然他不会偷偷爬上楼顶吹 得冷风闭上眼睛。他们开的是通气会,无非就是告诫大家别就这事到处议论和传 播。人死总不是好事,除了为国捐躯。大学里处理类似事情都是这风格,以免坏 了声誉。这正是这种半知半晓的状态,衍生出了许多神乎其乎的传言甚至鬼话。 在我自己学校,有段时间就非常流行一个鬼故事。说是有个大二的女生在九 教上晚自习到很晚,结果出事了。九楼位置很偏,而且已经上了岁数,砖木结构, 相当破旧了。去那自习的学生少之又少,一般只有两类人,男女朋友结伴或者一 些性格孤僻者。有时候运气好,一对男女独霸一整间教室也不是没可能。 那天晚上,那个大二女生坐进教室就埋头看书,中间有没有别的同学进来, 她不知道,但在她起身要走的时候,没发现任何身影,看表,已快11点。她赶紧 下楼,虽然穿的是运动鞋,但踩在木板楼梯上还是发出沉闷的声响,砰砰砰,每 一声都冰冷冰冷的。走到三楼,她估计是有点内急,于是就转进了厕所。这一进 去,就没再自己走出来。她在里面被奸杀了。发现的时候,她就半裸着身子趴在 水池边上,水笼头还是开着的,哗哗哗的水声淹没了一场恶罪。 这个事情慢慢在同学间被添油加醋地传开,已是半年之后。那间女厕所被改 成了杂屋,因为厕所闹鬼闹得很凶,问题就出在那个开了一整夜的水笼头上。按 在学生中间流行的说法是,那水笼头怎么关都关不紧,左拧右拧都不是办法,换 了无数个新的也还是这样。后来干脆把水管给堵了,但只要有人进到那厕所里, 依然能听到明晰的水声,定定神,还能听见女生有气无力的哭喊:求求你,把灯 关掉! 从此,去九教上自习的学生人数锐减。 天天上课都带着本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高老头,自然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再 说了,九楼是他勤工俭学的区域,也不希望那块地真闹什么鬼。 有天夜里硬拉着我去探着究竟,他甚至还在那间废弃的女厕所里呆了差不多 一刻钟。我跟另外一个室友在外边等他都害怕,双腿打着哆嗦,突然就真传来了 水声。我和室友相互壮胆,说高老头这鸟人竟然在里面尿尿,然后又冲着门口大 喊,高老头你他妈的尿完没有,尿完了快滚出来。谁知话刚落音,高老头就出来 了,而且真差不多是滚出来的,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豆粒大的汗珠。还没等我 们反应过来,他逃命似的跑起来,我们在后来使劲地追,到寝室门口才把他拉住。 他惊魂未定地问我刚才听见水声没有,我说他妈的高老头你在里头尿尿想吓 我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他对天发誓说没有,尿是尿了,但是尿在裤子里的, 根本不可能有水声。他说他呆了快15分钟的时候,也听见了水声,然后是女孩那 有气无力的哭喊:求求你,把灯关掉! 从此,高老头成了寝室最怕鬼的人,一度把九教的卫生区给退了,每个月少 了几十块钱的收入。 我哥系里的那位女副书记和另外一位老师带我到蔡小财的宿舍,高老头起初 怎么都不肯一同进去,最后我火了,他才极不情愿地跟在我身后,神色紧张,并 且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以此来稳定情绪。 我把蔡小财的抽屉翻了个遍,想找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却一无所获。他小 时候有记日记的习惯,但打上高中起就没再记过,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底,谁 也不说,一个人承担。抽屉里有一大堆废弃的一次性打火机,我试了几个,有些 还勉强能打燃,冒着微弱的火苗,然后又一点点地熄灭下去。我觉得这一定像极 了蔡小财生命即将结时的气息,再跳跃,再闪烁,终究要划上句号。 " 我们问过跟蔡小财认识的学生,他们说他不抽烟,挺正的一个学生。" 女 副书记看见我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那堆打火机,犹豫着向我解释。 " 是的,我哥他不抽烟。" 我头也不抬地附和一句。 从小到大,我没见我哥抽过烟,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那么,他怎么攒了这 么多打火机? 我想不出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讲,打火机除了点烟还能有什么别的用处。高老 头也挺好奇地看着被我翻来翻去的这些打火机,眼神里满是疑惑。当然,除此之 外,我在收拾我哥的遗物时,没再发现别的疑点。蔡小财的衣服很少,每个季节 大概都只那么两三套,有的甚至还是高中就买的。他长个早,高中毕业前就基本 定了型,那时的衣服只要不破大洞,也都还能穿。我把这些衣服叠好,装进小包 里。带过来的一个大包,用来装书。 书就像蔡小财的命,我得帮他带回去。大学四年的书,他都整整齐齐地码在 属于自己的那格壁柜里。装的时候我随便翻了翻,竟然也看到有些书上写有那句 我所熟悉的话:小心走路,抬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