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恶作剧 没想到信海欣会迟到,而且一晚就差不多半小时。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只 要是约我蔡小菜见面,她九次有十次会提前。难道现在学会耍大牌了不成?我和 高老头等得很不耐烦,但仍然很一致地认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脸和面子可 是两回事,脸大并不代表面子大。 抽了两支烟,信海欣没等到,倒是冤家路窄地等到了秦琪。我假装没看见, 高老头好像也想假装没看见,但秦琪没假装没看见,三下两下就蹦到面前,摘星 星似的提了高老头的耳朵,十分花痴相。看样子,这老女人是一动情就糊涂了, 虽然高老头对她忽冷忽热,但她还是把他当成幸福在依靠。高老头责任重大,可 他怎么看怎么不像负责任的人。 高老头被秦琪强行带走,我求之不得。他们刚走几分钟,信海欣就到了。遗 憾的是,我还是不小心占了下风。趁高老头走而信海欣未到这个空档,我去体育 馆上了个厕所,大门关了,走的小门,也就是后门。一泡尿,把所有的优势都给 冲跑了。我再转到校门口,信海欣已经做好进攻的准备。 信海欣张牙舞爪道:" 蔡小菜!你什么意思,我请你吃饭你还敢迟到?!" 我百口莫辩,只好耍赖:"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刚才上厕所还敢走后门呢! " " 好,你胆大包天好了。对了,高老头还没来?" " 被那个百里挑一的研究生带走了。" " 啊,不会吧?他们到底是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啊,谈个恋爱怎么跟玩魔术 似的。" " 你管那么多干吗?别人玩魔术又不是玩你。" 找了家餐馆,坐下来,点好菜,信海欣跟我说起盛可以。她晚到了半个小时, 是在接盛可以的电话。盛可以估计是找了我之后就打电话到女生寝室给信海欣了, 跟信海欣说她一时半会回不了学校,要她帮忙请假。 我问:" 盛可以她怎么回事?是生病了还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信海欣说:" 没有啊,她是叫我帮她请病假,不过压根儿没生病,她只说她 在外面有事。" " 什么事?" " 我怎么知道,我问她,她也不说,搞得神秘兮兮的。我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 " 哦。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起我。" 信海欣的神情突然阴沉下来,很难看地笑了笑,说:" 蔡小菜你想知道什么? 她说她其实挺想跟你在一起的。" 我不再说话,一种心理的落差压迫着我,有些许受伤的感觉。信海欣的表达, 似是话中有话,其实挺想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意味着不会跟我在一起?我想应 该是这样的吧。我的逻辑推理能力一直都还可以。 想起盛可以在白玲玲面前的失态,想起信海欣说她回到寝室骂自己婊子扇自 己耳光,想起那天晚上在九教看见的那个奔跑的身影,我也觉得,盛可以变得神 秘莫测了。 九教再次闹鬼的时候,我正坐在床上,两脚泡在半桶冷水里。 才十点半,我还是准备睡觉了。寝室里除了我,别的室友都还没回来,自习 的自习,恋爱的恋爱。好些日子没睡过好觉了,脑袋和眼睛似乎都有点充血,说 不出来的难受。原来在大学里我是没有睡前洗脚的好习惯的,这也不能全怪我, 大家都差不多,我又怎么好意思标新立异? 记得刚入校不久就听一位学长讲过句挺经典的话,说是在大学里,只有脏一 点才能与同学打成一片,要是太爱干净了,拿不准就会遭人恨。为什么会遭人恨? 我用了几年时间终于悟得其中真谛。分析起来大概就是这样的,如果某个人太爱 干净,那么别人偷起懒来就会有对比,对比中自然就会产生心理压力,就会不自 在。 其实这天晚上我决定洗脚前,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的。首先,我害 怕我这么一来引起寝室其他兄弟的众怒;其次,我自己也是不情不愿的。我洗得 再干净,就算用洗衣服粉使劲地搓啊搓,等他们脱了袜子上床了,我的鼻子同样 舒服不起来。 洗完脚,就懒得动了,连洗脚水都不想倒,于是我蹲在床边,准备把桶塞进 床底,免得熄灯之后被拉夜尿的人撞翻。说时迟,那时快,我刚把桶移动了一点 点,高老头就疯狗般地冲进来了,把那半桶洗脚水踢了米把远。水全倒在了地上, 还有部分水珠子溅到了我脸上。淡淡的臭味顿时弥漫开来。 我看见高老头惊慌失措的脸,我看见他呆滞无神的目光,我看见他额头上还 冒着豆粒大的汗。我敢肯定,那些是汗,而不是我的洗脚水。高老头一米九几, 半桶水倒地要溅到那个高度存在一定的难度。他睁大眼睛看着我,瞳孔里白色明 显多过了黑色,他的手还在不停地发抖,两根瘦竹也在裤管里打着哆嗦。他竟然 久久没说出一句话来。我在想,难道这家伙跟我玩恶作剧不成? " 高老头,你别跟我装傻样,你的演技太差了,还比不过别人李亚鹏。" " 小菜,小菜,快关门,快,追过来了。" " 什么追过来了?你跟别人打架了?" " 不是,是,李亚鹏追过来了。不是,是,快关门!" 高老头语无伦次,见我坐在床上不动,他就自己慌手慌手地,砰地一声把寝 室门给关上了。他显然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门砸在门框上,发出很大的响 声,甚至都能感觉整个寝室在震动。我知道他不是在逗我玩了,可是又不清楚到 底发生了什么。我拉了他一把,让他挨着我坐在床上。他的手掌凉得很,像刚从 冰箱里拿出来的瘦猪蹄。 " 小菜,寝室门栓好没?快去看看。" " 栓好了。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了,你这样子吓人那。" " 是的,好吓人,吓死了。对了,我的书包还在九教。" " 靠死你,你不会又在九教撞鬼了吧?" 咕噜咕噜把一杯水倒进肚子里之后,高老头慢慢平静了些。我再用我洗脚的 那只桶给他装了水进来,扔了张毛巾进去,叫他洗把脸。他洗到一半,我突然想 叫暂停,但话到嘴边又打住了。我这个时候一下记起来,那桶洗过脚之后我都没 清一遍,而毛巾就是我刚刚擦过脚的。不过看他洗得很投入的样子,我也就不便 坏了他雅兴了,反正脚气又不会往脸上传染。 " 高老头,清醒些了吧?" " 嗯,清醒些了。今天这水是怎么回事?感觉怪怪的。" " 可能是漂白剂放多了。" " 哦!真他妈的破学校。" " 是破。" 接连抽了两支烟,高老头的惊魂就基本回了位,脸上也开始有了些红晕,双 眼也不像先前那么呆了。他开始给我讲刚才在九教遇鬼的事。他从来都不是一个 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人,所以听他讲得活灵活现,我都不禁浑身发抖。如果不是 亲眼所见,就凭他那作文水平,不可能编得出如此具有恐怖效果的鬼故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