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莫名的青春 " 他说过的每句话我都复述给你听了啊!" " 还不老实!" " 是真的,蔡小菜,你还在想他到底为什么要死这个问题?" " 没有,我现在是在考虑我的终身大事。" " 跟我一起考虑?" 信海欣似乎已明白一二,脸上露出喜色来。 " 我看了我哥写给我的信,他说他觉得你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他说他说我 跟你在一起,他说他你等我等到毕业,你答应了。到底有这回事没这回事?" " 有啊,当然有,只是我自己不好意思告诉你嘛。" " 难得你有时候还能矜持几下子哦。" " 蔡小菜你过奖啦,嘿嘿。那你说我们能不能修成正果啊?" " 怎么修?" " 我也不知道怎么修,但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没一点感觉。" " 什么感觉?" " 你爱我吗?" " 好像不爱!" 我话刚落音,信海欣就站了起来。其实我以前也这么坦白过,只是可能这次 坦白时语气正规了些,这刺伤了她。她是低着头跑开的,头发半掩着脸。有种疼 痛,已经不需要表情来表达,我想我是能感觉得到的。我在后面叫她的名字,但 并没有追上去。我的脚步是沉的,沉得迈不开。 坦白就是去掉一些伪装,好比刀离开鞘。坦白没有错,只是有时候,坦白就 是伤害。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判断到底爱不爱一个人,我一般采用比较原始的 标准。比如,跟信海欣在一起,我连亲她一口的想法都没有,于是就觉得是不爱 她的。 说信海欣像根橡皮筋,一点也不为过,而且是性能非常好的那种。按她的说 话,伤心过后,洗把脸就没事了。上课的时候,她依然喜欢跟我同桌,喜欢在桌 子底下做些小动作。她说她喜欢看我笑,她说我笑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也是开 心的。我却不领情,还说,信海欣你得付费给我才对,你开心我给你做表情,没 钱我可不想一直干下去。 跟高老头的关系死灰复燃后,一切又好像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了。惟一的区别, 就是曾经十分讲究以身作责的盛大班长喜欢上了迟到早退。那天上课的时候,本 来都已经说好了,我,高老头,还有信海欣、盛可以,四个人中午一起吃饭,可 还没到下课时间,盛可以已经不见了人影。 三个人在餐馆里坐了没五分钟,菜都没点好,信海欣就接到家里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时候,她始终望着我,眼神里躲着疑惑,而嘴上只是不停地说着" 怎么 可能" 。最后脸色全变了,呈惊恐状。我莫明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发生什么, 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然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 蔡小菜,你以前跟你说过你哥还问我要过我家地址没有?" " 不记得了,好像说过吧,我不记得了。" " 见鬼,我一定给忘了。你问过我那么多次,问你哥正月给我打电话对我说 了些什么,我就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事?" " 怎么啦?" " 先别急,让我缓口气,让我好好想想。你哥那次是问我要了我家的地址, 我想是你哥,所以随口就告诉了他,还跟他开玩笑,叫他有空带你一起到我家里 玩。我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呢?见鬼了!" " 到底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 刚才我妈给在电话里跟我说,家里收到一个包裹,是寄给我的,寄信人竟 然是蔡小财,你哥就叫蔡小财对不对?" 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头在听到蔡小财三个字那瞬间突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 觉。这个时候,我想信海欣和高老头的心也一定悬了起来。高老头望着信海欣, 支吾半天没说出话来。已经被鬼故事折磨得如同惊弓之鸟的他,脸色倏地一片苍 白。 高老头说:" 怎么可能?小菜他哥都走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给 你寄包裹?信海欣你成心吓我可以,但你千万别跟小菜开这种玩笑。" 信海欣说:" 高老头你去死哦,我能拿这事开玩笑吗?你当我神经啊?你以 为我相信?可是我都问过我妈好几次,我妈说寄信人的确写的是蔡小财。" 我问:" 你妈说里面寄的是什么?" 信海欣说:" 我妈没打开,我叫我妈别打开。蔡小菜,我吓死了,你摸摸我 的胸口,现在心跳至少每秒五百下。" 这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有女生主动叫我去摸她的胸,可这种时候,我哪还 有心思名正言顺地去占这个便宜?实在是有些生不逢时。 在我的要求下,信海欣又打了个电话回去,再次证明,她家里收到那包裹寄 信人写的是蔡小财,千真万确。她妈接电话的时候,还特意把包裹拿在手上又看 了一遍。信海欣没告诉她妈蔡小财是谁,更没敢说蔡小财死了都一年了。她怕吓 着她妈。她只叫她妈先把包裹放在抽屉里,不要动…… 这天晚上,我,高老头,还有信海欣,都没睡着。感觉里,这是个怪异的日 子。熄灯后不久,寝室里就安静了下来。这不像男生特别是马上就大四了的男生 的风格,若是在平常,要么有人点着蜡烛打牌,要么大家就躺在床上你一句我一 句地吹牛皮侃大山,热热闹闹持续到凌晨之后。 在我们这种学校,男生们是极少谈论理想的。当然,如果争取不重修,立志 能毕业或者一辈子能跟100 个以上女孩子睡觉也算理想的话,我们还是经常谈的。 可是这天晚上,连这些三级理想大家好像都失去了兴趣,灯熄了才一刻钟便 有两位吃了睡睡了长的室友开始打猪鼾了。起此彼伏的鼾声没有高老头的份,虽 然他也有睡觉打猪鼾的好习惯。他跟我一样,始终没睡觉。他睡到床边,把头探 出来,俯视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我说话。我知道他是白天听了信海欣说家里 收到我哥寄的包裹还在害怕。 " 小菜,我们到走廊上抽支烟吧。" " 烟不是都抽完了吗?这么晚商店早关门了。" " 我刚才在枕头底下摸到一支。" " 靠,那是什么时候的了,还能不能抽?" " 能抽的,我闻过了,霉味还不是很重。" " 那你出去抽好了。" " 你不陪我?我把前半支让给你抽。小菜你这总该给面子了吧?" 我勉强答应,高老头就砰的一声跳下了床,臭脚丫压在我被子上,磨蹭许久 才把鞋穿上。每人抽半支烟,对我和高老头来说已寻常事。有时候他前半支,有 时候我前半支。 高老头恭恭敬敬地把那支烟递给我,再恭恭敬敬地打燃火机给我打火。走廊 上靠近我们寝室这则的路灯坏了有好些天了,一直没有来修。微暗里,当高老头 嚓的一声把打火机打燃,那束桔黄中裹着浅绿的火苗,突地冒出来,往上蹿,顿 时就灼伤了我的目光,又像从目光直蹿心底。 我想到了被我装在小铁皮罐里的那些打火机,我数过的,16个。在我带过来 之前,它们散散落落地躺在蔡小财的抽屉里。我是记得,当我第一眼看到那些打 火机的时候,总觉得它们并不那么安静。或许是与火有关,与燃烧有关,搁在任 何一个角落似乎都构造不出安静的景象来。蔡小财那么小心地收藏着它们,而它 们,是给蔡小财点燃了希望,还是灼伤了蔡小财的某段心情,某段莫名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