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同床异梦 理学院一个大一男生,性格很孤僻,专门找那种人少的教室上自习。这个学 期开学不久,上了一次公共课之后,他发现了九教四楼这个好去处,于是每天晚 上都去,一个人,自习到很晚。每天去的时候,一进门他就能看见坐最后一排那 个见不着脸的女生。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小男生,自习完离开时,会很礼貌而又像 在自言自语地提示说,很晚了,回去吧。女生从来没理会过他,这让他很受打击, 觉得这女生真是奇怪,老不理人。 有一次,他心血来潮玩了个恶作剧,出门的时候顺手把灯给关了,又站在走 廊的光线下等了足足两三分钟,竟然没人出来,也没人问他为什么把灯关掉。怪 事在紧接下来的第二天就发生了。他正专心看书,突然听见那女生在哭,于是就 回头问了一怎么啦?" 没人回答,哭声却还在继续。他其实有点害怕,但还是起 身走到了那个女生旁边,再问,同学,你怎么啦?为什么哭?" 良久,女生才出 声,哽咽着说,我眼睛不舒服。男生说你眼睛怎么不舒服了?这个时候,女生突 地抬起头,抬头的瞬间,低垂的头发被散开,发出呼呼呼的几声闷响。男生很清 楚地看见,女生哪有眼睛,在她整张脸上,除了一张张大了淌着血的嘴巴,别的 五官司都不见了。嘴巴以上,平平整整,像被利刀齐切过似的,一片焦黑…… 我听到后背阵阵发冷,然后就听见盛可以在男生宿舍下面叫我。迅速逃离恐 怖制造场,寝室都没进,应了盛可以一声,就直接下了楼。可能是听鬼故事的时 候受了惊吓,见到老喜欢把头发披着的盛可以,我便条件反射地警觉起来,说你 怎么不把头发扎起来?我的唐突然让她很是莫明其妙,她说我一直都不喜欢扎头 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时语塞,闭上嘴巴跟她往外走。 原以为盛可以是因为我白天跟她约了,才来找我的,结果又自作多情了一场。 她压根儿就把我约她这事给忘到伊拉克去了,找我是想问信海欣家里的电话号码, 说是找信海欣有非常要紧的事。我说你不知道打手机啊,她却说信海欣的手机一 直关机,,可能是忘带充电器回去了。可是信海欣家里的电话是多少,我还真不 晓得。 " 她家里电话你都不知道?" " 我为什么非要知道啊?又没打算做她家女婿。你找她有什么要紧事哦?" " 很要紧的事。" " 我是问你什么事,没问你有多要紧。" " 就是很要紧的那种要紧事。" " 好啦好啦,不说算啦,你现在反正喜欢跟我玩神秘。" 后来我才知道,这段时间盛可以急着找信海欣,是因为学校催交拖欠的学费 了,否则毕不了业。她急着找信海欣找一些钱。 10点多钟,上晚自习的都陆陆续续回寝室了,我和盛可以走在来来往往的人 群,话不投机地东拉西扯。这样一种矛盾状态,走在路上还可以叫话不投机,要 是放在床上,那就叫同床异梦了。最后她还是良心发现,问我这几天想找她说什 么。我一五一十地把日记本的事跟她交待了。 " 海欣跟我说过一段,我和她都觉得可能是有人想告诉你们真相。" " 有人想告诉我真相?那我哥以前跟你说过他还跟什么人有交往没有?" " 没说过,他好像不太喜欢对我说自己的私事。" " 会是谁呢?" " 是啊,会是谁呢?" 盛可以也跟着我作疑惑状,但显然有点儿漫不经心。我能感觉出她的若有所 思,想的却好像是与日记本无关的别的事情。我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夜宵, 她不答应,倒是拒绝得很爽快。我们站在近女生楼很近的那个十字路口,有很长 一段时间都相对无言。身边不时走过有说有笑的男女生,他们相拥而行,或者牵 着手放肆单纯的快乐与浪漫。他们的笑声很清脆,落在夜色里像一枚枚干净的珠 子;他们的面孔很阳光,即便是在晚上,也透着势不可挡的诱惑,令人羡慕。 而我和盛可以,为什么忧伤?难道是因为我们长大了? 回到寝室,高老头正在发牢骚,把桌子拍得砰砰响。我估计他已经发了不止 一会了,因为寝室里还有另外三个人在,竟然没谁理会他。我问他发什么神经, 他继续拍他的桌子,还怒气冲冲地说,他妈的臭婊子,我非宰了她不可。我推了 一把他的脑袋,很无心地说被女孩子缠是很难受的,以后还是少犯点风流债的好。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晚上接的那个电话是白玲玲打过来的。他不停地骂臭婊子, 我也没问他是在骂谁。 第二天黑麻子告诉我,高老头接完那个电话后,就在寝室里怒不可遏地发起 疯来,拍桌子,骂婊子,盛怒之下还叫出了白玲玲的名字。但我依然没去追究到 底发生什么了,因为在我想来,或许是他们两个人在感情上出现什么新问题了, 这是我不便过问也最不愿意去过问的事情…… 第十八章 白玲玲去了北京。其实应该早就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拖再拖。那天晚上, 她是在上火车之前给高老头打的电话。到最后,她哭了,说话也变得歇斯底里起 来。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要高老头告诉我,是她害死了我哥!在此之前,我也 有过怀疑和猜测,很想知道白玲玲是不是也收到过两本日记本。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白玲玲在给高老头的那个电话里,就提到了日 记本的事。只是她收到的那两本日记本,不是崭新的,而是旧的,里面满满当当 写着蔡小财的故事和心情。白玲玲所收到的包裹,是寄到老家,再由家人转过来 的。这说明这个事情是蔡小财生前已经安排妥当,因为一年之后的今天,白玲玲 肯定已经毕业,再寄到学校不可能收得到。 按照以前我和信海欣一起作的一些推断,应该是我哥在死之前把真相交给了 某个我们所不熟识的人,然后又委托那个人在一年之后对真相进行一场孩童式的 赌博:复制三份假真相,再与他所写的两本日记混在一块,包装好之后再写邮寄 地址。 当然这只是一些猜想而已,到底是不是这样的,已经没人能说清。我比较了 解我哥,他是时常会有一些单纯而奇怪的想法。如果他死前所做的安排真像我猜 想的这样,那么我会心痛,心痛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处心积虑。他害怕把真 相告诉所有人,却又不想对每个人都隐瞒,于是弄出这么个幼稚的办法。 我越想越觉得像在摸奖。如果我中了,算是他对我的一个交待,从小我就喜 欢较真,啥事都喜欢弄个水落石出才心甘,这个我哥他是知道的;如果我爸妈中 了,可是说以另一种形式上的认罪;而对于白玲玲,倘若真像她对高老头所说, 她才是促使我哥自杀的罪魁祸首,那么我哥把她也列入" 摸奖者" 行列,是不是 可以说是秋后算账或者兴师问罪呢?至于在这个大奖面前,信海欣也有一试手气 的资格,我是这么认为的:我哥他试图用他的自杀真相,用他的故事来告诉信海 欣如何爱我才是他所希望的。他的日记里一种充满了苦和泪,而信海欣知道了, 跟我谈恋爱,就不会花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