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篇 陌生的家乡 彭凤阳 1984年,当我从肇庆师专毕业分配到深圳工作时正值炎热的夏季。巨大的货柜 车和黄泥土堆,是深圳给我的第一印象。当时我的心情是既激动又惶恐,深圳是我 从未踏足过的家乡,对家乡的了解也仅仅是从父亲爱吃的“圆龙饭”和祖母朗朗的 客家话、黑头帕中略知一二。 当时的深圳正大兴土木,基础建设搞得轰轰烈烈,打桩声、搅拌声伴着满天的 尘土,宛如一个大工地。我们车到罗湖汽车站,狭小的候车室里摆着几张破旧的木 椅,几把吊扇在头顶嗡嗡地转着。在汽车站门口,八九个校友分手,开始各自的工 作,有留在深圳的,有到宝安的。化学系的芳芳,一个皮肤黝黑、文静的女孩,被 分配到坪山中学,荒凉和落后叫她无法接受。 第二天,她便拿着还未打开的行李离开深圳回家了。我想,这对一个刚走出校 门渴望到社会工作的学生,无疑是一个打击,这也许是特区给她留下的最深刻的印 象。听到芳芳回家了,我在发愣,坪山如此落后?因为坪山正是我的家乡。 我被分配到上步中学。下步庙的房子正在建设中,新建的学校四周给黄泥包围 着,第一天报到,在高低不平、坎坎洼洼的黄泥地里转了几圈才找到校门。 学校教师大部分是招聘和毕业分配来的,老校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把我们6 个女生安排住在一间教室里。那段生活是既忙碌又热闹,最头疼的事是上厕所。在 学校边上有一个用竹和席搭成的简陋厕所,人走上去摇摇晃晃的。 到了周末,我们便骑着自行车,穿梭在泥泞的市区,我们最常去的是人民桥和 渔民村,建设路上,有家“飞鹏商场”,我用10元兑换券买下一个三角牌电烫斗, 一直用到今天。 到深圳工作几年了,但老家坪山却一直未回。坪山对我来说很陌生。1988年, 我才第一次回到坪山。出关后,汽车在小道上颠簸着,好不容易拐进村里,村里出 奇的安静,透出几分荒凉。 第一次回家乡如蜻蜓点水,犹如过客。印象中的坪山与内地的乡镇并没有什么 区别。 由于父亲的墓地修在家乡,我们每年都回坪山一趟,后来感到家乡在渐变。 进入90年代,家乡的变化更令人惊讶,每次回去我们都有不同的感觉,快速的 变化更令人觉得家乡的陌生。有一年,单位组织到马峦山自然风景区。马峦山下便 是坪山。当我顺着桃花径登上山顶俯瞰,忽然发现家乡是如此的美丽:纵横交错的 公路分割着片片绿色,绿色簇拥着整齐的楼房,数座水库在阳光中耀眼夺目,到处 是郁郁葱葱。我自豪地告诉同事,山下就是我的家乡。 去年重阳节回坪山,家乡的变化更令我眼前一亮,宽阔的道路,两旁园林式的 绿化,众多的“三资”企业、乡镇企业使坪山繁荣起来,坐落在那的龙岗大工业区, 规模宏大,城市化的建设使坪山完全摆脱落后的乡下形象。 老家的村口竖起了漂亮的牌坊,村民自建的楼房整齐排列着,门前还栽上花花 草草。祖屋旁荒废的菜地早已建成漂亮的厂房,破旧的祖屋见证着村里日新月异的 变化。 16年前,我们结伴而来的几个校友如今过得如何?也许过得精彩,也许过得平 凡,不管怎样,能以特区作为走向社会的站点,是幸运的,而我能在父辈离开家乡 几十年后回到家乡开始工作,除了幸运之外,总觉得与家乡有那么一点缘。(作者 单位:深圳图书馆)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