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怀孕了? 50 报纸复刊两个月了,由于资金有限,而不可预知的开支太多,很难依照既定的 思路发展。从周报扩大到每周两期,记者的任务加重,而工资增不了多少,纯粹靠 文化青年的满腔热血支撑不了几天。发行量上不去,广告做起来难上加难。子鹏为 报社出了不少主意,由于种种原因,未能一一采纳。 眼看冬天就要到了,自筹备算起,半年的时间基本耗完,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 法。那时候,子鹏一心想单干,常常出去找项目,希望打造自己的一片天地。一天, 他拿了本杂志回来,某单位主办的综合性月刊。当时这家单位想将杂志承包出去, 子鹏几次三番找朋友参谋,价钱谈得差不多了,只是资金方面尚未落实。子鹏每天 四处活动,有时候很晚才回办公室。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办公室里守电话,应 付报社的一些行政事务。 子鹏回来还告诉我同事们看出了端倪,有人在议论我们,还有人跟他开玩笑。 我倒是无所谓,希望两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子鹏却认为时机不成熟。我担心我们 的事公开后他会压力更大,心想,只要两个人相亲相爱,别的什么我都不想计较。 好在几经周折,子鹏凑足了10万元,准备全面接手杂志社,我们呆在报社的日子不 多了。想到来年将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我和子鹏都充满了无限期待。 51 元旦刚过,我感觉身体有些不适。超过一星期了,例假没来,是不是怀孕了? 一想到这,我心里格外恐慌。一个人到就近的诊所咨询,医生说如果不要,最好45 天左右动手术。毫无疑问,现在的状况容不得多想。晚上,我告诉子鹏,子鹏二话 没说,催我赶快处理。 来妇儿医院妇产科检察的人真多。我将病历依次放好,然后坐在休息厅耐心等 待。子鹏买了份特区报,看得很认真。手术室里不时传来撕裂般的叫喊,我和旁边 的女孩一样,表情呆滞,胆战心惊,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不由得打了个寒 颤。子鹏若无其事,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一页页地翻着手上的报纸。我瞅着邻座的 一对两手相扣,紧握在一起,再看看子鹏,盯着报纸对我漠不关心,不免有一丝难 过。 子鹏用胳膊推了推我,说轮到我了,我猛然站起身。怎么办?不上也得上。我 将包交给子鹏,子鹏说了声在外面等你,我鼓足勇气走进去。检察完毕,被大夫带 入手术室。听到盘子里乒乒乓乓金属发出的声响,我感到全身发冷并开始抖动。遵 照大夫指示,赶紧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数数。当冰冷的器械进入身体,我感到撕 心裂肺的痛,有如世界末日来临,再也忍不住大喊大叫。大夫责问着什么,我全然 不顾,只管放声大叫:停一停,我不要做了。那一刻,我发誓,我再也不要做爱了, 一辈子也不要。 大夫终于停下来,例行公事地说,先登记一下,下星期再来吧。我使出浑身解 数,弯腰爬上对门休息室的床上,肚子疼得要命,我蜷着腿在床上翻滚。大夫将病 历放在桌上,正准备离开,我乞求她帮我叫外面看报纸的先生进来。子鹏进来后, 我死死拽着他的手,全身汗透。子鹏帮我脱掉毛衣,痘大的汗如雨注,我坚持连里 面的内衣也脱了,光着身子也顾不了了。就这样躺了半个小时,才渐渐平静下来。 穿好衣服,上洗手间重整了一下头发,强打起精神,离开了医院。 下了车,子鹏走在前面,相隔几米,我缓缓地跟在后面。进办公室后,我怏怏 地趴在桌上,子鹏替我倒了杯热开水。 我有气无力地说:“下星期还得去。” “为什么?” “大夫说时间未到,还得等一星期。” “我看人家好像没事似的,出来就走了。” “我在里面大叫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我本来要进去,医生不让。” 我心想,是你自己不想进吧,害怕万一被熟人撞见。这时候,我突然不知道该 不该相信子鹏,可是信不信又有什么用呢,痛的只是我自己。 对子鹏,我第一次感到了失望。 一星期之后的一个早晨,我对子鹏说:“去医院了。” “哎哟,我都忘了,时间到了吗?” 未等子鹏说完,我便说:“你不用去,今天应该没问题。”说完,我拿起包朝 外走。我不想看到子鹏左右为难的表情,那会令自己更深地失望。 子鹏跟到门口,说:“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我头也没回,泪水已无声地漫过了眼眶。 爱情来的时候,总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一开始我就考虑过,与子鹏相爱, 需要我克服更多的障碍、承受更大的压力。因为子鹏不同于我的同龄人,他经历过 失败的婚姻,有年幼的孩子,有强烈的事业心,有成型的主张。爱情可能给他带来 动力,也包含着压力,但他决不会因为爱情迷失方向。现在看来,我对子鹏带给我 的疼痛,仍然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一个人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感到深深的孤独。 我和子鹏之间的事,第一个知情者是小建。子鹏不希望我们的事被太多的人知 道,我尊重他的想法。也许是无处诉说的缘故,过年回家,我忍不住告诉了小建。 小建说:“不管怎样,一定要记住,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太委屈自己。”这句话像 一根尖针扎在心口,我旋即泪光闪烁。每当想到小建的这句话,我十分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