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 去了附近的医院,先随便做了一下简单的治疗处理后,我就急忙往七爷那里赶。 七爷一直坚持,如果发生了什么坏消息,要第一时间向他汇报,我怕电话里说不清 楚,想着还是当面去跟他解释比较好…… “七爷,地中环的赌场今天被人砸了,我们的兄弟全部都进了医院…”我说。 “是九叔底下的人干的吗?”七爷抽着烟斗,慢悠悠地问。 “不是。” “那是谁干的!” “我也不知道,目前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 “他们来了多少人?” “只有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那你们有多少人?”七爷的眼睛睁得很大,同时慢慢移开了 嘴里的烟斗。 “十五个。” “十五个人居然打不过一个人!”七爷怒不可遏,狠狠地砸了一下桌板,“荒 唐!荒唐——” 我低着头,根本就没有脸抬起头来看他。 “唉,这事儿传出去之后,九叔底下的那帮狼崽子还不把你们生吃了!”七爷 急得一下子离开了座位,来回踱着步子,脸上阴云密布…… 顿了半晌,他说,“算了,地中环那家赌场以后你就别管了,我让阿伟找人帮 我看着,到时候只能分他大头了。”七爷背过了身,不停地唉声叹气道。 “这样的话,那不就是说我们直接把地盘拱手让给别人家了…七爷,这恐怕划 不来…” 我的话音刚落,七爷便猛地转过身来反问道,“那你说我有什么办法?谁让我 手底下都是一帮窝囊废!” 我无法反驳…… 随后在医院呆的这半个月,是我在道上混了这么久,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我几 乎天天晚上都做恶梦,梦到那个家伙的每一个打斗动作,梦到他那张始终令人捉摸 不透的笑脸…… 这段时间下来,我也一直在思考着同样一个问题,那就是以后如果再碰到他, 又该怎么办呢? 出院后的没几天,谷子便来找我,我们去楼顶的天台喝酒聊天…… 夕阳下,风很暖,我跟谷子一人一瓶白酒,微弱的阳光斜抹在墙篙上,一切都 仿佛陷在了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 “说起来那小子还真他妈的厉害。”谷子晃荡着酒瓶子,笑着说。 我用手来回地擦着干涩的眼睛,轻轻地应了一声,“是啊。” “我要是有那一身功夫就好了,哈,到时候谁敢惹我们,我立马打得他连亲爹 妈都认不出他来为止!” “谷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柳达开的人?”我突然问道。 “不认识,没听说过,他谁啊?” “他是当年黑道白道上公认的单挑王,曾经连续获得过三届瓦城自由搏击赛的 冠军…不过他现在早已不在道上混了,已经隐退江湖十多年了……” “哦,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谷子不解地问。 “我在想,说不定可以拜他为师,让他教我们真正的格斗技巧。” “呵。”谷子噗嗤地一下笑了出来,“你是认真的?” 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告诉他,“我已经托人查到柳达开现在在哪里了,他就 住在瓦城西南面的渔村。我准备明天动身去找他,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听我这么一说后,谷子并没有立刻答复我,而是站了起来,仰起头往上空喷了 一口酒水,瞬间,散落下来的水珠子,打湿了他的整张脸。然后,他回过头来朝我 笑了笑,“好啊。” 第二天一早,我开车载着谷子直奔目的地——渔村,它坐落在瓦城最西面的一 个靠海的地方…… 驶在泥泞的小道上,我们看见一旁的堤岸边停着不少渔帆,在船上忙活着的渔 夫各个头戴斗笠,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他们每个人都在做一些撒网捕鱼的准备工 作,见到我们驶过来的车子,个个热情洋溢地挥手向我们打着招呼,每个人都是一 副和善的笑貌。 谷子受到了他们的感染,从窗户口伸出半截身子,也积极地回应着,“你们好 啊——”然后缩回身子,很得意地对我咋呼道,“哈哈,看来只要人长得帅,到哪 里都受欢迎啊。” 我微微一笑,不可置否。 车子开到一个三叉路口处时,我停住了车,探出脑袋,问路过的一个老农, “你好,老大爷,请问一下,柳达开是住这附近吗?” “哦,你说的是柳师傅吧,他就住在前面到底的一个红房子里。”老农扛着铁 锹,手顺着南边那条小路的方向一指。 “好,谢谢。”于是,我们掉转了个方向,即刻往南边驶去。 开了大概有两公里路,终于找到了那间红木屋子。从外观上来看,这屋子很破 旧,而且红漆早就褪变成了暗褐色,要不是已经到了路的尽头,说不定我们就开过 了头。 下了车,我们看到门口的一个大叔正在锯木头…他的眼窝子很深,蓄着短密的 老山胡子,一头蓬松的灰白头发让他显得饱经风霜,但体格偏瘦,似乎一点都不像 习武之人。 这时,谷子碰了碰我的手肘,轻声嘀咕道,“这个人不会就是柳达开吧,怎么 长得这副德性啊?我怎么觉得他还不如我们那条弄堂口卖臭豆腐的老王来得精神点。” 我没有回答谷子,因为此时在我脑中也冒出了许多疑问…我想了想,走上前, 大声冲着那位大叔喊道,“你好——请问你是柳师傅吗?” 那人听到我的叫喊声后,只是抬起头匆匆地瞥了我们一眼,便又继续忙活着自 己的事情,并不搭理我们。 “操,真是让人不爽。”谷子嘀咕道。 “让我先去试探他一下看。”谷子敲了一个响指,说道。 “你别乱来。”我说。 “没事儿,看我的,哈。” 说完,他便轻手轻脚地绕到那大叔的背后,想偷袭他…可没想到刚要下手,大 叔不经意间地抬起了手肘,不偏不倚地正巧击中了谷子的面门。 谷子痛苦地捂着脸,鼻血从他的指尖缝隙处不断流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狠 狠地抹了一把脸,然后转过头,对我作了一个口型道,“运气。” 谷子这次挥舞着拳头,直接就利索地冲了过去,但那大叔恰巧是一个很自然地 转身,同时脚下轻轻地一跘…… “呯——” 谷子一下便摔倒在地,并从台阶上滚落了下来…… 我赶紧上去扶起了他,“没事儿吧?” “呼……不行,我还要去试他一下。”谷子喘着粗气,艰难地往前挪着步子。 “别去了…”我拦住了谷子,“很明显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谷子看着我,没再说什么,想必他也已经感觉到了此人的不同寻常…… 然后,我对那大叔喊道,“我知道你就是当年瓦城的单挑王柳达开,这次我们 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你收我们俩为徒!” “我们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拜你作师傅,如果你不收我们,我们是绝不会走的。” 我继续喊道。 可等了好长一会儿后,他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只顾着自己锯木头,一丝不苟, 心无旁骛…… “现在怎么办?”谷子问。 “我们留下来帮他干活,干到他答应为止。”我说。 “啊?那帮会里的事情怎么办?” “我会打电话跟七爷解释的。” 就这样,我跟谷子死皮赖脸地留在了柳达开的身边,帮他做着所有我们力所能 及的事情…… 刚开始一段时间,柳达开只是把我们当作空气一样看待,但后来见我们干事还 算勤快,渐渐地,也会主动跟我们磕道几句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数个星期,直到有一天,我跟谷子正在堤岸边帮柳达开 放锚时,他突然开口问道,“你们真的想学功夫?” 一刹那间,我跟谷子都停住了手里的活儿,直愣愣地看着他,不断点着头…毕 竟为了这句话,我们已经等了太长时间了…… 柳达开又说,“大概七八年前,我也收过几个徒弟,但没练多长时间,他们就 因为吃不了苦,半途而废了。从此以后,我就订下了一个规矩,我只会教真正有意 志力的人功夫。” “你只要愿意教我们,我们可以吃任何的苦,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放弃的。” 我立刻回应道。 “年轻人,光是嘴巴说没有用的,要想让我相信你们,除非先证明给我看。” “你想让我们怎么证明?”我问。 “明天,我要开着这船出海去一个地方…”柳达开指着泊在一旁的一艘单体汽 船道,“如果你们光凭游泳,就能追得上我,我可以考虑教你们功夫。” 一听这话,谷子立马就急了,把手里的抹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我靠,这不 开玩笑吗?这能追得上?你怎么不先试一试!” 我去拉谷子,但他把我的胳膊肘一甩,又继续朝柳达吼道,“我他妈的早看出 来你压根儿就不想教我们!所以故意提出一些我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好让我们知 难而退!好啊,那就如你的愿,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少爷不陪你玩了!” 柳达开只是面无表情地瞟了我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我看着他,相信他应该不是在戏谑我们,这确实是他给我们的一个机会。只不 过,不知道在这个机会的背后,是要付出怎样的风险和代价…… 大海平时是安静的,但只要过了傍晚,涨了潮水,它就会迅即变成另一副模样。 在海风尖利的号角声下,海浪头像是一只只嗜血的猛兽,向海岸线不断发起着进攻, 就连岸上百斤重的巨大岩块,只要被它轻轻一拂,也会立刻卷入到那个深不见底的 海浪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