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光 转眼之间,在渔村训练的日子也有大半年了,我跟谷子进步神速,无论是格斗 技巧,还是在身体条件方面,我们都突破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另外再配合我们以前 干了无数次仗的实战经验,现在我们徒手打十个小混子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我就在想,如果再碰上当年的那个“无袖背心”,会不会有一些“有趣的 事情”发生呢…… 这个世界的确很奇怪,当你不想遇见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遇上他;但当你很 想很想遇见一个人的时候,也总是能碰的上他…… 十一月九日,十月初一,天开始转冷了。 早上,我跟谷子在戈壁滩上做着负重长跑训练,当我们经过瞭望亭时,忽然听 见一句很响的喊话声,亭楼下的一个家伙对上面的人喊道,“兄弟,打扰了!问一 下这一带有个叫藏密林的地方怎么走啊……” 我远远望去,看不清这家伙的长相,但总觉得他的声音特别的熟悉…… 我回头问谷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声音在哪里听到过?” “没有。唉,就算听过也忘了,男的声音有什么好记的。”谷子不屑地撇了撇 嘴。 我们继续向前跑着,我时不时地侧过脸去看那个人…… 忽然之间,我的脑海中不经意地闪过了一个画面,我忙刹住了脚步。 “你干嘛啊?”谷子也停了下来,转过身问我。 “我想起他是谁了,就是那时侯在赌场把我们都打趴下的那个家伙。”我说。 “你确定?”谷子把背上的箩筐卸了下来,笑道,“呵,有意思,如果真是的 话,今天那可就是冤家路窄了。” “嗯,走,去看看吧。”我也卸下了箩筐,然后便和谷子往瞭望亭的方向跑去 …… 那家伙问清了路线后,便飞似地往藏密林跑去,似乎有什么急事,我们紧紧地 跟着他…… 我们对他为什么来到渔村感到非常的好奇,所以并不想这么快就打草惊蛇,只 是相隔一段距离,悄悄地尾随着他前往藏密林。 眼见着他先出了密林子,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此时那地儿已堆扎着不少的 人。 我跟谷子悄悄地躲在一旁的树林间,密切地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他妈终于来了!老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个眼睛上有刀疤的人问候了 “无袖背心”这么一句。 “那不是张瞎子么…”谷子小声说道,“我以前认识一朋友,他告诉我这刀疤 眼在西塘那一带专放高利贷,是蓝堂口老炳手底下的人,为了要债什么事情都干的 出来…” “快走!快走啊!别管我!”一个被反手绑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冲“无袖背心” 大声喊道。 “妹妹,别怪大哥,大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我定睛一看,说话的人正是 那天在赌场一起捣乱的“知识分子”,看来今天人都齐了…… “呸——别碰我!”女人朝“知识分子”脸上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瞪着他道, “我没有你这种大哥,连自己家里人都害,你这个畜牲——” “好啊,敢骂我,我好歹也是你大哥,是你的长辈!儒家的礼道之数你懂吗?” “知识分子”不断地用手推搡着女人的脑袋,“你懂吗,你懂吗!” “别碰她——”“无袖背心”大喝一声,犹如惊雷一般,吓得“知识分子”忙 把手收了回去…… “操!你娘的,还这么横啊!信不信我现在就刮花了这妞?”张瞎子拿出一把 刀子抵着女人的脸。 “兄弟,有什么事就冲我来,把我老婆放了,不关她的事。”“无袖背心”冷 静地说道。 “嘿嘿,想让我放人啊,那你跪下来求我啊,我可以考虑考虑。”张瞎子龇着 一口黄牙,舔着刀面,笑得很邪。 “无袖背心”还真跪了下来,只不过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平和,表情冷静如常, “我求你了,把我老婆放了。” 张瞎子猛地冲上前,一巴掌拍在“无袖背心”的后脑勺上道,“你不是很能打 吗?你不是很能打吗!”他越抽越起劲,“啊?现在怎么蔫了!” “我告诉你,岳光,今天我特意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来收拾你,你别以为朱赫 这次还能赶过来帮你。”张瞎子抬起脚,用皮鞋跟猛踹“无袖背心”的腹部。 “别打了,别打了,呜——”女人哭嚷着喊。 此时,那个叫岳光的男人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挨着重击,可不管张瞎子下手 怎么狠,他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一丝的慌乱、痛苦、恐惧、愤怒、激动的神 情…可以说没有任何的情感变化…… “妈的,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好歹也是道上混的,就这么没种!打不过他就绑 他女人,这也太下三滥了…”谷子在一旁嘀咕道,“不行,我一定要去教训教训这 帮龟孙子!” 说着,谷子就站了起来,眼看着是要冲出去,我忙拉住他的胳臂,“我们从后 面绕过去。” 紧接着,我们便动作迅速地潜到了张瞎子那一伙人的后方…… 我观察了一下形势,对谷子道,“一会儿我撂女人左边的,你干右边的,然后 你尽快把女人的绳子松了,护着她,我去挡其他人。” “好!”谷子点了点头。 而后我们便不再耽搁片刻,一跃而起,直冲了过去…… 我化拳为手刀狠狠地劈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后方,他倒地后,旁边的一把尖刀 向我刺来,我抓住他的手腕一扭,然后抬起脚重重地踢在了他的下巴上…霎时间, 又是一把大钢筋棍从我右边抡来,我余光瞄到了一个角度,猛地转身一脚侧摆,他 便飞了出去…… 我把旁边的一圈人都收拾了后,看到岳光也出手了…他速度奇快,而且招招都 是夺人先机,对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趴在了地上,并且相对上一次来说, 他这次进攻得尤为主动,哪里人多就往哪个人堆子里冲…他就像一头嗜了血的野兽, 所到之处无坚不摧,吓得后边的人也早已是不战而怯,各个都四散逃命了去……那 一刻,我才意识到,我跟他之间的差距其实比想象得还要大的多的多…… 当那伙人都逃窜光了,只落得个张瞎子半躺在地上,他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 只手拼命地撑地往后挪,惊恐地看着慢慢逼近的“那头野兽”…… 情急之下,张瞎子摸起地上的一把匕首,便往岳光身上掷去…但岳光居然连闪 都没闪,直接用手肘一挡,便把匕首打落了在地,然后迅速上前,毫不手软地用单 膝压住张瞎子的左侧肩膀,只听到“啪啪”地清脆两声,张瞎子的两条胳膊便被利 索地卸脱了下来,同一时间,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声,张瞎子痛得晕死了过去… … 这时,被谷子救下的岳光老婆一下子便冲了过去,扑到了他男人的怀里,痛哭 得厉害…… 岳光憨笑着抚着他老婆的脑袋,安慰着,“哈哈,好了好了,傻丫头,都没事 了。” “这人怎么处置啊?”谷子单手揪着“知识分子”的衣领走了过来,他又撸了 一把“知识分子”的脑袋,骂道,“我说你这孙子留着汉奸头也就算了,做出来的 事情怎么比汉奸还汉奸啊。” 正说着之际,岳光女人愤怒地冲上前,哭着扇了她哥一耳光,“你还是人吗? 呜——以前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岳光都护着你!可你倒好,越来越没出息了,难道 你真的想把我们一家人都害死才甘心吗!!” “呵,算了,事儿都过去了,别提了。”岳光把他老婆拉了回来,又轻轻地叹 了口气道,“啊哥,你走吧,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啊哥’,以后别来找我们了 …” “阿岳,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啊…是那帮臭流氓硬要逼我这么做的…呜……” “知识分子”又跟上次一样,一把眼泪一抹鼻涕地期望能博得同情。 “叫你走你还不走!要换作你是我大舅子,干出了这种缺德事来,早被我打死 了!你信不信!”谷子把“知识分子”推倒在地,举起拳头恐吓他。 “知识分子”见没人帮他,只得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用手使劲抹了一下脸 上的泥巴洼子后,便慢吞吞地朝旁边的一条羊肠小道走去…走的时候还不时地回过 头来巴望我们一眼,可我们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兄弟。”岳光两只手分别搭在我跟谷子的肩上说。 “哈,不用客气,在道上混的,哪个能忍受得了见到这种事情,连个屁都不放 的!”谷子道。 “你还认得我吗?”我直视着岳光的眼睛,问他。 “呵呵,当然认得。”他笑了笑。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帮你?”我又问。 “不知道…”他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想知道,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你 帮我的原因,我在乎的只是你们今天确实帮了我,谢谢。”他的语气很诚恳。 “你真的很强…”我由衷地夸赞道。 “呵,你们也不赖么,这大半年你们究竟做了什么?跟那天的你们相比,简直 是判若两人…” “哈哈,我们可是做了魔鬼式的特训。想当初我们之所以煞费苦心去拜师学艺, 也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打败你,但没想到训练了大半天,结果却阴差阳错地帮了你。 哈,真是造化弄人啊,是吧,阿一?”谷子捅了捅我问。 “是啊…”我说。 随后,岳光坚持要请我们去馆子喝酒,但因为我们还有训练任务在身,实在走 脱不开,他也不好意思再勉强…… 隔日晚上,岳光再次盛情邀请,我跟谷子爽快地赴了约…席间,我们三个谈得 十分投缘。慢慢地,我发现,他不仅身手好,同时也是个很随和很有见地的人,可 他从不会把自己的观点强加在别人头上,他只会心平气和地说出一些自己的亲身体 验和感受,仅此而已……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非常欣赏他的性格,爽气够直接, 遇上什么事都能时刻保持冷静,外表文质彬彬,内心却如惊涛骇浪般汹涌…… 只不过吃了几顿饭后,我跟岳光之间便构筑了一道很铁的关系,我不知道怎样 去形容,因为那是一种只可意会的默契…… 其实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会跟他成为朋友…但当有一天,你心目中最敬畏的 敌人,真的有机会能成为你的朋友时,你又怎么会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