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第二章暗杀刑罚(47) 其实这一切三少爷何尝不晓得。四少爷黄吉肆的同龄树和他的命运堪有一比, 虽然惨遭折断,却在那断口处重生了新枝,而且渐渐与主干愈合,一年比一年茂 盛,一年比一年茁壮。自从满娘死后,四少爷黄吉肆一直跟着个半疯半癫的奶娘 生活,长到十多岁,连口汤药也没喝过,念书过目不忘,待人和善又懂礼数,因 此里里外外很讨欢心。更叫三少爷闹心的是,每当有祭祀活动,黄姓人家老爷总 是要叫四少爷到跟前,让他清楚每一个环节的礼拜礼数。而且许多时候黄姓人家 老爷还将四少爷叫到藏书楼,私下又教导些什么就无人知晓了。 忽然有一天傍晚,四少爷黄吉肆大叫肚子疼痛,随即倒地,口鼻来血,转眼 就断了气。 说起四少爷的死,黄姓人家老爷不禁泪水潸然。 是我下的毒。黄姓人家三少爷说。 黄姓人家老爷点点头,说,我都晓得。 黄姓人家三少爷愣住了。 黄姓人家老爷惨淡一笑,说,我还晓得,是你母亲出的主意,毒药也是她给 你的,她琢磨透了我的心思,晓得我只肯把这家业传给自己的骨肉。说到这里, 黄姓人家老爷只觉得心头阵阵疼痛,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深深地呼了口气,待 那疼痛慢慢过去后,接着说道,你母亲也是个精明的人,她难道就没想到,我就 算把这家业给你,你这样子又如何能守得住?未必你就没看见,在你周围一大帮 如狼似虎的家伙正张着血盆大口,只等我一闭眼,就吃你的肉,吸你的髓?又急 又气的黄姓人家老爷剧烈地咳嗽起来。看着黄姓人家老爷痛苦的样子,三少爷犹 豫了一下,伸出手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咳嗽一阵,吐了几口血痰,接过三少爷 递过来的茶水,小啜几口,黄姓人家老爷感觉舒服多了。他指着那些刚刚从钱库 取出来的黄金和白银,告诉三少爷,这些金银随便他怎么处置,可以拿去嫖,也 可以拿去赌。不过他给出的最好建议是叫三少爷带上这些东西远走高飞,一来为 他保存一线血脉,二来也为三少爷自己图个善终。 三少爷取了那些金银。这让黄姓人家老爷感到绝望。可就在这时候,黄姓人 家三少爷握过他的手说,你要好生保重,捱也要捱够三年才死。 三少爷带着那些金银消失了。就在整个土镇的人们都在为三少爷的去向进行 各种猜测的时候,他出现在了秦村,一个叫麻三的人家门口。 麻三是流落到土镇的流民。洪水过后,黄姓人家老爷号令土镇的人们有钱出 钱,没钱出力,修缮被洪水冲毁的道路,桥梁,河堤。对于那些愿意在土镇安家 立业的流民,黄姓人家老爷格外开恩,说只要他们肯出工,就给工钱,以利于他 们兴家。黄姓人家老爷给出的工钱很是丰厚,流民们干活的积极性十分高涨。但 是却有那么一个人,不仅不上工不说,还邀约几个偷奸耍滑的家伙藏在角落里耍 牌。这个人就是麻三。 麻三被监工的抓了起来,带到黄姓人家老爷跟前,问如何处置。黄姓人家老 爷说惩戒碑上不是有么?送到杜姓人家那里,叫他照老规矩办就是了。这可把麻 三吓坏了,哭爹喊娘地求饶,说黄姓人家老爷如果肯饶过他,他愿意献出自己珍 藏的宝贝。 流民居然有宝贝?黄姓人家老爷来了兴趣。 麻三拿出来他的宝贝,真叫大家开了眼界,是一堆骨头雕刻的牌九。黄姓人 家老爷是开过眼界的人,说那不是牌九,是麻将。麻三说老爷你只晓得这是麻将, 可晓得这麻将是什么骨头做的?清一色的虎骨!有晓得麻三底细的人出来揭他的 老底,说麻三这家伙早就该挨收拾了,他不是个东西。黄姓人家老爷听说后,问 那人,他怎么个不是东西的。那晓得底细的人说,逃难的时候麻三还带着个女儿, 女儿和他一起落水后,麻三一手拽着他的女儿一手拽着麻将,最后为了不遗失麻 将,竟然把女儿舍弃了。 果然不是东西!黄姓人家老爷说。 谁晓得麻三矢口否认,对天起誓,说自己如果真如那人所言是那般心狠之人, 肯定会受上天惩处,先掉皮,再掉肉,死无葬身之地。 黄姓人家老爷笑起来,指着麻三的鼻尖,说,我还没见过你这样把毒誓发得 如此理直气壮的混蛋。好,今天就饶了你,带着你的这些烂骨头,滚吧。麻三磕 头如捣蒜,末了茫然地问道,老爷,我往哪里滚啊? 麻三滚到了秦村,投靠了秦村一个丑陋且淫荡的寡妇,算是有了栖身之所。 一直以来,和麻三交往的大都是些地痞流氓,他们在一起偷鸡摸狗,惹是生非, 因此很遭人讨厌。秦村的一些庄户人家联合起来,拿了棒棒和柴刀,将寡妇的破 屋子团团围住,要将麻三驱逐出去。麻三吓得躲在床脚底下,拖着哭腔只叫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