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第二章暗杀刑罚(48) 就在大家准备冲进去的时候,黄姓人家三少爷来了。秦村有一多半人家都是 土镇黄姓人家的佃户,谁不认识他三少爷呢。三少爷挥挥手,大家也就散了。 三少爷告诉麻三,来找他,是听说了他宁愿舍弃儿女,也不愿意丢掉赌具的 事。有这样的狠毒心肠,必然有相配应的本事。 麻三一头的蜘蛛网和灰尘,面带菜色,脖子上遍是抓痕,样子局促而狼狈。 起初他并不晓得黄姓人家三少爷找自己有什么事,但是听他这几句话,就明白他 的来意。于是抻起了脖子,笑笑说,我晓得了,爷爷来寻我,是要我教你那赌博 之术? 三少爷说是。 麻三沉吟半晌,告诉三少爷,其实他早就听说了三少爷的名声。三少爷问什 么名声。麻三说,你在土镇滥赌狂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麻三说,他有帮子 狐朋狗友,听说黄姓人家三少爷的钱好赢,等于是一块随便人家宰割的猪肉,早 就想会会他了,只是有两不敢。一不敢是因为惧怕黄姓人家老爷。二不敢是因为 三少爷是人家饲养着的肥猪,他们怕惹恼了人家,到时候只怕钱没赢到手,自讨 苦吃。麻三说,根据他的推测,三少爷的牌技从来就没好过,他之前的好牌技, 不过是那些人故意让他的,让他觉得自己真的牌技一流,等于是诱饵。果然,三 少爷被那些诱饵喂养得狂妄自大,活像一头蒙昧的肥猪。然后,他们就一刀一刀 地割他…… 我觉得也是这么回事。三少爷说,因此我想把我输掉的赢回来。 算了吧。麻三说,爷爷万贯家业,富甲天下,输掉的那点算什么?这赌博是 个万丈深渊,明了事理就绕道行,别再趟那圈浑水,再掉进去了就万劫不复了— —像我一样。 三少爷微微笑道,麻三,我还真像你了,一样到了穷途末路。 麻三吃了一惊。 三少爷将事情原委给麻三讲了一遍。麻三听了,伸出手,要三少爷给他两块 碎银子。三少爷给了他。麻三拿了碎银子,过去塞到寡妇手里,要她赶紧去邻家 采买些鸡鸭鱼肉,再弄点好酒。寡妇刚刚受了惊吓,狠狠唾弃道,你这夭寿的, 快些滚呗,再留在这里,他们就要放火烧掉我这破屋了。麻三哈哈一笑,说,赶 紧备酒菜去,咱们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宽房大屋请你住,十八个丫鬟伺 候你,叫他们羡慕去吧。 这天中午,三少爷和麻三两人坐在阳光底下,开始了谋划。 麻三跟三少爷说了什么是牌技。说这世间真正的牌技没有,骗术倒是存在。 自从他三岁耍牌,先人就告诉他,十赌十骗,没有牌技优劣之说,也没有运气好 坏之说,只有骗术高低之分。他还向黄姓人家三少爷展示了那副他舍弃了女儿才 保住的骨牌,说他当初跟黄姓人家老爷说这是虎骨做的,其实是假的。不过这副 骨牌的骨头,倒还真不是一般的骨头,是人骨。是他的祖先传下来的。麻三说, 他有位祖先,赌术高明得很,时常将别的赌徒赢得倾家荡产。输到最后,赌徒总 会泯灭心智,变得疯狂。这时候你就是要他押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因 此,他的那位祖先趁机就赢了很多人的手,胳膊,腿。他之所以要赢人家这些东 西,是想要用那些骨头打磨一副麻将牌。一副麻将一百三十六张,也不晓得丧了 多少赌徒的性命。这副麻将后来又传到他下一位祖先的手里,那位祖先同样是个 赌徒。他嫌弃那副人骨麻将的色泽不一,为了那些麻将的清一色,他丢弃了其中 的杂色,继续跟人赌手,赌胳膊,赌腿。慢慢的,杂色越来越少,最后还差两张, 就纯粹的清一色了。而这个时候,他的恶名已经远扬,天下再没有哪个赌徒愿意 跟他赌博了。为了在自己手里完成这副麻将的清一色,这位祖先竟然跟自己的儿 子赌起了输赢。最后,这位祖先输了。他留下的唯一遗愿,就是希望能用自己的 骨头,完成那副麻将的清一色。 遗憾的是没有成功。因为那位祖先的骨头是黑色的。 怎么会是黑色的呢?三少爷问。 他的心都是黑的,骨头又怎么会不是黑色的呢?麻三从那堆人骨麻将里头找 出了两张黑色的骨牌,说,瞧瞧,这就是用我那位祖先的骨头做的。麻三把两张 黑色的骨牌在手里掂了掂,丢在里头,问黄姓人家三少爷,赌博的最高境界是什 么呢?爷爷可从我说的这人骨麻将的来历晓得了。 心狠手辣,六亲不认。黄姓人家三少爷说。 麻三端起酒碗,哈哈大笑,说,爷爷,喝了这碗,明天我们就回土镇去! 麻三精心设置了个骗局,这骗局的主演,第一位是黄姓人家三少爷,第二位 是十三楼白姓人家窑主儿。起初白姓人家窑主儿不肯,说那害人的事情,他做不 来。黄姓人家三少爷和麻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麻三说,你还装什么大头蒜呢? 你之前的那些把戏,蒙骗爷爷可以,却蒙骗不了我这老资格的地痞流氓,你的那 一套,是我早就耍过时了的。于是将白姓人家窑主儿怎么设局,怎么诱骗黄姓人 家三少爷上钩,然后怎么让他,最后怎么合谋宰割他……一一说来。白姓人家窑 主儿被揭了老底,还要狡辩。黄姓人家三少爷劈头就是一阵耳光,掐住他的脖子, 凶狠地说道,你这坨臭狗屎,狡辩还有什么用处?不想叫十三楼成为一片灰烬的 话,就乖乖儿听你麻三爷爷的指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