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第二章暗杀刑罚(57) 杜兴善大笑起来,说,那还是三年前的打,哪里会疼到现在? 三年前,一拨前来土镇贩卖土漆的,和另外一拨土漆贩子发生争执,结果两 厢恶斗,伤及了土镇居民。黄姓人家老爷号令民团,尽数拿下。经过审判,决定 对为首闹事者处以极刑。两拨土漆贩子原来都是熟人,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也有 过深厚的情谊,只因贪图小利闹出纠纷,这一下见要弄出人命了,都觉得不划算, 赶紧向黄姓人家老爷告饶。他们没有见到黄姓人家老爷,曾姓人家大管家出来传 了话,说黄姓人家老爷说了,没什么好见的,刑律摆在那里的,死刑已定,这是 改变不了的,唯一的余地,可以让他们选择刑罚,也就是怎么死——不过这要行 刑官来决定。那些土漆贩子把杜兴善邀请到酒馆里,好酒好菜款待,然后拿出金 银,请求行刑官网开一面,尽量给他们的头领一个好死。杜兴善拒绝了那些金银, 说他这手是拿刑具的,至于金银,那是拿不得的。那些土漆贩子晓得了什么意思。 杜兴善向土漆贩子们详细介绍了那些刑罚的名头。从洗白到点天灯,再到凌迟, 随即是听起来比较轻松一点的吊杀,砍头……直听得那些土漆贩子一个个瞠目结 舌。杜兴善说,我敬重你们的情谊,才来吃喝你们,也因为如此,我给你们明说 吧,你们要想他好死,得有些花费。最后那些土漆贩子用五百斤土漆,为他们的 头领换取了个砍头的刑罚。杜兴善特意磨快了刀,在刀口上还抹了蜂蜡。 那五百斤土漆杜兴善全部卖给了鲁姓人家。鲁姓人家当家的鲁华枨只肯出半 价。半价就半价,倒霉的只是那些土漆贩子。杜兴善拿了卖土漆的钱,拓宽了地 牢,购置了一批刑具,还将惩戒所门口的一大片空地铺设了青石板。此举深得黄 姓人家老爷的赞赏。鲁姓人家当家的鲁华枨却因为一口棺材遭了殃。那口棺材装 殓的是那位土漆贩子头领,是他的伙计们在鲁姓人家棺材铺里买的,当时鲁姓人 家棺材铺的伙计说那是全柏木的,过了九道土漆。其实那只是柴木板子,为的是 欺负人家。结果棺柩还没运出土镇,就开裂了缝隙。生漆贩子们死了人,花了钱, 正一肚子火气呢,赶了牛车就往回走,把个棺材挡在鲁姓人家棺材铺门口。 事情闹到黄姓人家老爷那里。黄姓人家老爷责令鲁华枨赔偿生漆贩子十倍的 棺材钱,而且要披麻带孝将其送出土镇。鲁华枨以为就此算了,谁晓得回到土镇, 还有更严厉的刑罚在等着他。黄姓人家老爷下令,将鲁华枨狠抽三十鞭子。鲁华 枨不敢申辩,选了一个傍晚来到惩戒所,规规矩矩脱了裤子,老老实实躺在大石 龟背上,接受杜兴善的刑罚。 鲁华枨说他会把杜兴善的事情放在心头,因为他晓得欠杜兴善的人情。杜兴 善笑起来,说我又没说,你怎么就晓得呢?鲁华枨叹息一声,苦笑说,要不是你 手下留情,只怕我这条命都搭上了。杜兴善笑笑,说,你不要感谢我,你得感谢 黄姓人家老爷,要不是他的吩咐,你只怕早就成一堆白骨啰!鲁华枨不明白杜兴 善这话什么意思,要他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杜兴善告诉鲁华枨,他行刑的鞭子是牛筋做的,按照常例事先得用麻油浸泡, 这样的鞭子挥舞起来凌厉有声,贴皮透骨,就算是头牯牛,三鞭子也能抽趴下, 十鞭子就可以要了性命。黄姓人家老爷吩咐杜兴善,叫起手重,落手轻,还叫改 麻油浸泡鞭子为白药三七汤,这样可以止痛消肿。 这白药三七汤浸泡皮鞭,可是宫廷传出的的秘方啊。杜兴善说,是黄姓人家 老爷从皇家的典籍中找到的。 鲁华枨听了,扑地磕头,咚咚咚三响。然后直起身子,说,杜家爷爷你帮我 把这三个响头捎给黄姓人家老爷,就说我鲁华枨记得他的教诲和恩德,一定在棺 材上下足功夫,做出一篇精妙的文章来! 杜兴善叫声好,端起杯子,高声叫道,来来来,鲁当家的,干了这杯咱们再 慢慢聊,别说往后,今天晚上,哪怕是喝到天亮,咱们也要弄出个名目来! 杜兴善和鲁华枨还真把酒喝到了天明。就在太阳照上酒幡的时候,他们还真 想出了眉目。两人赶紧去见黄姓人家老爷。黄姓人家老爷正在巡街,刚到酒馆门 前。杜兴善欣喜若狂,当街将和鲁华枨合计的关于棺材刑罚的设想告诉了黄姓人 家老爷,黄姓人家老爷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回黄府去了。 难道不成?鲁华枨看看杜兴善。 杜兴善没作答,看着黄姓人家老爷远去的方向。过了一阵,一个家丁跑来, 说黄姓人家老爷要他们去黄府说话。杜兴善笑起来,一拍鲁华枨的肩膀,说,成 了! 黄姓人家老爷在藏书楼见了杜兴善和鲁华枨,并且和他们谈了两个时辰。两 个时辰下来,这种关于棺材的新的刑罚算是真正有了眉目。黄姓人家老爷感叹说, 这世间最可怕的刑罚有两种,一是死了没埋,一是埋了却没死。那么,这个刑罚 叫个什么名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