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第二章暗杀刑罚(61) 掌柜的赶紧赔不是,口口声声叫爷爷,说自己那话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实诚 得很。九里香也赶紧站起来,把住鲁华枨的手要他坐下,来喝酒的,不是来闹事 的,他们说,由他们说去。 鲁华枨松了手。掌柜的嘿嘿笑着,向九里香翘起拇指,再冲鲁华枨比起小指 头,说,你洋婆子,这个,他爷们,这个! 九里香微笑着摆摆脑袋,指指鲁华枨,竖起大拇指,指指自己,比起小拇指, 说,鲁是这个,我是这个。 酒馆里的掌柜伙计和喝酒的人们轰地笑起来,表情暧昧,笑声放浪。 鲁华枨实在难以忍受。几次想要拍案而起,愤然离开。但是看九里香那坦荡 和善的笑容,又定定屁股,吞下汹涌的怒气。每喝下一口酒,鲁华枨就感觉是吞 下了一口火药,随着四周围观和取笑的人越来越多,言语越来越放肆和出格,鲁 华枨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火药桶子,真担心猛一下就会砰地爆炸。 九里香还在跟鲁华枨谈她的小说。她说她很厌恶土镇。土镇让她感觉到这是 罪恶的渊薮。但是,她之所以选择留下来,先是因为她的父亲,虽然他有众神相 伴,但是他看起来还是非常孤独。他选择来到土镇这个偏远的地方,主要的目的 并非是奉了神的旨意,前来拯救这些迷失的羔羊,而是逃离过去的噩梦般的苦难。 不过看起来他没办法做到。那些苦难和噩梦来自他的内心,它们在心灵深处留下 了无法磨灭的烙印,只要一息尚存,就会饱受折磨。九里香说,她需要忍受的东 西要比她的父亲还要多得多。但是她的父亲对此却了解甚少。不管怎么说,她会 继续忍受这一切,她唯一的简单想法,就是和父亲在一起,父亲沉溺于面向神的 祈祷,而她沉溺于面向纸张的倾诉。对于彼此而言,他们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唯 一的亲人。他们必须宽容一切,珍惜对方。 九里香说,她很幸运,因为她在这个让人厌恶的地方竟然奇迹般地获得了友 谊。说到这里,九里香蔚蓝的眼睛泛起粼粼光辉,清澈,干净,像秋天里浩淼的 爱河。她就用那波浪似的眼睛看着鲁华枨,说,你不是木匠,你是艺术家。艺术 家,懂吗?鲁华枨并不懂艺术家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晓得那一定是赞誉。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很好看,像……像水,像爱河水。秋天的爱河水。 鲁华枨说。 九里香笑了。她告诉鲁华枨,她曾经有个爱人,爱人也曾经看着她的眼睛说, 她的眼睛像海洋。 鲁华枨后来说,如果没有白长庚前来捣乱,那么这天晚上他和九里香的畅谈, 将会多么奇妙。但是白长庚把一切都搞乱了。白长庚等于是一块燃烧的炭头,点 燃了鲁华枨的火药桶。鲁华枨将酒馆砸了个稀巴烂。回家后,还不解恨,把多嘴 的老婆也揍了一顿。 白长庚是白姓人家窑主儿的独子,年岁不过三十,却是土镇远近有名的淫棍。 这家伙从小就在窑子里生活,十三四岁就跟那些窑姐儿鬼混,到十五六岁时,已 精通男女之事,晓得各种花样。有时候那些来逛窑子的嫖客们还要请问他,针对 不同的窑姐儿采取怎样的花样才可以获得最叫人舒服的效果,他的回答总能叫那 些嫖客们满意。 白长庚生了一个大家伙,粗大,且长。这简直就是白姓窑主儿的本钱了,他 四处炫耀不说,他的儿子白长庚才几岁的时候就脱了裤子,在窑子里奔跑,招惹 的那些窑姐儿和嫖客们都来看,直看得父子俩虚荣心越发膨胀,嫖客们个个羡慕 不已。 从小白姓人家窑主儿就跟他的儿子说,儿啊,你生就这么壮实的个稀罕物件, 一定得要物尽其用,要是不给我弄个子孙满堂,就亏了。 因此,白长庚才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跟那些窑姐儿鬼混了。有时候一夜里 竟然要弄三四个。白姓窑主儿不仅不担心,还到处夸耀,说他的儿子多能多能, 一夜能御五女。搞了十三楼的窑姐儿,白长庚又转头去其他的窑子。慢慢地,白 长庚开始对那些窑姐儿失去了兴趣,把色迷迷的眼睛瞄向了土镇的良家妇女。 白姓窑主儿和黄姓人家老爷有些旧瓜葛,加之有钱,所以,每当白长庚在外 头闯了祸事,白姓人家窑主儿总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没。随着白长庚年岁渐渐 大了,惹的事也逐渐大起来。白姓人家窑主儿为摆平那些事情开始感到吃力了, 而且越来越觉得不划算。比方说,白长庚搞了严姓人家的疯女娃子,竟然被索要 了一大笔银子,要晓得,那笔银子足够买五个窑姐儿了。白姓人家窑主儿一直在 怀疑那是一起有预谋的敲诈。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给那么多钱,严姓人家 纠结起铁姓人家,就要到他十三楼来闹事,还说要在黄府门口抹了那个疯女娃子 的脖子,闹出一条人命来,再请黄姓人家老爷做主。黄姓人家老爷老早以前就有 过吩咐,要白姓人家窑主儿把他的大鸡龟儿子管制着点,要是闹出人命来,就叫 行刑官把他裤裆里的大水萝卜削成根牙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