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嫁给我 越是临近过年,越是忙得底朝天。集团年终大会,DH国际年终大会,部门会议, 然后就是不同的尾牙,商务部的年终晚会,各种商业协会举办的晚宴,集团的宴会, 日程排得满得不能再满,朱小北连轴转,还要忙里偷闲准备带回家的年货。这几年, 她也没里间去找姜敏娜,倒是姜敏娜跟她说,她提前回家了。朱小北都没来得及去 机场送她,也不知道她伤好了没有。 舒允文自从那次带朱小北去华阳吃饭过后,也很少跟她私下碰面,这太子爷看 来是真的铆足了劲,一天到晚都捧着那堆天高的资料看,朱小北有时候路过他办公 室,还劝他两句:“过完年来好好干。”舒允文被一堆资料数据折磨得心力交瘁, 领带扔在沙发上,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看都不看她幸灾乐祸的嘴脸,随手扔珍上 文件夹,砸在了门上,朱小北关门,暗自庆幸好险。这小子,脾气真大。 倒是这几天,她大部分的时候都跟何维彬在一起。开各种会议,少不了都是他 们那几个,包括对外的晚宴,也是她跟何维彬一起出席。朱小北苦不堪言:“你带 个女伴,我们还可以分头出去,这样车轮战谁爱得了。” 何维彬解释得理直气壮,“我的助理是男的。”朱小北一脸沮丧,便宜任晓东 那小子了。 朱小北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她喜欢这份工作,更多的在于真刀真枪地上 场,虽然她知道人脉和内部消息对于她们这行来说有多重要,可是对着一群面目模 糊的所谓精英人士,她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你就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挑一个?那边那几个是商务部的,听说他们部门今年 来了一年最年轻的副部长,空降部队,来头不小。” 朱小北挽着何维彬的胳膊,一边还冲着刚才擦身的那个男人微笑,低声说: “你那些女朋友?怎么需要她们的时候一个都没出现了?” “女朋友?我不是正在找吗?你看见了吗?” 朱小北没好气,实在累了,走到会所的露台上透气,扔下何维彬,“这儿交给 你了。” 阳台上其实很舒服,隔着厚厚的布帘,大厅里的人也看不见她,她躺在椅子上, 虽然有些冷,可是总比里面那股夹杂着各种香水味、脂粉味、酒味,然后没被暖气 发酵了的空气来得清新舒服。 “怎么不把外套披上?”朱小北一转身,发现居然是言若海。 “你怎么在这?”后来一想,今天好像是领事馆举办的晚宴,言若海作为对外 贸易协会的会长,不出现才是异常。 “你说呢?”言若海看着她——穿着长款的礼服。身材被勾勒出诱人的轮廓, 高跟鞋已经被她脱了,耳边垂下一缕发丝,耳环随着她的转头还在兀自摇曳,真是 引人犯罪。言若海搂着她,吻得肆无忌惮。 “你疯了!”朱小北死命推开他,瞧了瞧周围,还好没有人来。 言若海还是笑了笑,放开了她,朱小北披着言若海的外套,两个人就在阳台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北,我已经把机票订好了。等你放假,大年二十八,我们就开车先回你家, 然后初三跟我一起回北京,好不好?” “你说真的?”朱小北坐起身,她以为言若海只是说说而已。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可是……可是……我还没跟我妈讲。”朱小北是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不是没有带过男朋友回去见家长,包括这几年她爸妈也给她介绍过好几个相亲对 象,都是见过双方父母的,但是没来由地,她就是有点怕。好像……这么快,难道 就要谈婚论嫁了? “小北,我已经不年轻了,我不想花费那么多赶时间在谈恋爱这样的事情上, 你明不明白?”言若海说得特别郑重。他想了那么多年,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 道理都已经这样了,还在花费时间磨洋工。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是不是太仓促了点?你看,你都还没有想好送什么礼 物给我爸妈吧?而且我也不知道要送你爸妈什么?” “我都准备好了。” “还有,我们那啥?就是……”朱小北难得一次结巴,完全语无伦次。 “那啥?你说求婚吗?” “不是的!”朱小北脸都红了,她一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碰到他,二是没 想到他居然提到这些事情,这样说不是搞得好像逼婚的人是她吗? 朱小北急得甩开他的手,“回家再商量。我先进去了。” “小北,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你知道的。”言若海看着她狼狈离去 的身影,笑吟吟地说。 “恭喜你,言总。”言若海突然转过头,发现何维彬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在旁 边听了多久。 他定了定神,又恢复成狐狸模样,“看来是我高估了何先生,UBC 不负责教导 学生基本礼仪的吗?” “我是出来找小北的,只是看见你们在聊天不方便打扰而已。”何维彬一点也 不介意他言语上的轻视,还特地扬了扬手上的外套,证明他并非有意窃听。 言若海压了压火气,“你只是想跟我说那三个字吗?” “言总,我只是没想到,原来我在DH还有小北这样的伙伴而已。言总真是为了 DH,无所不用其极。” 言若海一挑眉,看了看何维彬,“何先生,我奉劝你一句,好奇心太重,不是 什么好事情。”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小北是我的朋友,我也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不然我不想担保我们的合作 还能不能继续下去。”何维彬冲着言若海的背影说了一句。 言若海转过身,反而笑了,“你色厉内荏的模样真像我年轻的时候。不过,年 轻人,我也劝你一句,威胁人的时候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资格。”说完头也不回 地走掉了。 何维彬一脸铁青,拳头捏得十指发白。朱小北和言若海?!他怎么可能允许这 样的事情发生? 从成都开车回重庆,只需要4 个多小时的时间。朱小北拿言若海没办法,只好 任由了开着车送自己回家,她一路捏着电话,不知道是该先给她父母通报一声,还 是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吓。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路都挺忐忑。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言若海开着车,看着坐在副驾驶的朱小北一脸的魂不 守舍。 “若海啊,就是……那个……那一我妈说过年的时候给我安排了相亲对象……” 朱小北说得那叫一唯唯诺诺。 “哦,是吗?”言若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朱小北不知道为什么背后就有点了 问个冷意,即使车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 “那个……主要是我妈她太热心了,你知道的啊,老年人就是这样的,总担心 我嫁不出去。” “这个倒也是。” “是什么?” “嫁不出去啊!” “你说谁呢?” “你每年回去相一次亲,相了那么多年,怎么还在不该觉悟吗?” 朱小北自从过了25岁,她回家的重要节目之一就是在老妈的带领下去相亲。倒 不是说她眼光有多高,而是相亲实在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朱小北的妈就是朱小 北的克星,老太君说一,她不敢说二,叫她往西,不敢往东,这几年的经历累积下 来,也算小半本相亲血泪史了。“乖乖啊,路上注意安全啊,我们都等着你吃饭哈, 不着急,回来还有惊喜。”她妈在电话里那叫一激情洋溢,朱小北又把到嘴边的话 咽了下去,心里想都不知道谁给谁惊喜。 等到家的时候,朱小北这才领会到她妈给她的惊喜是什么意思。一男的坐在客 厅的沙发上,旁边依次坐着朱小北的姨妈、舅妈、小舅妈,客厅里热气腾腾的。朱 小北顿时就放开了言若海的手,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好,这是我同事,这次顺 路他送我回家。”说完她都不敢看言若海是什么表情。 “小北啊,快来看看,这是谁啊?”她姨妈完全忽略了还站在门口的言若海, 拉着朱小北的手就往客厅走。 朱小北这才看清楚那男人的样子,有点眼熟,但总也想不起是谁。 “HI,你好!”朱小北尴尬地打了一个招呼,这亲都相到年夜饭上来了。 “林渊啊!你这女子咋个那么健忘呢?人家还是你小学同学呢!” “哦!林渊你好!”朱小北还是没记起来。 等打过了一轮招呼,朱小北的妈才发现言若海还站在玄关处,“小北,你这么 那么不懂事啊?请同事喝杯茶啊!” 朱小北的舅舅们还在厨房里忙活,她爸从书房出来,朱小北就扑了上去,“爸 爸,我好想你啊!” 朱小北的爸爸抱着女孩儿,这才开始打量言若海,不动声色地跟女儿说:“要 开饭了,叫你同事留下来一起吃吧。” 言若海脸色不太好看,长那么大还没被人当成路人甲过,自以为是主角,结果 成了一跑龙套的。 开饭的时候,言若海被安排坐在了朱小北爸爸的旁边,倒是朱小北跟林渊坐在 了一起。整个饭桌上,都听到三姑六婆的声音:“小北啊,你给林渊夹菜啊,人家 好歹也是客嘛!” “小北啊,林渊刚从英国回来,准备在国内工作,你也帮人家多留意留意啊!” 朱小北实在忍不住,悄声在林渊耳边嘀咕:“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家那么熟了?” “你好现在跟我妈都在同一间老年大学,她们是同班同学。”林渊估计也够戗。 “还老年大学,媒婆大学吧。”朱小北嘀咕。 林渊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两个那些小动作看在朱小北的家人眼里又有了另一番解读。 朱小北的爸爸给言若海满上酒,“言先生,粗茶淡饭,见笑了。是第一次来重 庆吗?” “以前来过,这几年倒是不常来了。”言若海明显脸色阴沉,口气也有些冷硬。 其实抛开桌面上的那些刀光剑影,朱家的团圆宴质量和水准都是上乘。几个舅 舅在评点菜品,朱小北的爸爸一直跟在言若海寒暄,场面也不算太难看。 倒是吃完饭送林渊出门的时候,他还小声在朱小北耳边说:“那人是你男朋友 吧?怎么带了个叔叔回来?白头发比你爸的还多。”说完就走了,朱小北气得一时 都不知道怎么发作,脸涨得通红。 可是被她妈看见,却笑她:“怎么脸那么红啊?林渊跟你说什么了?” 这都是哪跟哪啊? 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亲戚,家里只剩下朱小北一家三口和言若海。 “小北,去帮你妈把客房收拾出来。言先生,如果不嫌弃,今天晚上就暂时住 在这里吧。”朱小北的爸爸一句话就把朱小北打发上了楼。 “伯父,你可以叫我若海。”既然不相干的人都走了,自然就要揭开底牌了, 言若海正了正身子。 “刚才怠慢了,来,喝茶。”朱爸爸递给言若海一杯茶。刚刚沏好的铁观音, 看得出是宜兴上好的紫砂茶具。 “我们家小北呢,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小时候只知道一门心思读书,毕业了 只知道一门心思工作,别看现在快三十岁了,跟小女孩差不多。感情方面呢,她妈 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呢,觉得女孩子吧,年纪这些都是小问题,合不合得来, 才是重要的。你说呢?言先生。”朱爸爸一直没有改口,还是叫他言先生。 “小北一直都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孩子。”言若海淡淡地说。 “那你呢?言先生。”朱爸爸跟言若海打着机锋。 “伯父,我不会辜负小北。” “哈哈,这话就言重了。喝茶喝茶。” 言若海有些郁卒,他一直都知道朱小北的家庭情况的,谈不上显赫,倒也算是 富贵之家。只是他没想到,在朱小北身上怎么完全看不到她爸爸的精明和圆滑? 冷了一会儿场,朱爸爸才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家里还不知道吧?” “初三我就会带小北回北京。” “哎,孩子大了,由不得父母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你,我可是听不得半点小 北受委屈的事情。” “伯父,你放心。”在她爸面前表了半天决心,结果谈话的最后,朱爸爸才亮 出了底牌,“其实啊,这家里我说话从来都不算话,你要是能把她妈搞定,我一点 意见也没有。”朱爸爸指了指楼上。 言若海深吸一口气,敢情大BOSS还没出场啊。 朱小北跟着她妈一走进客房,她妈把房门一关,一把就把朱小北推倒在了床上, 指着她的鼻子开骂:“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敢跟你妈斗心眼了?那人是谁啊?结 过婚了?有孩子了?孩子多大了?” 朱小北被她连珠带炮的质问逼得连连后退,双手举过头顶,“我招,我都招了, 成不?” “上床了?被人吃干抹净了?有没有采取措施?安不安全?” 朱小北一声哀号,死命地捶床,“姑奶奶,你饶了我吧!” 言若海听见楼上传来的声响,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到了半夜两点,言若海听见房间门打开的声音,他认床,又因为憋了一肚子火, 根本就没睡着。听见朱小北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翻了个身,不想搭理她。 朱小北轻轻地掀开被子,钻了进来,一股冷空气窜进来,言若海瑟缩了一下, 然后就被一个浑身冰凉的身子贴了上来,冷得他一哆嗦。 “你没睡吧?”朱小北的声音诺诺的,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忍不住把言若 海逗笑了。 “平时看着张牙舞爪的,怎么一回家里就跟小猫一样?” “我这不是孝顺吗?” “孝顺就去找你那小学同学啊!” “哟!还吃醋了啊?真难得。” 言若海翻过身,把朱小北压到身下,看着她一脸的诘笑,眼睛扑闪扑闪的,恨 不得把她吞进肚子里,省得被她气出病来。 “别闹了,我爸妈在隔壁呢!”朱小北一边笑一边躲着他的吻。 “我这不是在向你爸妈证明我的诚意吗?”他一边说,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停。 “什么诚意啊?” “他们不就嫌我年纪大吗?我就证明给他们看啊。”最后一个音节随着一个挺 身声调也随之上扬,朱小北倒抽一口冷气,死命咬着床单,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完 全想不起她偷偷进来是想安慰他来着。 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粗粗的呼气声,偶尔还有溢出的压抑不住的呜咽声,“等一 下,等一下……”朱小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摸索着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袋子。 “怎么会有这个?”言若海吃了一惊,这客房怎么搞得酒店一样,连避孕套都 有。 “我好……”朱小北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妈说……安全……第一。” 言若海笑出声,这未来的丈母娘真是太可爱了。 第二天一早,言若海一扫昨天的郁闷,神清气爽地下了楼,朱小北已经在楼下 的饭桌上吃早餐了。 “快来吃早餐吧,吃完带你出去逛逛。”朱小北冲他招了招手。 “你爸妈呢?” “我妈他们的老年大学今天晚上有个联欢晚会,我妈去排练了,我爸去给他当 忠实粉丝了。” “看不出来,你爸还是个妻管严。”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这是重庆!这是一个盛产耙耳朵的城市。” “那你要不要把我变成耙耳朵?” “算了吧,这辈子我就没树过这么远大的理想,我妈一直都找不到继承她的衣 钵。” 言若海宠溺地看着朱小北。其实回家还不到24个小时,但是他明显感觉到朱小 北的变化,这真是一个没有吃过苦的孩子,也是一个从小就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 即使在职场上她如何的威风,气质凌人,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小女孩儿,连说话的时 候都带着股甜腻味儿,好像一下就回到了18岁。不过,言若海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他喜欢看她撒娇,也喜欢他们家这样的氛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