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底牌 有人在恶意抛售DH股票的消息是何维彬告诉朱小北的。 “小北,你有没有看最近DH的股价?” “怎么了?” “最近股价波动异常,董事会上讨论了怀疑是有人恶意抛售。”说话的时候, 何维彬看着朱小北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点蛛丝马迹。 “董事会的事儿,你怎么会知道?”朱小北问他。 “这几天集团的人都在讨论这个事儿,怎么,你不知道?” “谣言吧?要真都知道了,我怎么会不知道?”说完朱小北转身就回办公室了。 一回到办公室,朱小北把门一关,这才静下心来。他居然来试探我? 朱小北一时有些懵了。 脑海里闪现着各种各样的片段,但一时之间她又理不出头绪。但是何维彬试探 的口吻又那么明显,他想求证什么?还是自己多心了?他不过只是在告诉她一个无 关紧要的消息而已,这个消息真的无关紧要吗?朱小北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从自己 回到DH国际之后,这样捕风捉影心神不定的状态就没有停止过,一开始是姜敏娜告 诉她言若海走得不甘心,何维彬上位得蹊跷,渐渐地,她的思维也不由自主地沿着 这条思路走下去,任何一条与之有关的线索都被她拿来无限放大无限延伸。她隐隐 约约想抓住什么,可是一直没找到事情的关键。最后,她只好安慰自己,是否太杯 弓蛇影了? 恶意抛售的事情,并非只是空穴来风,过不了几天,在集团例会上,舒弭大发 雷霆,虽然为着别的事情,但是却让股价的事情浮出了水面。 “我不管你们怎么做,总之不能让股价低于这个数字!”接着又咆哮了各个部 门,重新加紧预算。总之,这次股份波动,集团又要花大量资金投入股市维持为佳, 为些给DH集团原来已经脆弱的资金链,雪上加霜。 大家灰头土脸地走出会议室,朱小北不想在集团多待,按以往,她怎么都要跟 姜敏娜吃顿午饭才走,可是姜敏娜跟着舒弭头也不回地离开,她也不想主动去跟她 打招呼。离开集团也好,至少逃离这里的低气压。 倒是何维彬在跟她一起回去的路上,把车开到了一家食肆。 “你有没有想过,会是DH的大股东在抛售?”何维彬给朱小北夹了菜,装作不 经意地问了句。 “怎么可能?限售期还没过呢。” “小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果真的想影响股价,有几百种方法可以用。” “你想说什么?” “言若海要回来了。” 朱小北猛地抬头,看着何维彬。 “好戏开始了,小北,你真的只想当一个观众吗?”何维彬喝了一口茶,慢条 斯理地说。 朱小北强压下内心的波动,吃了一口菜,尽力调整自己的心绪。然后才缓缓开 口:“生旦净末丑,维彬,你是哪一角儿?”话语间极尽讽刺,不就是在讽刺何维 彬只是一跳梁小丑么。 “什么角儿重要吗?DH要变天了,趁变天之前给自己找把雨伞,才是最重要的。” 何维彬笑了笑。 朱小北也笑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跟何维彬这样说话,互斗机锋,把谈判 桌上的那一套也运用在彼此的身上,“如果没有你,DH的天变得不会这么快吧?” “小北,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是那么喜欢你吗?”朱小北没想到他话锋一转竟转 到这样一个不沾边的话题上来,只得听何维彬继续说下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 一如既往的天真。” “骂人的时候不妨直接点。” “NO,NO,小北,我是发自内心地赞赏。”何维彬拉着朱小北放在桌上的手, “我知道有些事情错过了,就过了。可是,小北,你了解言若海吗?你这样一头栽 下去,想过后果吗?” 朱小北的内心翻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抽出自己的手,端起茶杯想喝一口茶 稳定自己的情绪,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怒极反笑:“何维彬,要 是你主子知道你在他背后这样说,你猜他会怎么想?” 何维彬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像是被人抓住了尾巴一样的难堪。朱小北深吸一口 气,震荡并不比何维彬小,原来果真是这样,她不过是就出言试探,没想到居然是 真的。 “小北,看来我是低估了你。” 一顿饭吃得朱小北心力交瘁。回家的路上,她的脑子一直嗡嗡作响,手握着方 向盘,指间发白。她终于证实了之前的猜测,何维彬是言若海的人。言若海啊,言 若海,她怎么能错误地以为这个男人就会那么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呢?DH是他的滑 铁卢,如今他是要来收复失地了吗?那么她朱小北,又在她的这盘棋局里扮演着什 么样的角色呢?朱小北只觉得前面云山雾罩,而真相,她不敢再往深处想。 心里面有个声音在循循善诱,抽丝剥茧,“在之前的那么多年里,倘若他真的 有心,他们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在一起,但是没有。倘若他真的有心,他会在两年前 一起带她离开,但是没有。倘若他真的对DH没有觊觎之心,那何维彬又算什么?倘 若他真的要对DH做什么,那么她朱小北算佬以?蒙在鼓里的傻子?还是双方争斗的 祭品?朱小北想起舒弭对她的怀疑和猜忌,呵,她都能看出来,难道言若海会不知 道?他从来没想提醒过她,从来没有。那么他就是在放任舒弭对她的猜忌,那么是 为了什么呢?为了给真正的柜子当幌子吗?他那么毫不避讳地出现在DH国际,他也 大喇喇地出现在姜敏娜的病房里,他在酒会里对她肆无忌惮的亲吻,这也是在演戏 吗?” 朱小北摇头,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片晶莹,她想起言若海对她的好,好 得都不像是真的,他说:“小北,你在怪我吗?”他还说:“放了你,我才真的疯 了。”他说:“小北,对不起。”他还说:“小北,嫁给我。”……难道,这些都 是假的吗? 朱小北不相信,他不相信他在说这些的时候,没有真心。可是姜敏娜跟她说: “你觉得他是一个心甘情愿离开的吗?”舒允文对她说:“小北,离开他吧,他比 想象得复杂得多。”就连何维彬也跟她说:“你了解言若海吗?你这样一头栽下去, 想过后果吗?”没有一个人看好她的飞蛾扑火,没有一个人相信这是一场可以善终 的感情,他们都不相信,那她呢?她敢不敢相信呢? 朱小北发现自己居然把车信在别墅门口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什么时候开始, 她竟然直觉地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她把车调了个头,朝市中心开去,是的,她 不想看见他,就像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一样。 与此同时,何维彬也并没有他表面上看去的那么洒脱和平静,对朱小北的怀疑 是他还在美国处理舍尔法的案子的时候。这个事情,不过就是顺手推舟,言若海的 战略就是一步步吸干DH的血,可是言若海却在电话那边对他说:“不要把小北扯进 来。”是从那个时候吧,他就起了疑心。 跟言若海的合作,是他主动找上了言若海。他到DH四年,做了四年投资战略部 副主任。不甘心是他对这份工作最深刻的感受。当初他被舒弭给他勾画的蓝图所吸 引,而真正来到DH之后,现实与蓝图的落差让他憋屈得快一发疯。 一开始的万丈雄心被现实层层掣肘。IPO 一直是他的长项,他去西北考察中小 同类型企业,调研三个月,花一个月的时间完成报告,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无限 期拖后,这样的感觉就好像若干次与财富失之交臂一样的难受,而当时的邓志高还 时不时给他泼一盆冷水,从后背捅几刀子。他也曾问过自己,难道他何维彬就这样 了吗?屈居在这样的人之下,被这样一个不懂得商机就是转机的人领导着,他还有 必要继续为之忠心效命吗?在战略投资部四年,他冷眼看着自己的才华被冻结,而 这个部门从头到尾也成为这个集团最华而不实的一个部门,同时他也感觉到了高层 之间的暗潮汹涌。对当时的舒弭来说,如何扩大DH的版图并非是他以目中最重要的 事情,他处心积虑朝思暮想的,不过就是让DH彻底姓舒,他可以允许言若海是DH的 第二大股东,但却不允许DH集团刻着言若海的烙印。 何维彬欣赏言若海,是一种剑客对剑客的欣赏,他认为,只有他们两个的眼光 才是看向同一处的。尤其是在对待失败这问题上,他们分明就是同一种人,不甘心, 是两个人共同的心结。 当然,聪明人之间的合作与对话都会让事情变得简单很多。 “言总,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而我刚好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是吗?凭什么就认为我会需要你呢?”即使在自己最潦倒的时候,言若海还 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仿佛被舒弭踢出DH,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太微不足道的事情。 何维彬只是下了一赌,赌他的不甘心。 事实证明,他没有错。 言若海一离开,何维彬就接任若言海成为DH国际的总经理,那时他就知道,这 是言若海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合作。虽然彼此都没有承诺,但是最后蛋糕的大小,取 决于他自己的付出不是吗?而他相信,他会还所有人一个惊喜。 言若海在海岸线的地皮上摆了舒弭一道,他明白这只狐狸终于开始动手了,蛰 伏了两年,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而已,一子落下,再无悔改的可能。就好像按下了 一个开关,后面的事情自然顺理成章。 何维彬不是没有想过,在DH集团,她言的人还有很多,他们或许也像他一样, 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却把这盘棋看得一清二楚。接下来,是舍尔法的融资案,这 起案子,一开始并没有针对DH,可惜舒弭太急功近利,太想让海洋项目尽早成熟, 所以还没等猎人的枪响,他自己就先进了陷阱。而后来的处理过程中,何维彬不过 是顺水推舟,给舒弭画了一个大饼,然后让他短暂失血。迫不得已的时候,他还可 以让这个案子成为DH的催命符。既然是这样,他自然要找一个垫背。找上朱小北, 他不是没有犹豫的,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却是言若海的那句话。这句话太不像言若 海的为人了,也就是这句话,让何维彬依稀仿佛看到了言若海的弱点。为了避免遭 受过河拆桥的厄运,那么他除了让自己手脚干净之外,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张挡箭 牌。 之后的事情,顺利得有些超乎他的想象,舒弭还是一意孤行决定开展他的海洋 项目,他开始紧缩银根,开始压任务,开始有些疯狂地把所有的宝都押在海洋项目 身上,资金链绷得越来越紧,对股价的波动就越发敏感,而舒弭和江寻闹翻的事情, 更是让他觉得连老天都站在了言若海这边。 在酒会上说的那席话,何维彬只是为了让言若海产生错觉,错误地以为他误会 了朱小北是言若海安插在DH国际的棋子,而他恰到好处的愤怒和指责,也会让言若 海认为,何维彬之于朱小北是无害的。这样,就足够了。 他喜欢朱小北,这是事实。可是,在他人生的座右铭里,得不到就毁去,这也 是事实。当现实的倾轧和利益摆在面前时,何维彬犹豫过,但感情那边的砝码太轻, 轻到如果有一把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朱小北推到自己的身前。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言若海其实也在利用朱小北,或者说朱小北其实是知道言若 海在做什么。可是金海岸的事情,结果再一次推翻了他之前的怀疑和推测。如果朱 小北真的是言若海的人,她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情,而是要让金海岸成为 DH的烂疮,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好收拾。朱小北既然不是,那么朱小北对于言若海 的意义自然就不言而喻。 任晓东每天发给他的E-mail,他通过关系拿到的朱小北的通话清单,任晓东看 见言若海出现在DH国际的门口,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言若海是真的跟朱小北 在一起。 这是一个让他有些心痛而又惊喜的发现。心痛在于,他没想到朱小北不仅迷倒 了舒允文,甚至连言若海也是她的裙下之臣。而惊喜,自然就是他的确找到了言若 海的软肋。当成功越来越近,等到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那么他的手上就会多了一 个筹码。 将心比心,他也怀疑过真正到了那个时候,言若海是会选择DH还是朱小北,所 以才有了今天的试探。他给朱小北透露了言若海的企图,他要掂量掂量这张牌到底 有多重要。 游戏已经开始,筹码已经放下,命运的轮盘赌已经开始转动,而何维彬相信笑 到最后的那个人只能是他,可是,为什么是会有那么一丝不确定和心痛呢?他看见 朱小北的脸色转白,他看见她的手在发抖,他还看见她强装镇定的反唇相讥,为什 么这一切都让他觉得那么不舒服和难过呢?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