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我们这一代年轻人(55) 这是怎么回事啊? 耿直、忠诚的德光大伯不理解了。 在这场运动中,从上到下都有一伙人搞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趁火打劫的勾 当,有些人在故意地制造混乱,搅混水,把敌我关系翻转过来。街道上,传单里, 出现了“怀疑一切,否定一切,打倒一切”的口号,把斗争的矛头指向广大革命 干部和革命群众。在这股阴风的煽动下,韩家寨大队以姚银章为首的一帮人,跳 出来造反、夺权,把韩德光当作斗争的对象来揪斗。 全大队的坝墙、屋墙、田埂、山壁上,到处都刷满了白石灰写的大标语: “打倒韩家寨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韩德光! ”“韩德光是镇压群众的刽子手 ! ”“韩德光是地、县、公社三级走资派的忠实爪牙!” 姚银章领着一伙人,冲进了韩德光家屋头,抄了他的家。他们烧毁了韩德光 买的书和辛辛苦苦记下的笔记本,边烧边说:“这是他积极充当走资派的爪牙, 忠实执行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的铁证。”“韩德光育良种呀,是奉了地委大走资 派的旨意,把贫下中农的水田、劳力瞎浪费。四分地上没有一颗收成,要他赔产 ! ” 这帮人解散了老农顾问组,把韩德光费心搜集的二十多种水稻外地良种拿出 来,边牵着他在全公社范围内游斗,边连同他家应分的口粮一起装进箩筐里,对 众人说: “看哪,大队长利用职权,假借育种为名,盗窃了集体多少口粮。他是啥共 产党员,明明是个货真价实的大贪污犯! ” 韩德光被拖来拖去游斗,被强迫站在坝墙上勾腰垂脑壳,被挂上黑牌牌,脖 子上还吊着一面破锣,让他边敲边喊:“我是大贪污犯! 我是走资派! 我是牛鬼 蛇神! ”韩德光不干,唾沫、拳头、泥块、瓦片、棍棒如骤雨般击来,顷刻间把 他打倒在地,脊梁背还踩上一只脚。几个月里,说不清被批斗了多少次。轮番的 围攻,无耻的诽谤,恶毒的咒骂,残暴的毒打,不停顿地向老汉身上袭来。在威 胁、恐吓、恶骂声中,在不了解实情的外队群众的吼声中,韩德光始终坚贞不屈 地回答: “我育良种,一不为讨好柯书记,二不为图私利,我是在为国家出力! ”这 声音,像金钟轰鸣,战鼓雷动。 这一来,可触怒姚银章了。他暗中要五队的一些族里弟兄和着韩家寨大队一 些被德光大伯批评、教育过的人,对他进行更深一步的迫害。他们先撤销了他党 内外一切职务,继而又罗列罪状,要他一条一条地承认。韩德光不愿承认这些凭 空捏造的罪名,他们对他进行了令人发指的残酷迫害。拿姚银章的话来说,就是 “先给这老不死的来个小青龙爬背”,“再给我用钢钎熬,看他认不认罪? ” 小青龙是指麻搓的绳索。姚银章的爪牙们,顿时用麻绳把韩德光五花大绑起 来,抽到梁上吊起来,随后又用打炮眼的钢钎,从他反绑在背后的手臂底下塞进 去往外撬。这种非人的刑罚,加上棍打、鞭抽,五六十岁的老人,怎么受得了啊 ? 他的两手被撬脱了臼,脸上头上满是血迹,几次被这些暴徒整昏了过去。 韩德光没有低头认罪,还是被划成了专政对象。姚银章勒令他每天给队里放 牛看马,还要割一挑草回来。牛是集体的,马是生产队副业组的,韩德光精心放 牧着。看牛放马割茅草,一天的活也抵得一个强劳力。可姚银章命令,韩德光是 专政对象,不准给记工分。老两口一年的花销,全靠唐梅莲在队里的劳动。一个 老年妇女,一年到头争着做,也只能得一千多分,哪里能过得下日子去啊。姚银 章派来监视他家的人,还要向他家要监视费,外加扣除监视人的工分和饭钱。唐 梅莲一年参加集体劳动,不但分文得不到,而且还要向集体补钱。老伴实在无奈, 想去找出了嫁的三个女儿和儿子要点钱,姚银章不许她出寨子。她想写信给儿女, 信也给扣下了。左邻右舍,寨邻乡亲,都被姚银章警告说:必须与这个专政对象 划清界限。怎么办呢? 只有变卖屋头的家什和衣物来过日子。 姚银章当权之后,做了大队革委会主任。他高叫农业学大寨的口号,每次群 众大会都喊批判“工分挂帅”,在整个韩家寨大队推行按人口评工分的“革命路 线”。只要出工的,每天一律评十分,不管其活路质量高低好坏。群众说,这么 一来,“出工像条长龙,收工像一窝蜜蜂”,到了田土头干活拉开大帮,不是光 图数量,便是站着闲摆。坐下一歇气,可以休息一两个小时。韩家寨本来粮食产 量就低,这一来,就变得更低了。姚银章说,这没关系,只要路线正确,产量迟 早能上去,关键在提高大家的社会主义觉悟。收的粮食,交了公粮,吃到第二年 春天就断粮了,群众都叫锅儿要吊起了。姚银章又成了英雄好汉,他召开全大队 的社员会,扠着腰拉直了嗓门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