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挣扎还是陷入 第二节 回到局里的时候,看到几辆电视台的新闻采访车。 杨局长正在接受采访,邓子没精打采地在旁边和快枪刘说着话,夏队也在一旁 站着。我和姜勤勤也凑过去。 邓子拉了我一把,我就和他上楼了。 办公室里的烟味还没有散,我连忙把窗子打开了。窗外的声音立即就传了过来, 蝉的歌唱和音像店的歌唱杂糅在一起,楼后饭店里收拾桌子的声音和院子里汽车发 动的声音杂糅在一起。 邓子像是剧本里的人物,一时间忘了台词。我问他:“你的事情怎么样了,这 个李书河是你的人吗?” “李书河就是我找的替身。他的事我不担心,我担心的还是你。” “担心我什么?”我向窗外看了看。姜勤勤已经站在了门口,快枪刘和胖子李 也回来了。 夏队路过我们门口没有进来,过一会儿,他拿着他那个奖励来的高档茶杯进来 了。 我还来得及听他说话,手机响了。 我出门接通,是沈小田的电话。他的声音很小,旁边很杂乱,我听着很费劲, 就对他说:“要不,见面吧?” 姜勤勤粘上我了,我下楼的时候她叫住了我,问我去哪里。 “去淡水鱼一趟,吴仁杰说有几个人在闹事,让我去帮他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吧?对了,夏队让我通知你,晚上要陪他一起去警校上课。” 我看着姜勤勤,有些明白了:她陪我看电影,和我接吻什么的,都是在完成任 务,那就是监视我。我和邓子应该都是夏队的监视对象了。 我的脑子高速运转,终于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李二叫昨天约我去他那里取 一个录像资料,他星期天在莲湖广场录了一个非常可疑的人。他约的时间是3 点钟, 你开车替我取一下。我去吴仁杰那里,一会儿就回来了。” 姜勤勤的可爱之处在于她不是一个追根究底的女人,她说:“那你怎么去啊?” “我骑摩托车啊,说不定比你回来得还快。” 为了瞒过姜勤勤,怕街上有人跟踪我,我骑摩托车直接往祥七路淡水鱼网吧方 向而去。 我在淡水鱼网吧门口停了下来,给沈小田打电话。可是打好几遍那个电话都没 有人接,可以确定那是一部路边的公用IC卡电话。 由于上次沈小田电话挂得太快,我忘了和他约好见面的时间了。我开始翻沈小 田给写的那个电话号码,发现自己没有带通讯录。 我隐约记得沈小田的电话只能午休的时间打,现在他应该在工作中。 我进了淡水鱼网吧,等着沈小田给我打电话。树枝热情地招呼我。我往里面的 液晶区走,看到了苏浅浅。 “赵小帅。” “苏浅浅。” 我们差不多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理所当然地坐在了她的旁边,看到苏浅浅在“我们论坛”上贴东西,那是一 首诗。我伸着头去看,她笑笑,把网页刷新了。 我打开网址,进入论坛。苏浅浅的名字在论坛首页上,她在论坛上又贴了好多 作品。 我正要看她的诗,沈小田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里匆匆地说:“我姐姐在北京打 电话让我转告你,她留在你那里的那个胸罩是一个重要的证据,胸罩里的那一百元 钱就是他们最后一次抢劫到的一张。”沈小田没有来得及说再见,也没有来得及说 他还来不来见面。他是用手机打的,我回过去的时候,提示音说“您拨打的电话不 在服务区”。 我被沈小田的话给震住了,我一下想起了沈小柔的那个胸罩。那天姜勤勤因为 这个生气地跑下楼,我就把它放进一个抽屉里了。我的思想被那个精致而又香气袭 人的胸罩填满,仿佛又掉入了沈小柔的缠绵中。 苏浅浅已经忙完了,想要走了。她看着我,我打开网页看到她的诗,诗的名字 叫《作品1 号》。 我不知道 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给谁打电话 我坐在夜晚的公交车上 想念即将流走的一年 想念那些孤单的脸和爱 我不知道 我这一时间该做些什么 阅读朋友们的文字 还是给楼下的熟人去送一份杂志 我希望我能忙碌起来 我拿起电话 被告知 我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今天 我的办公室格外安静 我等待着 谁能把我的寂寞领走 我没有认真看完,自然也不能分享苏浅浅的寂寞。 苏浅浅忽然说:“邓哥住院了,你知道吧?”她的声音很低,后面的字像是被 她吃掉了。 “嗯,知道啊,不过他下午有时候还要工作,最近局里的事比较多。” “我们下午还要开会,你现在走不走?” 我想起出来时姜勤勤那种刻意跟踪的约束,不愿意回去,突然有了和苏浅浅聊 天的欲望,于是热情地看着她说:“你什么时候开会啊?现在还早,能不能坐在这 里陪我说说话?” 苏浅浅好像很喜欢我的这种邀请,她点点头,又坐了下来。 我们的话题从邓子开始——我急于要表达什么呢?我不知道。 我喜欢苏浅浅一脸的单纯和一手飘逸的诗。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后来我们就在QQ上聊了起来。我们说起了最初,她 的名字叫“走夜路的猫”,我的名字叫“仰天长笑”,我们开始怀起旧来。 “最开始的时候,你好像挺幽默的?”我想起了刚开始的时候是我挑逗她。 “是啊,那时候我刚谈恋爱,开心得很。”苏浅浅回复我。 “你开心的时候写的文字有些冷。”我想起了第一次看她诗的感受——那是一 首有关等车的诗,纯粹巧合,她写的是她自己的感受,而我看着却非常亲切。 “是吗?我不记得了。事实上,我不会写诗的,只是写不出长篇大论,只好虚 荣地把字都竖着排起来!”苏浅浅的话很软。 “竖排?不是,女人天生就是一首诗。”我忽然就文绉绉起来。我还想说什么, 但思维却跟不上打字的这两只手。 “你好像也挺喜欢诗歌的,我看过你给我的多次回复,每一次都很感动。” 苏浅浅的话让我愣了一下神,我回忆着以往每次读她的诗、然后逐字逐句地给 她回复的情形——事实上,我的目的很单纯,不就是想触动她吗?现在当她表达她 这份感动时,我一下感觉自己被融化了,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也弹奏起来。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扭过头来笑着看她,她也扭过头来看我。 “我们4 点钟开会,我先回去了。对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和你说说邓 哥的事。”她又一次站起来。我也站起来,我们离得很近,我看清了她脖子上的一 颗小痣,看清了她清洁的脸庞有些苍白。 我那样看着她,她有些不适应,就又一次问我:“明天下午我还来这里,你有 时间吗?” “好的,我明天中午就在这里等你。” 她去柜台交钱的时候,我跟了上去,想替她拿钱。树枝看了看我,说:“你不 用付钱了,我们已经在赵先生的卡上扣过钱了。 门外面是37度的高温和已经适应了高温的人们,我送苏浅浅出门的时候被一阵 热风惊着了。“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我对着苏浅浅的背影说。 她转过身来,全身都在太阳下。我担心她说出另外的一些话来, 她却笑着说 :“好啊!” 她步行回祥五路上的杂志社,从网吧到她们杂志社需要10分钟。我忽然间感觉 到苏浅浅的孤单。孤单往往和一个女人的背影相关,一个孤单女人的背影最能引起 他人的爱和同情。 我决定骑摩托车送她。我赶到她身边,说:“你上来吧,我送你。” 天很热,她的手却很凉。她试探性地把手放在我的背上,从背上移动到腰间, 又慢慢地抱住了我——拥抱的时候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那是一种叫小鹿的动物在 彼此的心头跑动,那是一种诱人的跳动。直到看着她走进祥五路南头的那个小院并 消失,直到我回到淡水鱼网吧,我仍能感觉到她趴在我背上的那种羞涩和温柔。 生命就是一种羞涩和温柔,我喜欢这样活着,细细地活着。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