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再起 看完了轩明的文章,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大师,可轩明的级别根本就到了宗 师的水准,说实话,如果我是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者,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给他颁 奖,这种人才如果埋没了,简直是对文学的侮辱。大家来看一看,评价一下他的文 章能不能获诺贝尔奖。 惨 天堂金色的辇殿大门在柔和的夕阳中缓缓打开,黄金阶梯徐徐降下,载上了最 后三名旅客。上帝微笑着注视三名登向天堂的人,圣洁的白袍一尘不染。 “我不得不向你们致歉,先生们,近些日子来天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已经不 能再容纳更多的人了,你们有三个人,但天堂的名额只剩下一个,所以,只有一个 人能够进入天堂,而剩下的两个,就只能去地狱。对此,我深感遗憾,本着对众生 的慈悲,天堂将收容你们之中最悲惨的一个,现在,你们一个一个地讲述自己的人 生遭遇,诉说自己的悲惨人生,谁感动了天堂之门,谁就可以留下。”上帝面对着 三名旅客微笑着说。 第一个人马上站出来说起了自己的人生:“我自出生以来就从未过过好日子, 家里很穷,父亲死得早,母亲又得了病,从三岁起我就出来挣钱,日日夜夜忍冻挨 饿,还要忍受别人的歧视,一直到三十岁,我才和一个乞丐女人结了婚,有了两个 孩子,可这样,我的负担就更大了,为了一家人的吃穿问题,为了能让儿女上学, 我可谓是倾尽全力没日没夜的打工,那些人能干的活我做过,那些人不能干的活我 也做过,可是我挣的钱还是不够养家糊口,于是我的老婆带着两个孩子重操个业, 日夜在街上乞求行人的施舍,可哪知道刚一上街,老婆就被一辆奔驰给撞翻了,现 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生死不明,大儿子也不知被哪个禽兽打了一顿,全身伤痕累 累。为了给老婆儿子筹到医药费,我求爹告娘地借钱,终于勉强凑了一点住院费, 但这点钱哪经得住医院的消耗呢,那里可是一个宰人不用刀的地方啊!为了那点钱, 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洗一幢公寓大楼,没想到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当我洗到十三楼 时,安全带竟然断了,出于求生的本能,我开发出自己全部的潜力抠住了十三楼的 阳台,当我一身冷汗准备呼叫救命时,一个人从十三楼里走上阳台,不等我开口, 只听到他欣喜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他的手搭在我的手上,可他并没有救我,反 而一根一根地掰开我的手指,把我从十三楼上推了下去,风呜呜地吹进我的耳朵, 全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你们都知道,一个人从十三楼上掉下,等待他的,将是一 滩烂泥一样的粉身碎骨。出于恐惧,我放开了喉咙大叫,不多久,我的身体撞在了 一个东西上,没有疼痛,我以为我死了,但睁开眼睛一看,却欣喜地发现了竟然落 在了二楼的石棉防护网上,并没有撞上水泥公路,谢天谢地,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形 容我当时大难不死的心情,也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形容我对上帝的感激。本来以为我 得救了,但当我抬头望向十三楼的那一刻……那个人,就是那个见死不救反而差点 害死我的人,竟高举着一个电冰箱站在阳台上,不到一秒钟,那个电冰箱就重复我 从十三楼坠下的画面,劈头盖脸地压了下来,这次,上帝没再眷顾我,于是,我被 活生生砸死了,死得很惨很惨。不甘心哪,我死了,我那一家老小谁去养呢?呜呜 ……” 听完第一个人的叙述,上帝已是热泪满面,不住地揩眼角的泪水。“悲惨,真 的很悲惨,如果不是天堂份额已满,我一定会给你找一个舒服的房间的。”擦干泪 水,上帝用带有泪光的双眼盯住第二个人,“好吧,你也讲一下吧!” 第二个人摸了摸自己的胸部,沉声道:“我是一家公司的中层领事,有房子有 车有老婆,虽然我得有先天性心脏病,但我仍然觉得我的生活很幸福。我有一个温 馨的家,我很爱自己的妻子,我的妻子也非常爱我。本来日子还是过得挺甜蜜的, 可是有一天我开车去上班,当车开到半路时,我突然记起今天要举行一次很重要的 会议,会议的材料却忘在了家里,容不得多想,我立刻一转方向盘开了回去。由于 事出突然,左边的车道上行驶的车辆没有料到我的车会突然汇入,眼看一辆奔驰就 要撞上我的车尾了,所幸的是,奔驰猛地一转,避免了一次撞车事故,但那奔驰却 冲进了人行道,依稀中,我似乎看见了它撞到了什么,然后就被一大群人围住了。 由于这次会议的重要性,我无瑕顾及这出车祸,为了赶时间,我迅速开车回到 家里。 坐电梯回到十三楼,我按了一下门铃,等待妻子来给我开门,可等了十几秒钟 也不见动静,急躁的我又接二连三地按,左等右等也没见人来开门,拿钥匙开,却 又发现门被上了反锁,看了看表,马上就要迟到了,如果错过了这次会议,公司会 损失一大笔投资,这十万火急的大事岂容耽搁?我正欲一脚把门踢开之时,门开了, 妻子一脸不悦地看着我,脸上一片红晕。我仔细看着她,发现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 背上,衣服竟有一颗扣子扣错了位,凭直觉,我感到她一定背叛了我,而且那个男 人一定还藏在家里某个角落,我当即发誓一定要找出那个人,然后杀了这对奸夫淫 妇。 我发狂地翻动一切能藏人的柜子,衣服被扔地到处都是。床底下也被我爬了两 圈,甚至连浴缸和厨房都被我掀了个底朝天,但是,却并没有找出那个男人,妻子 发怒地阻止我,我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然后走向阳台,正当我一无所获时,我的 目光触及到了阳台上的那双手。妈的,还真狡猾,难怪我找不着,原来那厮竟藏在 这里,不过,这样一来,你也就别想活命了,敢勾引我老婆,就应该有个下场,我 快速冲上去,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听见他惨叫的声音,我心中升起一股复仇的 快感,可是当我向下看,那家伙竟落在了二楼的石棉网上幸免一死,我怎么可能接 受这样的事实?我要他死,他就必须死。于是我疯了般冲进屋子,四处打量着,看 见妻子正站在电冰箱旁边,我推开她,不由分说地举起电冰箱,在她的惊呼声中冲 上了阳台,然后把冰箱狠狠地砸了下去,当我看见那个人死无全尸地躺在公路上时, 感到非常舒服,于是我放声地大笑,笑着笑着,一口气没喘上来,心脏病发作了, 于是……你说我死得惨不惨?“ 上帝的目光在第一个人和第二个人身上游离,感觉有些怪怪的,他匪夷所思地 摇摇头,对第三个人道:“你呢?” 第三个人看了看前两位,也终于说道:“我是一家健身房的老板,年收入二三 十万,是属于众人羡慕的高收入人士,但是,我爱上了一个已婚女人,她的老公是 一家公司的中层领事,平常没多少时间陪她,所以她常来我的健身房锻炼,久而久 之,我们就逐渐产生了感情,她告诉我,她的老公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根本不能给 她带来多少激情。然后,很自然的,我们就……此后,只要她老公一出门,她就给 我打电话,我便会在第一时间冲向她的住处,有一天,我照例去她家,途中遇见一 个小乞丐找我要钱,但当时我没带零钱,就没给他,没想到他竟向我吐口水,于是 我吼了他一句,他不但不道歉反而捡石头扔我,这把我给气惨了,我当即便抡起拳 头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顿,谁叫他这么不识抬举?打完后,我扔下100 块钱,算给他 的抚恤金。好不容易到了女友的家,没多少语言我们应直奔主题,正是激情到达高 潮时,不知哪个家伙按了门铃,破坏了我们的好事,而女友竟一翻而起惊叫说她老 公回来了,我害怕地钻进床底下,她却拉住我把我塞进了电冰箱,她说她老公一定 不会发现我就藏在冰箱里。可谁知她却骗了我,他老公根本连看都没看就知道我躲 在里面,索性把我连同电冰箱一齐从十三楼上扔了下去……” --完--不知大家看过轩明的文章之后有什么想法,是不是有一种英雄所见略有 同的感受?虽然语言很淡,但读起来的确让人深思,唯一的缺陷就是不知道上帝最 后留下了哪一个,其实,按照我的想法,就应该留下第一个人,的的确确他实在是 太可怜了,纯粹就是后两个人的牺牲品嘛。 轩明的文章被我交给了文学社,在转手的时间里,我一个字也没有更改,一来 是为了保持原作的完整性,还有就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更改,他写的实在是太精 辟了,我去妄加涂改也只是对这篇诺贝尔奖级的文章的糟蹋。 两周之后,文学社长云飞高兴地找到我,开门见山的一句话就是:“中了,中 了!”那样子又蹦又跳,似乎是他中了似的,中了什么,体育彩票头奖啊?但他又 没说体育彩票四个字,张着嘴巴不断重复一个字:“文、文!”我心里一个咯噔, 诺贝尔文学奖吗,该不会真的中了? “文,文,文学大赛特等奖,整整1000块呢!”结巴了半天,他终于说清楚原 委。 我平静地吐了一口气,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最高兴的人是轩明,虽然熬一个通宵,但整整一千块,也够他乐上一阵子了, 他很大度,抽出三张红票子就拉着我和老大冲进了火锅店,脸上露出少有的红光, 张牙舞爪乐呵呵地催促我们点菜:“那三块钱一份的火腿多点一点,喂,那四十五 块的鸡肉给我叉了,那是隔了几天的肉,吃了拉死你。嘿,还有那二十块的涮羊肉, 也给我叉了,这么小个县城,哪去找羊杀啊?吃了也要拉肚子……” 轩明以拉肚子为理由,叉掉了所有上了十块钱的东西,我们的肚里装的全是三 四块钱杂食,虽然贵一点的菜一个没吃,可便宜的我们没少点,那一顿,三人围一 桌子吃了三四个小时,消耗了轩明一百九十六块,但最后我们都拉了一周肚子,事 后还暗自庆幸没点贵的,光是便宜一点的就让我们拉了一周,要是点了贵的,还不 把我们都拉死? 轩明成了最高兴的人,而我却成了最惨了人,我那篇文章(不,确切的说应该 是轩明的)得了头奖之后,名声传播了几百里远,印出的作文书在全县境内发行, 文学社长云飞便捧宝似的捧着我参加各种乌七八杂的聚会。要我谈对文学的感想。 当广播站记者采访我时,我只好编一些客套话说,“文学,不一定就必须具有 优美的语句和华丽的词藻,事实证明,平实一点的文章只要具有吸引力,也能够胜 出那些空有一纸奇字怪词的、散得支离破碎的、散得七零八落的、散得形散而神更 散的文章。” 其实,到这里为止,还不见得有多惨。直到有一天,一愤青冲到我面前质问我 那篇文章是不是我写的。我毫不犹豫地说是,他问是真的吗,我说是真的。他鄙夷 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呸,你这骗子!”骂过之后,他扔给我一张纸条,上面 有一个网址。我登上那个网址,上面有一篇文章,结构和内容跟轩明的作文有着惊 人的相似,但署名却是另一个我不认识人的名字。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像轩明那样笨的烧红薯吃都不知道拍灰的人能够写出这惊世 骇俗的文章了,那混蛋竟然是抄的,抄了拿到钱不说,还让我背上了黑锅,(哦哈 哟,够扎伊妈西他!)不将他屠之而后快,我心中就TMD 的不平衡。 我的名声传播了几百里,不过,却是臭名远扬。很多人都引用韩寒讽刺郭敬明 抄袭的话来讽刺我:“我以小组第三的身份完成赛程,但是裁判还是加罚了三十秒, 我不服,我申诉了,但是裁判说黄旗超车,申诉无效……那些弯道和画面全是电脑 特技,一切都是假的,是虚构的……但是我的粉丝会支持我,他们会说超吧超吧, 小三,哪怕你把红旗蓝旗一骨脑儿全超了我们也支持你……我的眼泪揉碎在珠海潮 湿的空气中,等我,上海的香樟。” 我知道他们这段话的含义,他们在说:“抄吧,抄吧,瘪三,哪怕你不分《红 与黑》全抄下来也算得上名著。” 不……. ! 我仰天悲啸,却仍旧无济于事,有时上街碰到一个小孩子,也会受到欺侮,他 往往对我拉一个白眼,伸一个舌头,然后鄙夷的吐出两个字:“瘪三。” 因为这件事,我被议论了很久,所以我发誓不再写东西了,就连文学社我也退 出。因为每晚都会做一个梦:文学社长云飞抱住我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号哭道 :“骗子啊,你还我那一千块钱啊……” 之后,轩明把剩下的七百块给我,说是补偿我的,我看着他那涨红的脸说: “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就给我收回去,我又不是那种一击就垮的弱汉。”轩明 坚持着要给我,我坚持着不要,推推攘攘老半天,最终我还是没要。 那天,我又到了那个名字叫做“火山”的溜冰场发泄,本来已经会溜冰的我滑 得一塌糊涂,摔得鼻青脸肿,惹得几个混混不住地感慨:“多好一门体育运动啊, 只可惜就这样被那瘪三给糟蹋了。” 云飞终究还是没找我还那一千块钱,因为我获奖后不久他就被学校fire掉社长 之职,连同一个叫什么莎的女孩撵出了校门,原因是乱搞男女关系。听到这个消息, 我异常吃惊。找到他时,他竟也在找我,见面后,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继承他 的壮志,竞选文学社长。 我一听,连忙摆手拒绝道,“这不行,我宁愿自杀也不竞选什么狗屁社长。” 云飞便怨天尤人地悲叹说我不成器。我把头狠狠一甩:“哼,人各有志!” 他没再说一句话,提起背包孤单地出了校门。望着他的背影,我最终没有为他 送行,只是无奈地握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