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一晃已是暮夏了,一场又一场的夏季台风,没有掠去炎夏余威,天气依然燥 热。姚总离职以后,他在公司中的职务由我接替了,这使我的工作日益繁忙起来。 财务、人事、安全等各项管理工作,我都得学习掌握一些基本知识,但有如兰把 关,我就对自己开展工作有了信心。人事部的陈圆圆对我这个顶头上司始终是不 冷不热的,公事公办没有废话。我初来公司时,陈圆圆是个热情活泼的女孩,与 现在的她判若两人。我知道产生变化的是我而不是她,是我与如兰的非正常关系, 才使陈圆圆对我怀有戒备之心,也许她从内心里看不起我。可是,有一次我路过 人事部时,听到有人在议论我与如兰的事儿,说什么姚总为冷如兰鞍前马后鞠躬 尽瘁,结果一个山东来的打工仔下半身功夫好,迷住了冷总,一脚踹走了姚总。 听得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正要踹门进去教训这些乱嚼舌头的家伙,忽听 得陈圆圆愠怒道:“你们都在胡说些什么呀?”——然后摔门出来,满脸通红。 看到我愣在门口,她也有些吃惊,怒视了我一眼,快步离去。直到她消失在楼梯 口,我依然在走廊上目瞪口呆。 建国带着他的女友云萍来到了我的办公室。他俩准备从羊毛厂辞职,自己加 工生产羊毛衫出售。建国已对市场进行了考察,这儿许多个体户老板都是从家庭 作坊起家的。生产的羊毛衫,选准市场适销的款式,通过市场门市部销售。等到 资金积累到一定程度,再注册公司、扩大生产规模。他俩现在遇到一个困难,就 是在秦老大服饰有限公司打了这么久的工,还只拿到过生活费,两个人大约有一 万五千元工资领不出来。那个秦老板已经对建国说过,如果不经批准擅自离职, 所扣工资一律不发。 建国说的这个问题确是挺严重的。这儿的羊毛衫老板大都就是采用这种手段, 名为留住工人,其实就是变相克扣工资。 秦老大服饰有限公司的秦老板是如兰的前夫,我还没有见过他。建国的意思 是想让我通过如兰去找秦老板把这笔钱取出来,我知道这笔钱对于建国的创业大 计是至关重要的,但让如兰去要这笔钱是不合适的。 我陪钢材供应商朱老板吃完中饭,这家伙说要去唱歌,硬把我拉到了“花样 年华”歌厅。“小燕子”与她的姐妹们正在门口迎客,花枝招展的老板娘把我俩 带进了包厢,“小燕子”也跟了进来,朱老板一见到“小燕子”,就要拉她坐到 自己身边,可“小燕子”甩开他的手,站在我身旁。朱老板自我解嘲道:“这妞 儿是陈总的马子呀,哈哈哈……” 老板娘对“小燕子”骂道:“真没出息,要招待好每一个客人。” 我对她挥挥手说:“你去找个漂亮的小姐来,陪朱老板唱歌。” 老板娘应诺而去。不一会儿,一个自称“小红”的小姐扭着腰肢走进包厢, 柔弱无骨地依在朱老板身上,媚态十足地对朱老板撒起娇来。朱老板便眉开眼笑 地搂住她,两只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我对“小燕子”说:“我们去找个清静的地方。” “小燕子”便把我带到了隔壁的包厢。她给我上了水果、泡了杯茶,然后坐 在一旁,神情有些发呆。我点了支烟,对她笑道:“小燕子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呀, 是我连累你被抓到了警察署。” “小燕子”连忙说道:“我怎么会生大哥的气呢,我是在为家里的事儿发愁。 妈妈住院开刀,家里要我寄三千元钱去,老板娘又不肯借给我。” “小燕子”是来自重庆涪陵的一个乡村女孩。她爸爸妈妈都是残疾人,弟弟、 妹妹都在上学。“花样年华”歌厅的老板娘是她一个村里的人,当时她让“小燕 子”和村里几个姐妹一起出来打工时是说到浙江开公司的,结果是一家歌厅。 “小燕子”觉得歌舞厅这种地方名声太滥,想到其他单位打工,可人生地不熟的, 身份证也让老板娘扣住了。特别是听说这儿许多老板给打工者只发生活费,工资 要到年底统一结算,她就没有离开这歌厅。与她一起来的姐妹们,一个个都千娇 百媚的,天天可以收入很多小费。就“小燕子”来了六个月,始终不解风情,入 不了这一行。“小燕子”说那些来歌厅的男人都是色狼,好端端的一个男人,一 进了包厢就像头猪往小姐身上拱,又搂又亲的。“小燕子”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们。 惹得老板娘整天对“小燕子”横眉竖眼的,老是说她没有出息。 我与“小燕子”聊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小燕子”讲述她的故事时声音很 沉重、表情又是忧伤的。我感觉到她对生活的现状既忧虑又无奈,目的是为了挣 钱养家糊口,可又没有方向。她说她生存在这世界上,如同一叶浮萍,随波逐流 地漂来漂去。当“小燕子”说起她那个考上大学的男朋友因为她名落孙山而离弃 她时,更是伤心地饮泣起来。 我打开钱包,大约有二千来块钱,全部给了“小燕子”。她硬是不要。我对 她说:“这算是大哥力所能及帮你一把,再多也没有。” “小燕子”接过钱后,又流泪了,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这使我感到“小燕 子”本质上是纯真的。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可“小燕子”整天在 这大染缸里,还没有被泡黑,这是不容易的。 朱老板心满意得地搂着娇滴滴的“小红”从包厢里出来,对我哈哈笑道: “这妞儿够味,下次再来。” 我打趣道:“你这猪,就不怕警察把你带上手铐?那时候你就不爽了。” 看到“小燕子”低眉垂目地站在我身旁,朱老板赶忙掏出二张百元大钞给 “小燕子”说:“陈总的妞儿一视同仁,只要侍候好咱爷们,就不会亏待你们的, 咱爷们最懂得怜香惜玉了。” “小燕子”红了脸,摇手拒绝。这傻丫头!我对她笑道:“朱老板的小费不 要白不要,收下吧。” 这朱老板原是江州市商业局的一个科长,头脑灵活、交际广泛,瞅准了时机 辞职下海,开了家物资公司做钢材生意,正值江州市改革开放、筑路铺桥、大兴 土木时,呼风唤雨的朱老板掘到了第一桶金。浑身商业气息的朱老板,家里红旗 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到处拈花惹草。他还喜欢赌博,一掷千金,寻找刺激。有 一次朱老板去江苏一个地下赌场豪赌,一下注就是五十万、一百万,输了三百万 元,还给当地警察端了赌窝,被拘留了起来,后来还是托关系化重金保释回家。 从此朱老板绝了赌念,一心钻入花丛。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过,他不喜 欢包二奶玉屋藏娇,而是打一枪换一个,他说这样才新鲜、刺激。人生在世,玩 的就是心跳。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