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有一副好心肠 “姐姐。”少年程小奇的呼唤有颠鸾倒凤的效果,令朱妙热血上涌。 程小奇在信里说,他这两天搬家,累得够呛,新屋子里还没有装电话,又逢周 末,图书馆也没开,所以没能写信。他还是不肯发照片,理由简单,不希望朱妙因 为他的外表而喜欢他。朱妙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回答说那就等“很喜欢”以 后再发照片。她很会玩一些文字游戏,故意在“喜欢”面前加了一个“很”字,这 句话就格外耐人寻味。程小奇几乎被她的这种小手腕煽得神魂颠倒,他为了把她的 照片打印出来,特地买了一个彩色打印机,他说她在他的四面墙上和枕头边,在他 的电脑桌面上,还有课本里,更重要的是装在心里。 从来没有哪个男人给过朱妙全部,她不是与别的女人共享肉体,就是与人瓜分 关怀,她那只爱情的杯子,总是只有半杯水。看样子少年程小奇要给她倒一满杯, 于是朱妙哭了。就算是被这一杯水淹死,也比被那半杯水呛死强。她的眼泪流起来 没完没了,并且中途改变了方向,经过方东树时,眼泪有了新的意思。枇杷膏还呆 在划有鲜红“十”字的药物袋里,他偏忙得电话都没时间打,找他处理事情的一拨 接一拨,午间饭局都安排满了,所有工作完毕,才像头驴那样安分地回家,似乎家 中坐着万兽之王。 她反复地看少年程小奇的信,透明的纯,每一个字都散发青春勃发的气息,她 被少年带入奔跑,不由自主地开始了追逐。她从前的爱情几乎没有离开屋子,因为 不能公开的缘故,活动范围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只有在夜幕的掩盖下,才敢偷偷溜 出来真正的花前月下一番。现在她有点懊恼,那时的善良原本是愚蠢,至少每个局 内人都应知情,这样才比较人性,对每个人都比较公平。然而,男人都有一副好心 肠,总说,既然我们好了,就没有必要多伤害一个人。他们的伪善在朱妙这里屡屡 得手。现在惟一要做的是,去把方东树睡了。朱妙毫无兴趣打听他的家事,他的女 人。 如阴凉处的青藤,慢慢向阳光这边舒展过来,朱妙靠近了程小奇,如果程小奇 是一棵已经茁壮的大树,她打算毫不犹豫地缠上它。奈何,他是一棵成长中的苗苗, 她只能轻轻地蹭过去,让阳光从身上倾泻下来。她是享受给予,而不是索取,她固 执要将这两个概念搞清,因为,万一有清算的时候,她也无需偿还,就像无需偿还 空气。 “想你的猪。”她写完最后一行,已被程小奇的温暖弄得汗渍斑斑,毛孔被排 泄的优良和不良情绪堵塞,尤其是脑袋,感觉戴了个灯罩,既热又闷,于是关了电 脑,出去洗头。 走了七八分钟,到了红云山下的“金剪王”。一路上,她发现气氛有点不太对 劲,十点不到,街上的行人很奇怪地少了,偶有警车停在马路边,警察两脚稍息, 嘴里抽烟。 这个城市总有这种神神秘秘的时候,警察是维护社会治安的,因而神秘反倒让 人觉得更安全,更值得信赖。市民沉在水底生活,浮在水上的污油,自有人清除。 洗头按摩打骨,随便就洗按打一个多小时。朱妙付了钱,清清爽爽出了店门, 走出五十米,只见马路对面,有警察两脚就把一个青年男子踹跪了,正纳闷,自己 却被一高一矮俩男的喝住了,她吃了一惊,以为打劫的,庆幸没带钱包出来。 “拿出你的证件!”高个说道,还算客气。 “倒霉,证件在钱包里。”朱妙已经看清对方是警察,放了心。 “拿钱包来。” “钱包在家里啊。” “在哪?” “前面,城市三米六公寓。” “啊哈,有名的二奶楼。” “二奶?我不是。”朱妙边说边往前走。 “站住,上车!”一直没说话的矮个喝道。 “干吗上车?我调到这儿工作五年了,洗头也犯法?” “少费话,扫黄打非,你还敢往枪口上撞。” “那是你们的事!我是建筑设计师,普通市民。” “在无法证明你身份的情况下,先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