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泥上渐渐腐化的残肢,鲜红刺目的血河,聚集在一起啄食腐肉的乌鸦…… 被神遗忘的角落…… 在这仿如人间炼狱,堆积如山的尸体上,坐着一个人。 微风吹拂他的金色长发,露出他掩盖在发下的绝色脸庞。在微风下,他张开 他紧闭着的惑世魔眸,看着天边升起的夜色逐渐吞没夕阳。 一个来自天际的声音问:……你是谁?…… 一声轻笑,他的回答伴随着寒鸦的声音响起: “我是夜幕笼罩下的堕天使。” ……你是为了什么选择堕落?…… 右手下意识地抓紧左胸处的衣服,他答道:“无心。” 随后,艳丽的血色瞬间染红了天幕。 ──中华馆 “老板,您要的人已经到了。”一清秀男子引导着另一外表看起来精瘦干练 的中年男人穿过重重的回廊,然后毕恭毕敬的撩开帘幕,请他口中的老板入内。 “嗯,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老板请慢用。”男子退出,在帘幕放下的时候,也掩去了他唇边莫名 的笑意。 房间最尽头的椅子上坐着一位金发丽人,他身穿一件雪纺纱衣,不盈一握的 纤腰被衣带勾勒而出,衬着那冰肌玉骨倍感地惹人怜爱。粉雕般的瓜子脸上有着 不染自红的朱唇,小巧得恰到好处的鼻子,以及轻闭着并没有张开的双瞳。乍看 之下他并不像人,反倒像那些精雕细琢的西洋人偶。 “美人,为什么闭着眼睛呢?快快,张开眼睛让我看看。”中年男子一反在 外的大模大样,此刻已变得如急色鬼一般。 金发丽人依言轻轻睁开他的双眼,露出其中幻蓝带紫的瞳眸。 你知道紫吗?对,就是蓝染血后的颜色。 强风吹开了帘幕,房中除了溅满大半间房子的血迹,以及那死得不明不白的 中年男子尤瞪大眼睛的头颅外,空无一人。 ──夜色帝国 抽离腰带,解下那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就只用光裸的身子投向床上。洁白的 床被扬起,如天使的羽翼般覆盖住他的身子,随后,他便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这是天使唯一感到安稳的场所。 “他已回来了吗?” “是的。”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不用再多问什么,他回来,就表示任务已经完成。 少年把身体轻倚在窗旁,眼中有着谁也看不懂的深沉。 他,是夜色帝国主天使座下三位杀戮天使之一的能天使。 他的能,是念力,是一种被称之为“无”的能力,能把他视线范围内认为不 存在的东西毁灭。 不论人、不论物、不论生死。 所以他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一百。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无”的强。 这样的人,应该是极危险,极需防范的。 可没有,他的行动完全自由,他的动向也从来不被监视。因为“无”的心, 装不下掠夺与征服,他的全部世界,只有一张床。 无心的天使,本来就很简单。 “傀儡。” 一声仿若来自虚空的呼唤让他睁开了眼睛,幻蓝的眼中没有迷糊,仿佛他从 来就不曾入睡一样。一床轻软的床被裹身,他就这样用瞬移来到了呼唤他的人面 前。 仍然是那位少年,那位站在幕后操纵整个帝国的少年。他叫浓夜,是帝国最 强的人,新一代夜色帝国的主天使。 浓夜没有作声,傀儡也不语,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随后一声几不可闻的叹 声逸出,浓夜下达了命令:“换上这套衣服,杀掉这个人吧。” “是。” 傀儡捡起衣服上的照片,只看了一眼,那照片便成了细灰,逝去无踪。 放眼整个房间,除了浓夜,已没其它人了。 ──大街 他这次的衣服,是一件暗红色的唐装。 是一件沾上血,也不会轻易被发觉的衣服。 一步一步,悄无声色地,他等待他的猎物走向他。 这次的猎物是个很平凡的人,一般是不会有人请夜色帝国杀这种平凡人的, 一来委托人不会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利益,二来帝国的收费很贵。 杀这种人的话,通常委托人也不会有什么钱,所以这次的酬金,是委托人自 己的命。 即使死去也不惜要杀的人吗? 他想着,可是这没关系,谁死谁活和他都没关系。该杀的人还是要杀,该死 的人也还是要死。 至于谁该杀谁该死则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若某日出现在照片上的人是他,相信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看着那人步入陷阱,他便收紧缠在手上的丝线。丝网勒紧他猎物的皮肉,鲜 血亦慢慢从中渗出。那人徒劳的挣扎着,不成声的低哑嘶叫,像一条想跳出网外 的鱼,然后傀儡猛一扯紧,他便被丝线活生生地绞成了一截一截的肉块。 任务完成,他转身便想离去。善后,从来都不是他的工作。 一点轻微的声响停住了他的脚步。他回头,看到一个手拿着提琴盒,被溅得 浑身是血的青年正站在他身后。 应该杀人灭口吗? 一瞬间升起的杀意让他幻蓝的瞳泛起了紫色的光泽,可很快便消失了。 因为他发现眼前的这位青年,似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既没有惊呼,也没有颤抖,甚至连擦血的动作都没有,只有那么一点的困惑, 一种只有看不见眼前景况的人才会有的反应。 把他带回帝国让他们处理……吧。 这么想的同时,也就这么做了。他打昏了青年,用瞬移一同回到了帝国。 “你不是一向都不理会这些的吗?”浓夜看着地上躺倒的男子,饶有兴趣地 问。 “他是盲的。”傀儡的回答依然不带太大起伏,“你怪我多事?” “怎会?好奇而已。”浓夜露出轻笑,感觉到傀儡似乎是在……不耐烦? “不过,麻烦你把他送回去吧。他不该死,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看着浓夜别有深意的笑容,傀儡聪明地不问什么,便与青年消失在浓夜面前。 回到刚才的街头,他放下青年便想离开,却突然发现衣角被拉住了。 “你是谁?”很轻很沉很好听的声音从青年的口中发出,傀儡看着已经清醒 过来的青年,只轻轻的回了一句“过路的”。 青年笑了,银灰色的眸子柔和得像天上的月亮:“我看不见东西,但我不是 傻的。那么浓重的腥味,刚才泼到我身上的液体是血吧。打昏我的……也是你?” 傀儡再一次打量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此刻的他不像那些染血的猎物, 也不像杀过人后的杀手,反倒只像被淋了红漆的贵公子,虽狼狈,却没有半点黑 暗世界那种或颓废或腐烂的气息。 这样的人,不应该和他扯上半点关系。 于是,傀儡决定一切到此为止:“你的家在哪儿?” 青年的眸子一瞬间闪过惊疑,似是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一下子跳到这里,连 忙说:“我自己可以回家的。” “你这样只会被当作杀人犯抓回去。”傀儡平静地指出事实。青年想了想, 露出“也是”的苦笑,然后说:“那就麻烦你了。” 顿了顿,青年似是又想起什么问:“这次不用把我打晕了吧?” “你晕了我怎么懂去你家。” 然后青年又再露出了那种“也是”的苦笑。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