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春风得意(11) 果不其然,这天晚上陈司机带着老婆,敲开了沈天涯的家门。 陈司机手上还提着两瓶酒,竟是三百多元一瓶的五粮液。沈天涯说:“老陈 你们到我家来玩,我和君山热烈欢迎,也非常高兴,可你们提着酒,就不够朋友 了。”陈司机说:“也不是什么好酒,是我那位在四川宜宾当兵的侄儿,回家探 亲时特意送给我的,我当司机的,又不能酒后驾车,怕违反交通规则,加上经常 跟领导在外吃饭,吃出了脂肪肝,医生嘱咐不能沾酒,想起在财政局里最好的朋 友就是沈处您了,只好请您替我排忧解难,把这酒对付了,免得我犯错误。” 别看这位陈司机,说话还真有些水平。五粮液的产地在四川宜宾,他说酒是 他在四川宜宾当兵的侄儿送的,说明这两瓶五粮液来历正宗,不会有假;司机的 职业和他的身体不允许喝酒,把酒送给沈天涯,显得顺理成章;送酒不是巴结, 是因为彼此是朋友,请您排忧解难,实属正当。这样的话谁听了都会感到舒服, 听了一遍还想再听一遍。沈天涯不禁暗想,这位陈司机如果是干部的话,混得肯 定不比自己差。 陈司机又开了口,话题还是这五粮液。他说:“正宗的五粮液酒厂也就宜宾 一家,外面还有不少分厂,我那侄儿说,五粮液瓶底都标着数字,如果是10以内 的数字,就是宜宾生产的正宗五粮液酒。” 这话等于是说这两瓶五粮液酒瓶底的数字都在10以内。沈天涯本来没有看酒 瓶的想法,陈司机这一说,不看看,好像辜负了他一腔热情,就装作饶有兴致的 样子,把酒瓶拿出来瞧了瞧,果然瓶底都写着8 。陈司机就故作惊讶道:“八发 八发,沈处一定要发达了。以后沈处当了大领导,您的专车可不要让别人来开, 我先预订了。” 沈天涯笑笑,知道这是陈司机事先预设的一套程序。却不点破,掉转头跟陈 妻说了几句话,陈妻这才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她扫大街的工作。沈天涯明白了陈司 机的意图,也不要他开口,主动提出第二天陪他去环卫局走走。就感激得陈司机 只差没给沈天涯下跪了,很不好意思地说:“沈处您工作这么忙,怎好给您添麻 烦呢?”沈天涯说:“工作再忙,也是可以调剂安排的嘛。” 陈司机见两瓶五粮液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不便过久打扰沈天涯他们,给 老婆使使眼色,两人起身离去。 第二天沈天涯就让陈司机开车陪他去环卫局跑了一趟。沈天涯这才知道,徐 少林原来就跟环卫局的领导打过招呼,只要他们让陈司机的老婆到环卫局机关做 事,来年做预算方案时就将他们局里的收入基数往上调两个百分点。沈天涯知道 徐少林这是给他们开的空头支票,哄环卫局和陈司机的,并不是真心要给陈司机 解决问题。近年财税收入状况越来越差,不往下调就不错了,哪有往上调的道理? 何况调整单位收入基数,也不完全是预算处能做得主的,还得傅尚良发话,贾志 坚认可,常委政府人大通得过。 沈天涯直接把这个意思跟环卫局领导说了,还跟他们讲明了今年的财政形势。 从刚刚出来的前三季度的财政收入看,今年财税收入别说不能按年初人大通过的 预算安排达到增长8%的目标,恐怕还会短收3 到5 个百分点,所以想在这个时候 增加基数是绝对不可能的。沈天涯出了一个主意,他们打个报告,他回去跟非税 收入处商量商量,让环卫局征收卫生费时,适当增加收费标准,这恐怕是目前唯 一可行的办法了。 环卫局见沈天涯说得实在,不像徐少林话虽说得大,却并没有操作性,于是 打了报告,让沈天涯出面,很快到非税收入处办妥了相关手续,在不违反政策的 前提下,增加了收费标准,得到了实惠。与此同时,将陈司机的老婆调入环卫局 机关。 在徐少林那里拖了那么久没办成,沈天涯却变通办法给解决了,陈司机心里 自然感激不尽,接送沈天涯的积极性更加高涨。享受着陈司机的优质服务时,沈 天涯免不了要想,财政局处室里的干部手中多少有点权,办什么事情可以拿来交 换,司机没别的门路,也就手中握着一只方向盘,这是唯一可以跟人交换的条件 了。那么方向盘可以交换的时候,是不是也成了一种权力? 由此道来,权力并不仅仅是各级领导手中那支签字的笔,或是只有领导才能 支配的印把子,原来权力无处不在啊。 这段时间沈天涯上下班几乎都有陈司机小车接送,有些人心里不平衡了,背 后说沈天涯是财政局第二局长。这话传开后,大家见了沈天涯,就叫他沈二局长。 开始沈天涯并不知道这话里的含义,只当成一般玩笑,没往心里去。这让心里不 平衡的人更不好受了,又指着他的背说,这小子把持预算处才几天,就不知天高 地厚,真把自己当成二局长了。